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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城,城內一片殘垣斷壁,尚有幾處餘煙嫋嫋,因為邵陵之敗,原葉城守軍焚燒城池北撤,而隨後入城的荊州軍,很快便開始了重建工作。


    拿下葉城,意味著打通葉宛道,山南荊州的軍隊終於可以大舉進入豫州地界,而攻下邵陵的友軍隨後也趕來葉城,兩軍會師,氣氛十分熱鬧。


    至此,山南的糧草要運到豫州州治懸瓠,不必都走崎嶇的桐柏山道,可以經由上宛出發,經方城、葉城、邵陵運到懸瓠,路上從葉城開始可以借助水運,省時省力。


    己方獲得如此重大進展,將士們當然喜上眉梢,不過此時此刻在城中官署議事廳內,氣氛卻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


    眾多將領屏氣息聲,就這麽愣愣的站著,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此時廳內隻有兩人在相互對視,似乎相碰的目光就要碰出火光。


    “尚書令方才所言,下官沒有聽清楚,還請再示下一遍。”


    如此無禮的話,一般下屬說了肯定要倒黴,不過在場將領沒人意外,因為那要看是誰說的:是麵無表情的黃州總管、行豫州總管事、西陽王說出這些話。


    而在上首的宇文明,麵色平靜的迴答:“方才本官說了,斥候來報,敵軍新任主帥是胙國公尉遲順....”


    話沒說完,被宇文溫打斷:“那又如何?下官隻知忠於王事,區區外戚,怎會手下留情!”


    宇文明是山南道大行台尚書令,一方大員,夠膽打斷其說話的人不是沒有,但不多,宇文溫是其中一個。


    看著這個鬧別扭的弟弟,宇文明心中無奈,但不得不行使主帥職責,根據局勢調兵遣將:“尉遲順是其一,建康兵變是其二,淮南局勢極有可能生變,一旦讓尉遲佑耆扭轉戰局,我軍側翼危矣,如何繼續北上?”


    “那可以讓驍勇善戰之將率軍駐紮光城以望兩淮!”


    “論驍勇善戰,汝最合適!”


    見著兩兄弟對峙,一旁的荊州總管鄭萬傾額頭冒出冷汗,現在他幫哪邊都不好,而他若不發話,別的將領哪裏有資格摻和這件事。


    然而他能說什麽?


    圓場的話到嘴邊,鄭萬傾還是說不出來,宇文溫深唿吸幾下後,心情漸漸平靜,事已至此,理智最重要,於是提出了要求:


    “尚書令!下官妻兒尚在鄴城,兵荒馬亂之中,性命堪憂!”


    “本官對天起誓,若真有破城之日,本官定然保得汝妻兒周全!”


    保證拿到了,宇文溫無話可說,躬身行禮告罪:“下官方才無狀,還請尚書令降罪。”


    “哎呀,宇文總管也是一時氣急,尚書令自然是不會介意的...”鄭萬傾終於找到機會圓場,眾將見狀紛紛附和,生怕這兩兄弟又對峙起來。


    大家都害怕兩兄弟一旦打起來,他們又勸不住,到時候場麵難看,傳出去很難聽。


    不要說眾將鬆了口氣,就連宇文明也鬆了口氣,他未和宇文溫私下溝通,就臨時做了決定,方才宇文溫聽了之後兩眼一瞪,宛若一頭吃人猛虎在瞪著他。


    那一瞬間,宇文明隻覺心悸不已。


    弟弟擔心妻兒,這種心情宇文明理解,但大局為重,如今陳國隨時有可能生變,所以已被任命為行軍元帥的宇文明必須考慮己方側翼也就是豫州一帶的安全。


    讓李允信坐鎮懸瓠,宇文溫領兵坐鎮光州光城,穩住豫州防線,而一旦淮南有變,宇文溫就能順著淮水東進趁火打劫,牽製尉遲佑耆的兵力。


    宇文明相信弟弟的才華,相信弟弟必然能夠抓住機會,判定隻有這樣的安排才是最合適的。


    至於鄴城,宇文明覺得尉遲氏元氣尚在,己方哪裏能那麽容易打過黃河以北,弟弟大概是關心則亂,牛脾氣又上來了。


    他的策略很簡單,就是擊敗盤踞在熒州一帶的尉遲順大軍,然後西入虎牢關,收複洛陽,最後沿著黃河與尉遲氏對峙,為新一輪反攻爭取時間。


    宇文明在一張巨大的輿圖前開始部署作戰相關事宜,宇文溫在一旁看著,心不在焉,他原以為自己會被任命為開路先鋒,一路揮師北上攻到鄴城,結果.....


    結果是跑去光城蹲點!


    雖然知道尉遲氏實力猶存,己方不太可能短期內攻入河北,但宇文溫想著尉遲熾繁和宇文維城自然有些焦躁,想著想著,他心中不由得恨恨:


    王八蛋陳叔寶,戰鬥力隻有半隻鵝的肥宅!你就是一個豬隊友!


    。。。。。。


    “大王所說當真?”


    “真,比珍珠還要珍。”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麵對王頍的恭喜,宇文溫麵無表情,不但如此還想施展毒舌吐槽,對方又開始‘套路’,用驚悚的開場白吸引他的注意力。


    “寡人何喜之有?”


    “滅國之功就在眼前,難道對大王來說不是喜事麽?”


    王頍的話越說越離譜,宇文溫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剛從議事廳迴來,憋了一肚子氣,如今在下塌處隻有他和王頍二人,所以,對方要倒黴了。


    “王參軍說要滅國,好大的口氣呀,不知要滅的是哪國?”


    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王頍當然聽得出來,不過他不以為意,繼續進言:“屬下說的當然是陳國。”


    “何以見得?”


    “大王,陳國國都發生兵變,雖然屬下不知因何而起,但能推斷出可能是克扣軍餉、犒賞所製,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後方生變,淮南陳軍將士必然受影響,一旦和尉遲氏相爭不下,兵力又無法南調,那麽我方便可漁翁得利了!”


    宇文溫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迴答:“漁翁得利?莫非是派江州駐軍順流而下偷襲建康,這樣做很無恥呀!”


    無恥?爭天下有什麽無恥的!


    王頍心中大叫,差點就脫口而出,對方揣著明白裝糊塗,真是有些難對付,不過和明白人說話就是輕鬆,王頍決定煽風點火。


    “大王,我軍連續征戰,又吸納許多俘虜,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不如早日南下光城,也好早做準備。”


    “作何準備?”


    “造船,畢竟雨水漸多,待得河水水位上漲,正是行船的好時機。”


    聽到這裏,宇文溫來了精神:“計將安出?”


    “大王,屬下不才,覺得大王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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