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尉遲順在大街上策馬疾馳,身邊跟著二十餘騎,前方街道上行人頗多,雖然開道騎兵不停高聲大叫“讓路”,依然有許多人倉促躲避間不慎滾落在地。


    此情此景,尉遲順顧不得下馬查看,他一把年紀,本不該如此當街走馬、耀武揚威,隻是事情緊急,不由得他不如此。


    尉遲順此時心急如焚,今日在府裏休息,正在書房看書時忽然隱約聽到外頭有雷聲響起,不久之後仆人來報,說西陽郡公的護衛跑來撞門求見,待得人進來急報說其郎主被禁暴抓進大牢,尉遲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照那些護衛所說,今日郎主入宮,出來時穿著道袍,然後迴使邸時附近忽然有“白日落雷”,挽馬受驚拉著馬車向前疾馳了一段路程。


    郎主從車上跳下來,隨即便向著雷聲響起的方向跑去,當時隨行的隻有一名護衛,到了事發之地,不知何故竟然給聞訊趕來的禁暴抓了,護衛勢單力孤阻止不及。


    女婿又在憋壞水了!


    這是尉遲順的第一反應,自家事自家知,女婿行事不同常人,沒有魚肉百姓、強搶民女之類劣跡,可就是喜歡另類的‘挑事’。


    被抓?要是女婿不願意,區區禁暴哪裏抓得了人!


    不就是故意隱瞞身份,任由他人動手抓進大牢,然後在牢裏那麽一躺,然後把身份一表明,讓一大幫大小官員跑來磕頭求饒麽?


    又不缺錢,又不缺官做,這樣有意思麽?你都是三個娃的阿耶了啊!


    尉遲順不由得惱怒,覺得肯定是女婿哪根筋又不對了,前不久在仙都苑,他還特地交代對方要“老實些”,過些日子還得以後輩的身份到丞相府邸登門拜訪,結果才過了多久,就真弄出事情來。


    這倒是其次,反正女婿臉皮厚,也不在乎風評如何,尉遲順擔心的是其他的事情,他做官帶兵數十年,對官場裏的各種旁門左道多有耳聞,所以對女婿的行為擔憂不已。


    大牢可是隨隨便便就去的?


    那幫子比烏鴉還黑的獄吏,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各種齷齪手段層出不窮,犯人進了牢裏,不管無辜與否,不死也要脫層皮。


    不管是怎樣的人,進了牢獄就和猛虎入鐵籠,隻能任人宰割,女婿隱瞞身份被抓進大牢,事到臨頭再喊出身份,怕是沒人會信,人家隻當是醉漢喊自己“沒喝醉”。


    那些獄吏折磨人的手段,尉遲順不敢深想,就擔心女婿故意撩撥對方,結果來個‘玩火自\焚’,留下殘疾,無論是斷手斷腳、毀容、變瞎變聾,亦或是更要命的傷害,他都無法向父親交代,無法向女兒交代。


    所以他得迅速趕到大牢,在獄吏們動手之前,將女婿保住。


    至於那“白日落雷”,尉遲順卻是有些擔心,他負責轟天雷的製作,而詳細配方就隻有他一人知曉,如今在別人看來是白日落雷,可他迴過神來之後便覺得莫非有人偷去了轟天雷配方,製作時一不留神引爆。


    這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必須找出幕後黑手,否則一旦擴散出去,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尉遲順畢竟閱曆豐富,他帶人出門趕去大牢救人之際,亦派人去通知丞相府,也調集手下趕赴案發現場,立刻對嫌疑人進行搜查。


    快速前進間,尉遲順一行人趕到秋官府大牢外,遠遠就見著正門處圍了一群人,尉遲順擲鞭下馬,氣勢洶洶的領著人往裏麵衝。


    門外的人見著他來便圍了上來,麵色焦慮的說著情況,尉遲順見著其中兩人頗為麵熟,一個是女婿的隨身仆人張魚,一個是府裏姓張的護衛頭領。


    “怎麽迴事,怎麽不進去救人!!!”尉遲順喝道,見著一幫愣頭鵝在浪費時間,不由得怒從心生。


    “郡公,邸令領著人剛進去...”張魚麵色焦慮的答道,一旁的張\定發見他有些語無倫次,趕緊補充了幾句:“郡公,我等非朝廷命官,被攔在門外。”


    “走!”尉遲順把手一揮,撥開人群直接向著攔在小門外的守衛衝去,一名領隊模樣的剛要上來阻止,卻被尉遲順用手猛地按住麵門再一推,隨即四腳朝天摔倒在地。


    “你們做什麽,這是秋官府大牢,竟敢強行衝擊!!”那人大喊道,掙紮著要起身卻被尉遲順身後隨從一腳踹翻,旁邊的守衛見狀舉起佩刀、放平長槍就要圍上來。


    “讓開!”尉遲順左右隨從大喊,隨後如下山猛虎般出擊,將守衛們打退,而張\定發也是做了個手勢,領著護衛們一擁而上。


    守衛被他們這麽一衝,攔截線瞬間崩潰,有人想關門,隨即被對方奮力推開,衝進來的人隨即將大門拉開,一大群人隨後衝了進去。


    鑼聲響起,許多手持武器的守衛從院內各處湧來,他們見著闖入的不速之客,隨即跑上前來加以阻攔,然後對方


    為首一名年長者不避刀槍步步逼近,他們為其氣勢震懾步步後退。


    “不要再走了,爾等強闖大牢,意欲何為!”


    “快退出去,爾等是要造反麽!”


    “放肆,吾乃安固郡公尉遲順,誰敢汙蔑吾造反!!”尉遲順大喝道,隨從緊緊的護在他左右,就怕有哪個獲得不耐煩放箭。


    聽得他這麽一喊,守衛們均是麵麵相覷,他們不是為“安固郡公”這四個字,畢竟鄴城裏莫某郡公也不少,關鍵是“尉遲”二字太過刺耳。


    丞相就姓尉遲,相州總管是其兒子也姓尉遲,麵前這位也姓尉遲,看年紀也不小了,想來是丞相的什麽子侄之類,那可是得罪不起的。


    不排除有同姓但無關之人,隻是爵位又是“郡公”,怎麽著都是個惹不起的貴人,守衛可以不知道,但領隊的不能不知道其中利害關係。


    “住手!誰也不要亂動,把武器放下!!”有人大喊著從押房方向跑來,其人身著官服,看來是秋官府官員,他聽得尉遲順報出姓名,知道情況不對,趕緊出來維持持續。


    能封郡公的,又是姓尉遲的,連這都不知道怎麽迴事,那官也不用當了。


    “郡公,郡公,有話好好說,莫要傷了...”


    “人在哪裏!馬上帶吾去!”尉遲順一把扯過那官員咆哮道,“馬上去!”


    “人?人...方才邸令已經趕來,刑部聽其所述便去牢裏提人...”


    “在哪裏,馬上帶路!!”


    尉遲順按著那官員,在其指路下向著牢房前進,張魚和張\定發等人緊隨其後,原先攔在前方的守衛們紛紛避讓,如同被刀劃開的豆腐般分作兩半。


    來到牢區大門,尉遲順看見一群人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除了身著緇衣、皂衣的獄吏,其中還有幾名是身著官服之人,他認出其中一名是使邸的邸令,隨即衝上去問道:“人呢!”


    尉遲順去過使邸所以對邸令有印象,而他身份尊貴故而邸令也認得,見得這位也趕來了,邸令焦慮的說道:“郡公,西陽郡公不在牢裏,被人提出來了。”


    “提出來了?那還不快去刑房找!”


    “刑房也沒有啊!”


    “你說什麽!”尉遲順大喊一聲,雙手掐著邸令的肩膀,幾乎要掐到肉裏麵,“人在哪裏!!”


    一旁身著官服的男子見狀趕緊上前,氣喘籲籲的說下官正是刑部,方才聽得邸令來報,說西陽郡公宇文溫,被禁暴當做妖道抓進了秋官府大牢,他立刻趕往牢裏去提人,結果聽掌囚說那名年輕道士已被人提出牢房。


    “人呢?人在哪裏?你怎麽當刑部的,犯人竟然能被隨意提出牢房!”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那官員嚇得麵色慘白,“未曾料有人竟然如此目無法紀!”


    “人呢?人到底在哪裏!”尉遲順一把扯過對方拚命搖著,事到如今,他心裏已是涼了半截。


    剛被抓進來,然後就被提出牢房,正常來說應當是被押到刑部這裏問話,結果連刑部都莫名其妙,刑房裏也沒見人,那說明是被底下的獄吏私下提出來了。


    總不會是請吃酒什麽的,尉遲順大概知道牢獄裏的齷齪,這定然是黑心的獄吏要從‘年輕道士’身上榨點錢來,那自然不會動口不動手。


    皮肉之苦也就罷了,萬一出了什麽事...那就是出大事了!


    “刑部!!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人了,在這邊...”


    一名吏員高喊著跑過來,尉遲順聞言將刑部甩開,向著那人衝去,一把將其拎起,然後喝令前方帶路:“人在哪裏,快帶路!”


    一行人氣勢洶洶的跑步前進,拐了不知道多少個彎的來到一處角落,卻見角落幾名獄卒正愣愣的看著他們,其腳下則躺著一名身著道袍之人。


    那人捂著襠部躺在地上不停哀嚎著,尉遲順見狀隻覺得心髒順間停止跳動,緊隨其後的張魚發出淒厲的喊叫聲,如同一隻瘋狗般衝上前去,一個飛踹把其中一名獄吏踹倒。


    看著地上那身著道袍、披頭散發的年輕人,尉遲順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女婿果然是玩火自\焚了,不但出了事,還出了大事,雙手捂著襠部,想來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一個男子,一個年經輕輕的男子,若是再不能人道了,往後的日子該怎麽辦?我那苦命的女兒該怎麽辦!!


    “殺,殺!全部抓起來,一個都不許走!!!”尉遲順咆哮著,額頭青筋暴起,一雙猩紅的眼睛瞪得一眾官員雙腿發軟癱倒在地。


    “攔起來,馬上攔起來!”張\定發叫到,阻止護衛拉起人牆,把不相幹的人清到一邊,目睹如此慘狀他亦是倒吸一口涼氣,隻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件必須做的事情。


    郎君捂著襠部,看樣子是被人廢了,這件事對於男人來說,對於正九命的年輕郡公來說是奇恥大辱,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外傳,怎麽樣都要捂下去。


    想到這裏,張\定發目露寒光,手不由自主的往腰間佩刀摸去,他看向尉遲順,準備上前與其說明厲害關係,眼下要做的除了救人,就是當機立斷:隻有死人,才不會泄密!


    “郎主!郎主!!是我害了你啊!!”張魚哭喊著,將地上之人攬著隨即嚎啕大哭,他未曾料因為自己一念之差,害得郎主遭受奇恥大辱。


    “郎主,郎...哎?你是誰?!”(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逆水行周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米糕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米糕羊並收藏逆水行周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