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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昌西,樊口以西十裏處,大隊人馬正在向東前進,他們是陳國的永興駐軍收到烽火傳訊後緊急支援武昌守軍,苦等了數月後江對麵的周軍終於忍不住動手了。


    那位周國的巴州刺史自從除夕之後便開始招兵買馬操練士兵,瞎子都看得出來這一位‘獨腳銅人宇文溫’要報仇,原以為是要到秋天沒想到還是提前動手了。


    遠來就是客,周軍既然過了長江那就別走了。


    行進間,他們看見前方遠處江邊似乎有火光冒起,領兵將領見狀心知不妙猜想是周軍在進攻樊口的水軍營寨,對方要保證南渡士兵安全自然要控製江麵那麽奪下樊口阻止水軍出來是必然。


    “快...”


    話還沒說完兩側樹林突然鼓聲大作隨即亂箭射來,猝不及防之下陳軍隊列大亂,眼見著兩側樹林裏衝出身著黑色戎服的士兵他們知道自己遇伏了。


    這是怎麽迴事?!


    烽煙一起他們就被緊急集合然後立刻出發,永興到這裏也就二十裏路急行軍花不了多少時間也就到了怎麽都沒想到會有敵軍在半路上攔截。


    事已至此唯有死戰,陳軍士兵經過初期的慌亂後開始組織防禦然而他們還沒集結起來敵軍已經衝到麵前,前麵的弩手放完弩箭後排的士兵衝上前短兵相接。


    那不是短兵,是奇怪的長兵因為陳軍發現這些攻來的周軍用的竟然是毛竹。


    就是尋常可見的毛竹甚至連枝杈都沒劈掉如同是剛砍下來就拿上來用的一般,前端斜著砍斷算是矛頭由一個人扛著然後是幾個人圍在毛竹旁。


    是一個什的編製,前排兩個刀牌手旁邊站著個手持短槍令旗的...什長?然後是兩個各自扛著長長毛竹的士兵,後麵跟著四個長槍兵,然後是...镋鈀?這是什麽玩意!


    亂七八糟的,刀牌手和長槍兵倒是正常可毛竹拿來幹什麽,镋鈀也用上了這不是搞笑麽?


    原先有些驚慌的陳軍士兵見著對方如此奇怪的兵器組合瞬間鬥誌燃燒,他們可是正經的戰兵可對麵的看起來就像是操練沒多久的莊稼漢拿著的是濫竽充數的武器,不,那根本就不是武器,有誰見過用毛竹當武器的!


    什麽伏兵,不過是命不值錢的羸兵!


    陳軍士兵如是想便嚎叫著迎上前去,對麵那些兵驚慌的眼神出賣了一切他們知道這些兵中大部分是新手完全就不頂事,隻要一貼上去對方馬上就崩盤。


    大家都是過來人,誰第一次上戰場見了血腥場景都是拿不住刀兩腳打顫,所以陳軍士兵決定教對麵的周軍士兵做人,戰場廝殺是玩命不是耕田。


    然而他們卻根本進不了身,周軍那長長的毛竹一擋把他們纏得無法上前,那密密麻麻的枝杈連帶著葉子撓在身上讓人無法突進然後就被突然捅來的長槍取了性命。


    對方的毛竹有兩根在那個拿著令旗的什長指揮下將己方衝上前的士兵抵住隨即後邊的長槍兵捅槍,也不知道怎麽迴事都是一捅一個準,頃刻之間上前廝殺的人命喪當場。


    有陳軍士兵嚎叫著抓住那毛竹前端要往一邊擺然後前衝可那毛竹卻不好抓,上麵的毛刺、枝杈弄的一手血不說就算抓住擺開可隨後捅來的長槍卻躲不過。


    周軍似乎對於這種作戰方式十分嫻熟,兩隻大毛竹很沉但拿著毛竹的士兵塊頭也不小,隻是在什長的指揮下輕輕擺動就將衝來的陳軍擋住隨後長槍兵補槍。


    周軍以什為單位配合前進,陳軍根本沒法從側翼包抄隻能硬衝結果卻衝不動,有身形敏捷的左右躲閃晃過了毛竹可隨後而來的長槍也是難擋,即便是躲過了長槍卻被隨後捅來的镋鈀擋住。


    镋鈀呈山字形,鐵製,長度驚人,陳軍士兵突破攔截貼近刀牌手時卻被這镋鈀擋住,有倒黴的被镋鈀捅中喪命有的勉強躲過卻被突前的刀牌手一刀結果了性命。


    有的陳軍散勇憑著個人勇武以及數人之間的配合突破了毛竹和長槍卻紛紛敗在隨後而來的镋鈀以及刀牌手下,他們原以為這些疑似新兵的刀牌手好對付結果對方無論敏捷、力量、刀法都是出於意料的強。


    就是經驗差了些,有的周軍刀牌手也許是太緊張或者是不適應血腥場麵動作變形或者被陳軍假動作騙到漏出空擋,可就在陳軍要趁隙收割人頭時卻被那拿著令旗的什長用短槍來個‘黃雀在後’補槍。


    這些兵大多是新兵不假可用的作戰方式卻把陳軍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兼之在後方遊走的弓弩手時不時放冷箭他們隻是反擊了一會便已經傷亡慘重。


    周軍的各個什的什長開始高喊殺敵隨之零星的喊聲漸漸變多周軍士兵被什長帶動起來也高喊著殺敵,如潮的喊聲讓陳軍士兵士氣大跌。


    “殺敵!殺敵!!殺敵!!!”


    周軍士兵越來越亢奮而陳軍士兵則是麵色大變,他們根本就招架不住密密麻麻的毛竹陣,有騎兵見狀不妙要逃要麽是被湧上來的長槍兵捅下馬要麽就是被箭射翻。


    “投降,我投降啊!!”


    先是有人喊著,一旦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也是紛紛效仿,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他們不過是當兵吃餉如今眼見敗局一定也隻有投降保命了。


    普通士兵在亂軍之中也就隻能求饒以求保命,被人抓了去做牛做馬也好過變成白骨隻要能活著那比什麽都強。然而對麵這幫周軍士兵殺紅了眼哪裏顧得他們喊投降,什長們還沒來得及喝止就有許多陳軍士兵被捅翻。


    “不要啊!!”陳軍士兵嚇得跪地求饒,個個都是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怕被這幫殺紅眼的新兵誤以為是要反抗,周軍什長們連喊帶罵好容易才叫住了這些極度亢奮的手下。


    “行了行了!結束了!”“收手!誰還亂捅的老子捅他菊花!”


    各種叫罵聲都有,但最有效地還是那一句:“莫要捅了!再捅豬肉就不好吃了!”


    幸存的陳軍士兵如蒙大赦,見著周軍士兵上來綁人一個個老實得很沒哪個敢多嘴,他們算是想明白了這幫兵大多是剛上場殺人的新兵要是發起愣來上官都攔不住。


    將心比心,他們剛上戰場那陣是容易被嚇得掉頭就跑沒想到這些兵一被驚嚇竟然是瘋狂捅人,這幫兵到底是怎麽練出來的!


    大部分被俘虜的陳軍士兵被押走少部分人留下來打掃戰場扛屍體,剛剛拿了‘一血’的周軍士兵則是在一邊休息,他們大多麵色發紅氣喘籲籲基本上都沒從剛才的情景中解脫出來。


    張須陀坐在地上緊緊握著長槍雙眼呆滯的看著一片狼藉的戰場發呆,方才他殺了五個,不,六個人,個個都是捅在喉嚨一擊致命。


    日以繼夜的操練,張須陀的槍術是優等,‘實戰感受’捅活豬時表現也不錯可是到了捅人那就不一樣了,看著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麵目猙獰的衝上來又死在自己槍下,那些人臨死前的嚎叫、表情、目光讓他迴想起來有些不適。


    “還好,還好是用鴛鴦陣...”張須陀喃喃自語,他第一次出槍時因為緊張所以失手了,虧得另一名長槍兵補了一槍將對方捅死否則給其衝上來怕是要完。


    ‘兩軍交戰,果然結陣禦敵才是正道,光憑個人勇武隻能是送死!’張須陀如是想。


    他們操練的是一個叫做鴛鴦陣的奇怪陣法,張須陀看過許多兵書從來都沒見哪本書上記載這種陣法,一個什就是一個鴛鴦陣其中兩個刀牌手、兩個毛竹手、四個長槍兵、兩個镋鈀手外帶指揮的什長。


    奇怪的武器、奇怪的作戰方式可效果真的很好,張須陀所在的什和其他什一樣要練這鴛鴦陣而且到後來還要對練攻防:一隊用刀牌一隊用鴛鴦陣。


    練來練去大家都對鴛鴦陣的作戰方式習以為常配合起來也十分嫻熟,說實話比起那一個幢的密集長槍陣這個鴛鴦陣的靈活性高了很多對地形的適應也很強。


    他們此次伏擊在人數上是以一敵二雖然占了出其不意的優勢但大多數人都是新兵,多虧了這鴛鴦陣讓大夥心裏沒那麽怕殺起敵軍又容易否則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


    一個什加什長共十一人其中包括什長在內有四人是老兵其餘七人是新兵,這樣的以老帶新組合讓初次上場作戰的新兵心中稍定,加上鴛鴦陣那兩根枝繁葉茂的毛竹擋在前麵大家心裏就莫名覺得安全再加上身邊同袍配合順暢所以沒有被嚎叫著衝上來的敵軍嚇住。


    也不知道宇文使君是怎麽想到這種陣型的?


    啪啪聲響起,張須陀聞聲抬起頭看向聲音方向卻是自己的什長在拍手吸引他們的注意,什長見著部下都看著自己隨即笑著說道:“大夥表現都很好,沒有嚇得叫娘的!”


    “我沒說錯吧?殺人和捅活豬沒什麽區別!”“小張,你方才送了個好東西給我吃,謝了哈!”


    張須陀聞言奇怪剛才他哪裏有送什麽東西給什長,連帶著周圍同袍正納悶間隻聽什長說方才交戰時他大聲嚷嚷間正好張須陀一槍捅到麵前敵軍麵門,那眼珠子一崩剛好飛到他嘴裏。


    “嚼起來是雞肉味,嘎嘣脆!”


    張須陀聞言隻覺得胃難受而其他同袍也沒好到哪裏去有的是幹嘔不已有的連黃水都嘔出來了。


    一旁休息的一個什見狀哈哈大笑其什長走過來嚷嚷著老李你又捉弄人,張須陀的什長笑眯眯的迴憶起去年‘吃過’的好東西:


    “腦花子你們知道是什麽味道麽?那日在兩河口,一撮腦花子濺到我嘴裏...嘖嘖,又甜又鹹...”


    張須陀聞言再也忍不住伸手捂著嘴幹嘔,對他來說人眼珠、腦花子這些東西濺到嘴裏太讓人反胃了!


    “吐吧吐吧,吐多了就習慣了!我們當年也是這麽熬過來的!”


    “好好休息,等下一場大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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