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宇文溫本來想好了一係列套路來懟骨儀,結果這位是個“鶸”,辯論熱身戰還沒結束就敗下陣來,他覺得有些失望,不過官印的下落有了,那麽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骨曹掾,這勸進表看來是不想署名了?”


    “下官是大周臣子,自然不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骨儀定了定心神說道,大象二年時他雖然是京官,卻在青州公幹,所以一直都是周臣。


    “骨曹掾果然不肯署名,那麽諸位呢?嗯?”


    最後一個‘嗯’字聲音拖得很長,明顯的不懷好意,官員們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沒人敢應聲,個個都低頭看著腳尖。


    “看來諸位是一心一意要做大周的忠臣?是麽?”


    見著低下又是一片沉默,宇文溫冷笑一聲:“怎麽,不願意在勸進表上署名?若寡人發檄文,你們怕是也不願意署名,不如就此別過,相忘於江湖?”


    “首鼠兩端,留之何用!來人!”


    “大王,大王!!”有官員出列,滿頭大汗的表示願意追隨左右,馬首是瞻,其他人見狀紛紛附和,宇文溫又看向沉默不語的骨儀。


    “骨曹掾,寡人到底是不是逆賊?”


    “下官不知。”骨儀此時麵色有些蒼白,但依舊不屈:“畢長史等人皆是朝廷命官,大王何故害其性命!”


    “寡人是天子生父!朝廷詔令封國的邾王!爾等派兵討伐,有朝廷宣布寡人是逆賊的詔令麽?沒有吧!”宇文溫順勢發飆,“是丞相下的命令,還是豫州官員擅自行事?!”


    “逼子弑父,此等惡行,爾等是何用意,是何居心!!


    骨儀愣愣的看著宇文溫,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事情很明顯,朝廷的封賞不過是幌子,丞相尉遲惇就是要把宇文氏趕盡殺絕,但這種事情他沒法攤開了說。


    因為說了之後,對方再問他站在哪一方,他該如何迴答?


    他不認同尉遲氏取而代之,但事實就是這樣的趨勢,在這裏和宇文溫逞口舌之快毫無意義。


    宇文溫見其默不作聲,看向其他人說道:“寡人此次來,就是要誅殺那些欺上瞞下的宵小,不如此不足以澄清誤會...”


    上邊說得慷慨激昂,底下一眾官員心中叫苦:你不就是打算拿出檄文給我們署名麽?那就快拿出來,署完名之後放我們迴家行不行?說這麽多廢話作甚?


    想是這麽想,肯定不會在麵上表露出來,眾人默默地聽著宇文溫聲討奸佞,未曾料對方接下來說起的話題,和意想之中的內容不一樣。


    “寡人知道,畢義緒還有餘黨,就在你們中間,具體是誰寡人不清楚,不過,歡迎大家告發!”


    宇文溫讓士兵安排好房間,他要將這些官員分別關押,然後營造出‘囚徒困境’的局麵,逼他們相互告發,活下來的人也已經自斷退路,隻能老老實實聽他號令。


    “你們,把可疑之人的名字分別寫出來,不要想著挾私報複,必須寫出個所以然!”


    “寡人今晚,定要找出這些餘黨,如果找不出來,爾等就不用迴去了!”


    所謂囚徒困境,是源於現代的一個詞語,意指兩個同謀共犯被分別關押後,會擔心另一個人供出自己以爭取寬大處理,於是直截了當把對方供出來。


    宇文溫要盡可能在懸瓠待久些,那就要確保城內有一個最低限度的穩定秩序,而他的兵力不足,這就需要借助懸瓠官署原本的職能,靠基層官吏來維持秩序。


    他沒有什麽王霸之氣,不可能一下子就讓這些大小官員誠心歸順,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些人相互告發,唯有如此,才能逼得大部分人站在自己這邊。


    這些人寫告發信需要時間,宇文溫正好可以借此處理其他事情,至於那位硬骨頭骨儀就免了,反正對方肯定不會寫一個字。


    士兵們上前,分別押著人離開大廳,骨儀想對宇文溫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沒吱聲,默默離開。


    宇文溫轉入後堂,開始醞釀起“檄蜀王惇文”,說實話他的古文功底不怎麽樣,寫公文可以,寫諸如勸進表、檄文這種高難度文章就不行了。


    而方才那肉麻至極的勸進表,還是在現有的勸進表基礎上‘二次創作’所得。


    西晉末年,永嘉之亂後衣冠南渡,晉國在中原僅存晉陽等少數幾個苦苦支撐的據點,並州刺史劉琨收攏軍民守著晉陽,當他聽到宗室司馬睿在江東建康組織朝廷時,寫了勸進表。


    劉琨,就是成語“聞雞起舞”男主角之一,當然他的勸進表是名作,行文並無諂媚之意,通篇都是引經據典,而宇文溫是在西陽閑來無事時看過。


    然而即便他記憶力不錯,奈何對於‘古文’而言是個‘鶸’,隻記得個開頭。


    所以今晚要懟骨儀時,臨時起意在劉琨勸進表的基礎上來了個二次創作,弄出一篇肉麻不已的勸進表,順便折騰一下豫州官吏,既然沒有人上鉤,那麽他接下來就要換一個花樣。


    討伐尉遲惇的檄文。


    奈何他真的對用‘古文寫作’不在行,若要引經據典,還得考慮到時代因素,所以想了想還是要來個‘白話文’,至於題目...


    要不來個‘蜀王惇秘事’?


    宇文溫如是想,正在構思如何行文以激得尉遲惇暴跳如雷,卻又不會遷怒尉遲熾繁和宇文維城,一名將領在門口求見,他記得這位負責圍驛館,不知何故來到官署。


    “何事?”


    “大王,末將等奉命圍了驛館,要求投宿之官員到官署來,結果有人負隅頑抗...”


    “負隅頑抗?那就殺,還用寡人教爾等如何殺人麽?”


    宇文溫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今晚入懸瓠,不殺人不足以立威,遇到反抗的先警告,不聽就必須殺,不然大家辛辛苦苦搞偷襲是來做什麽的?


    “大王,是驛館裏有一夥人表現異常,據驛丞所述,這些人不是官員,末將等圍住驛館時,那些投宿的官員都老老實實,就這夥人負隅頑抗。”


    “你的意思?”


    “大王,末將以為,這些人怕是哪家權貴的家眷,殺,不如留著有用。”


    宇文溫聞言眉毛一挑:“怎麽,莫非你的部下手腳多,招惹人家女眷了?”


    “大王!”那將領聞言急得滿頭大汗,“末將怎敢...”


    “行了行了,要寡人拿主意是吧?前麵帶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逆水行周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米糕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米糕羊並收藏逆水行周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