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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勝身亡一事很快便沒了熱度,除了官府還在焦頭爛額,拚命追捕行兇的“隋國細作”,鄴城百姓們已經不再關注事情的進展。


    街道上,席山小心翼翼的走著,拐過一處路口時向後望了望,確定沒有異常後又鑽入條小巷,拐來拐去之後來到另一處街坊角落。


    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狀況,他縮到一處牆角後靠著牆壁蹲下,撲通撲通直跳的心慢慢平穩下來,迴想著那日發生的事情,席山依舊無法完全靜下心來。


    那日\他出門私會相好的,半路被人給劫了還差點被活剝皮,好容易從鬼門關裏逃出來,卻要為對方辦一件事情,那就是下藥。


    下藥的對象就是席府的二郎君席勝,這是殺頭的罪過可他別無選擇,席山為了活命把自己聽從席勝指使,在野馬崗殺死席安並藏屍的經過交代得一清二楚。


    然後還在供狀上畫了押,這樣一來他便沒了退路,因為對方以此作為要挾,讓他‘配合’。


    那位要為席安報仇的小娘子給了幾粒藥丸,讓他想辦法給席勝服下,此藥丸遇水即化,無色也無明顯的味道,席山作為席勝的親隨,下藥的機會比較多,所以隻有席勝死了,他才能活。


    不殺席勝可以,對方把這他的供狀往官府一交,供狀可以說是假的,但事情是真的,事情鬧開了席勝不會有事,可他就會有事,還是必死的那種。


    可若是能將席勝毒死,他有辦法避開席毗羅的責罰。


    所以就在席勝即將啟程迴徐州之際,他便尋了個機會,將藥丸投入為席勝熬的藥中,這個藥的效果很驚人,讓席勝隨後血崩喪命。


    席勝一死,許多仆人、護衛被嚇破了膽,上吊的上吊逃跑的逃跑,這樣一來水變得很渾,席山也正好渾水摸魚撇清責任。


    痛失愛子的席毗羅必然暴怒,不會放過鄴城別院裏相關責任人,這也是席府二管家上吊的原因,不過席山有把握不備遷怒,因為他是席府的家生子。


    “忠心”耿耿的家生子!


    為了保命要害郎主,下藥的時候,席山有些愧疚,隻是後來席勝的一番話讓這愧疚蕩然無存,因為這位已經對他起了殺心,否者不會讓他同乘一輛馬車。


    這是在提防他出行途中逃跑,而出了城之後會不會被殺人滅口?按著席安的待遇,席山覺得自己肯定會死。


    席勝為什麽殺他?正如要殺席安一般生怕事情泄露,席安做了什麽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席山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和席安不同,是忠心耿耿的家生子,不會有被郎主殺人滅口的那天。


    結果那天還是來了,也虧得他提前動手,否則上車出了城就會沒命了。


    席勝死了,死了就死了,席山如今不會再有絲毫愧疚,隻是他辦完這件事後,還得過完最後一關。


    “幹得不錯啊。”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雖然音量不高但嚇得席山一個哆嗦,他雖然在想事情但不代表走神,隻是他一直關注著前方道路,卻沒注意背後的牆壁。


    那聲音是從牆後傳來的。


    “好...好漢,事情已經辦妥,按照約定...”席山低聲問道,他知道和對方接頭的風險是什麽,有過半的幾率會被殺人滅口,可事已至此不由得他不來。


    “小娘子很滿意,帶著東西走吧。”


    話音剛落,一個包裹從牆那邊拋了過來,席山接住後沒有立刻打開,而是換了個地方,一邊看著方才那堵牆方向,一邊慢慢打開包裹。


    包裹裏有一張紙,那就是席山簽字畫押的供狀,他拿著供狀仔細的看了看,確定無疑後收好,而包裹裏剩下的便是用布分別包好的幾貫銅錢,還有幾粒碎銀。


    “你我非親非故,就不說什麽再見了,隻是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想來你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席山忙不迭的迴答,東西到手,可最大的難關還沒跨過去,如何平安的離開才是問題,他深唿一口氣然後輕聲說道:“那我走了。”


    “不送。”


    席山拔腿就跑,他貓著腰拎著包裹奪路狂奔,跑出十餘步開外卻忽然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手中包裹飛到一邊,席山抱著頭往一邊滾去,邊滾邊喊“好漢饒命”,隻是這寂靜的小巷裏就隻有他一個人在折騰。


    一隻老鼠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見著沒有其他動靜隨即跑過牆頭,席山折騰了片刻發覺沒人近前,好歹穩住心神坐起身四處張望。


    預想之中的埋伏並沒有出現,他自己倒是弄得滿身塵土,小心翼翼拎著包裹起身,拍了拍衣物後再度打量起四周。


    “真的放我走了?”席山喃喃自語,試探著走了幾步發現沒有異常,抹去額頭上的冷汗趕緊向外邊跑。


    。。。。。。


    使邸,張\定發正在向宇文溫複命,他們‘收買’的席府內應席山,順利的幹掉了席勝,然後按照事前約定,將其供狀交迴,還額外贈送錢財若幹。


    碰頭順利完成,對方依舊不知道前來接頭的張\定發是何身份,還以為是席安相好的買兇殺人,要為情郎報仇。


    席山放的藥讓席勝來了個血崩,當場大出血而亡,救都沒時間救,席勝這一死導致許多仆人、護衛嚇得自盡或者逃亡,而弑主的席山卻依舊留在席府,而張\定發原本的建議,是將其除掉以防後患。


    宇文溫捉住席山後,用手段讓其供出了席安的埋骨之地,然後以另案的名義將屍骨挖出,這件事情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席山。


    事後一說,那麽劉全尋找劉保遺骨的事情就會被拆穿,既然劉全的身份會被懷疑,然後官府肯定會認真檢查其人身份,之後便會發現此人即是刺殺席勝的席馬五。


    如果事情一捅開,連帶著宇文溫都要倒黴,雖說馬五(席馬五)刺殺席勝是其個人行為,但後來和馬五攪在一起的宇文溫卻是說不清了。


    唯一能自證清白的那份席山供詞,又交還對方,事後要追查起來,光是口說無憑洗脫不了嫌疑,所以張\定發覺得此舉太過托大。


    席山害死了席勝,不知道誰是幕後指使,光是此事暴露未必會牽連到宇文溫,可席山同時供出席安的屍骨下落,那地點卻被劉全‘夢’到了,推到巧合上麵可說不過去。


    然後‘熱心腸’的宇文溫幫忙尋找屍體,這兩件事情聯想起來可不妙,能讓人把宇文溫和指使席山殺席勝的幕後主使聯係起來,然後什麽都暴露了。


    弑主的席山做賊心虛,按說不會再將此事透露,連帶著說出席安藏屍處的事情也不會說,可世事無常萬一這位碰到什麽狀況,將事情供出來就會變成禍患。


    隻有殺人滅口,這個泄密的禍患才會消失,張\定發對於宇文溫的‘寬容’有些不解,因為對方行事一貫不留後患,也不會托大。


    “呐,我做人的招牌就是講誠信,說要幹掉席勝那就要幹掉,說要放過席山自然也要放過。”宇文溫笑著說道,“既然當時答應了,那就要以誠信為本。”


    說得有些道理,張\定發知道這位確實“講誠信”,也就是有底線,也正是如此他才願意死心塌地賣命,但此舉也確實不妥,不過既然做主的發話了,他也就照著執行了。


    用那所謂的‘放血’和‘活剝人皮’,直接嚇得席山不到一個時辰就悉數招供,這兩招還真是省事,席山被捉沒多久便招了,待其答應合作之後又放迴去,前後不過兩個多時辰。


    “不要繃著個臉,放輕鬆些,這位弑主之仆至少不會那麽快供出事情,他既然要和我們合作,說明很在意自家性命,也就是怕死。”


    “席府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還冒險留下來必定是有些把握,不會被席總管給砍了,按馬五所說這位還有家人在徐州,肯定是打算迴去團圓,所以吃飽撐了才說出來。”


    “郎君,若是這位喝多了說漏嘴,亦或是說夢話被人聽了去...”張\定發問道。


    “就算走漏了風聲,那時我已在山南,席毗羅能奈我何?他有證據麽?”宇文溫開始囂張起來。


    張\定發其實想說萬一未能如期迴山南該如何,不過這種話太晦氣,所以他沒有說出口,畢竟想早點迴家的不止宇文溫,他的妻兒亦在巴州,讓人日夜想念。


    “與其提防席府,還不如提防官府,馬五之事要趕緊弄完,把遺骨下葬之後,我便把他收為仆人帶到使邸居住,這樣也免得被人劫了去。”


    “使君,府中並不缺養馬之人,何故如此波折?”


    “誰讓我等在野馬崗把他撿到了?既然是刺殺席勝的人,那就得弄清楚所為何故,這不就牽扯出他兄長馬重陽來了?然後順藤摸瓜知道了席山這個人。”


    “隻有抓住席山威逼利誘,他才肯幫忙,這樣就有機會在席府裏動手,然後把席勝解決了,馬五幫了個大忙,好歹給他一條後路嘛。”


    ‘其實你還是為了牧馬場充實人手吧...’張\定發如是想,他相馬有一套,養馬、醫馬的本事也有,不過那個馬五祖上就是牧戶,想來論起養馬之道他比不過。


    養馬,等生下的小馬駒長大堪用都得花上數年,到時菜都涼了,也不知道這位到底是怎麽想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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