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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勝?這麽巧啊...”宇文溫笑道,笑聲裏聽不出喜怒,張\定發點點頭,本來席勝就是嫌疑人之一,而事發當日對方府裏有人來大牢‘領人’,所以嫌疑就更大了。


    “據劉壺所述,事發之日,席勝府上來人,將之前傷人的兩名仆人帶走,當然這種事情他區區掌囚做不了主,對方還找了上級,畢竟有席家的名號...”


    “所以就這麽放人走了?”宇文溫冷笑一聲,從古至今許多權貴可都是逍遙法外,即便是區區仆人,其地位、待遇都要比老百姓高得多。


    “正是,在下問過劉壺,他說來提人的並不是席勝本人,而對方來大牢的時間,正好和郎君被抓進去的時間重合。”


    “席勝那日在壽春城外,一群手下跟在身邊,見過我的可不少,你的意思是席勝的人有可能是認出了我,然後就...話說那日進大牢前,門外路邊確實是停了兩輛馬車。”


    “郎君,那日大牢外停的就是席府的馬車,隻是後來有一輛先行離開了。”張\定發說道。


    大爆炸當日,宇文溫被禁暴抓走,張魚派了三個護衛遠遠跟著,見著郎主被關進秋官府大牢,其中一個護衛跑迴來報信,剩下兩個護衛就在大門外等著。


    他們也看到路邊停著兩輛馬車,待得郎主被抓進去後,沒過多久其中一輛馬車便離開,當時護衛們也沒在意,隻當留下來的馬車是來接人的。


    果不其然後來有三人出來,其中兩人神情憔悴,看樣子應該是在牢裏蹲過,而送這三人出來的,根據護衛事後辨認,正是那掌囚劉壺。


    這兩輛馬車之前就停在路邊,比宇文溫被關入大牢要早,前一輛馬車走後,沒過多久又有人來大門處叩門,那兩名護衛沒有看清對方的樣貌,而此人進去後沒多久便出來,在前來救援宇文溫的邸令趕到前便已離開。


    “你的看法是什麽?”宇文溫問道。


    “沒有證據,沒有證據證明此人是受席勝指使,”張\定發迴答得很幹脆,“那李禦醫,也未曾往來席府。”


    張\定發是將兩件事一起說了,另一件事指的是底也伽事件,宇文溫聞言點點頭:“是啊,也許是巧合而已,也許幕後真兇是鄴梟...”


    “若是鄴梟,恐怕一時間難以追緝,不過依在下看來,不太可能是鄴梟。”


    “因為他們要麽就不動,要麽就把我給殺了,費那事閹人作甚!”宇文溫點點頭,他最開始懷疑過鄴梟,隻是靜下心後也曾想過,對方不殺他卻隻是閹人,說明不會是欲致他於死地的死敵。


    鄴梟聽命於他的便宜嶽父楊堅,楊堅為了救迴女兒楊麗華和外孫女宇文娥英,已經多次派人到巴州來展開行動,這位對宇文溫可謂是恨之入骨,為其效命的鄴梟如果有機會絕不會手下留情。


    與此類似,若是鄴城裏有某勢力要對付宇文溫,要動手就直接殺人,結果搞個‘閹人’,這種行為更像是一般仇家所為,可宇文溫在鄴城沒得罪什麽人。


    “所以還是席二郎的嫌疑最大啊。”宇文溫摸了摸下巴,隨即轉向一人問道:“他來鄴城了麽?”


    “迴稟使君,席勝正在鄴城。”鄭通答道,他負責調查席勝是否在鄴城,先於張\定發進來,隻是宇文溫沒問,所以就沒開口。


    “你的看法是什麽?”


    “沒有證據。”鄭通答道,此事非同小可,根據數日來的調查,他和張\定發的看法一致:事發之日在鄴城的席勝,嫌疑越來越大,但是沒有證據。


    席府派車來大牢接人,馬車有兩輛,沒有證據證明先行離開的馬車裏,坐的是席勝;沒有證據證明,後來找張翎‘幫忙’的人是席勝指派。


    這也許就是純粹的巧合,席勝府裏派人來大牢接人,而這個時候恰好宇文溫被抓進大牢,對方也許接完人就走了,並沒有注意到宇文溫。


    畢竟宇文溫當時身著道袍,席府的人不一定認出他來,所以若是公堂上對峙,對方完全可以這樣解釋,當然按著雙方事先已結仇看來,還是席勝的嫌疑最大。


    鄭通推演過案發流程:席勝府裏的仆人因為傷人,被關入秋官府大牢,那日席勝派人來大牢,憑著席家的權勢把人提出來,也許是怕對方不配合,所以親自坐車前來。


    當然一開始不用他親自出麵,所以就在馬車上靜候佳音,正巧此時被捕獲的宇文溫來到大牢,坐在馬車裏的席勝認出了這個仇人。


    宇文溫在揚州壽春城外,和席勝起了衝突,把對方打成豬頭,這個仇可就是結下了,也許席勝見著宇文溫被抓進牢裏,未必知道原因卻極有可能心生惡念。


    席勝要報仇,卻沒有買通掌囚殺人,也許是顧忌後果,也許是怕掌囚不願接這買賣,所以退而求其次,用的是閹人這一招。


    他要救府裏的仆人,走的是劉掌囚的路子,所以另外派來的人,便是先找到劉掌囚,確定是哪個掌囚負責宇文溫,再經其引見去談‘買賣’。


    席勝和宇文溫有仇,其府裏人來大牢‘辦事’,恰逢宇文溫被抓進大牢,所以宇文溫一旦出事他們的嫌疑就很大,那麽席勝另外派來的人自然要是生麵孔,不留下任何把柄。


    推論就是這麽推論,但唯一的關鍵就得有證據,可如今就沒能找到證據——那個和張翎接觸的人。


    “使君,一切的關鍵就在那個人身上,若真是席勝臨時起意,那麽短的時間內,他能用的又靠得住的,隻有身邊的親信或者心腹仆人一類,要真是這樣,怕是很難找到了。”


    “鄭主薄說的是,一切的關鍵就是在那人身上,要是找不到人,絲毫證據都沒有,一切就隻能是猜測了。”張\定發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日在壽春城外,我對席勝說了什麽,你們都記得吧?”宇文溫緩緩說道,見著張\定發和鄭通默默搖頭,他繼續說道:


    “我說過要閹了他....嘿嘿,有充分的動機,有說得過去的一套犯案流程,不敢殺人卻又要把我閹了,這幕後真兇除了席勝,不會再有第二個!”


    “使君!請冷靜,若無真憑實據,還請以大局為重!”鄭通急道,他瞥見宇文溫耳朵動了一下,知道這位心情激動,怕是起了殺心,趕緊勸解。


    “郎君,若無真憑實據,還請以大局為重!”張\定發也勸道,他也覺得席勝嫌疑最大,可若是貿然對席勝動手,即便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和席勝有仇的宇文溫同樣會被人首先懷疑上。


    席勝,是徐州總管席毗羅的次子,席毗羅又是丞相尉遲迥的心腹幹將,地位和權勢可不低,要是宇文溫沒有真憑實據,就去殺了席勝,或者席勝在鄴城出了什麽意外,那可真要是捅出大簍子的。


    鄴城不是山南,這裏是丞相尉遲迥的地盤,尉遲迥要顧及山南方麵,所以要護著宇文溫,但同樣也得顧及手下幹將的感受,所以不能讓宇文溫過於亂來。


    這是一個平衡,要是宇文溫貿然打破平衡,例如沒有證據就對席勝下手,宇文溫可以不管大局不擇手段,那痛失兒子的席毗羅同樣也可以不管大局,不擇手段。


    事情真要鬧到這份上,最倒黴的隻能是宇文溫。


    宇文溫深吸一口氣後問道:“證據,你覺得那人能找到麽?”


    “郎君,恐怕是很難。”張\定發答道,這事情若真是席勝指使,那麽和張翎接觸的嫌疑人就是關鍵人物,事關重大,張\定發覺得對方極有可能殺人滅口。


    隻有死人,才是絕對不會泄密的!


    “使君,若真是席勝所為,他定然將唯一的破綻藏好,為今之計,隻能是裝作若無其事,暗地裏再慢慢搜尋蛛絲馬跡。”


    “張翎和劉壺都被抓了,隻要不是傻瓜,都知道會懷疑到他身上,我裝作如無其事,和欲蓋彌彰沒區別。”宇文溫說道,“光是等對方露出破綻,要等到猴年馬月?”


    “使君的意思是?”鄭通若有所思。


    “他裝作若無其事,我們也裝作若無其事,隻是暗地裏的調查不能停。”


    “卑職知道了。”鄭通點點頭。


    又交談片刻,張\定發和鄭通告退,宇文溫獨自一人待在院子裏,抬頭看看圓月,他陷入沉思,如今各條線索都指向了席勝,然而卻沒有絲毫有力的證據,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無法走正當途徑,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如果捉到那個嫌疑人,隻要能證明對方和席勝有牽連,宇文溫可以‘說服’丞相尉遲迥還他一個公道,但若是抓不到那個嫌疑人,什麽都不用想了。


    “那人...想來已經被滅口了吧。”宇文溫喃喃自語著,“也就是有這準備,所以才敢如此有肆無恐。”


    “廢物,連殺仇人都不敢,還說什麽複仇。”他一腳踢開地上的碎石,轉身向屋內走去,看著月色下自己的影子,冷笑道:“你不會以為,沒有證據,我就不敢動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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