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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有領著同袍走在積雪的街道上,他們剛吃完年夜飯現在是到前方城門替班,今天是除夕由他們值夜讓前一班的同袍迴家和家人團圓。


    雪花如同柳絮般飄落,一行人提著燈籠背對著寒風踏在街道地麵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因為穿著靴子所以雙腳不覺得冷,身上的戎服十分暖和讓寒風無法鑽入弄得人遍體生寒。


    ‘這要比去年好多了’全有如是想,他們這些窮苦的軍戶平日裏軍餉被克扣得所剩無幾又欠了一屁股債,不要說吃飽飯就連身上的戎服都是破爛不堪。


    熱天還好實在不行就光著膀子要是到了冬天尤其是下雪的時候穿著戎服四處漏風得塞些稻草進去才能冒著風雪出行,每年冬夜值守也不知有多少州兵給凍傷。


    新來的宇文使君派楊司馬整頓州兵將平日裏克扣軍餉喝兵血的將領全部罷職,戎服和靴子都是新做的用料足沒有偷工減料所以州兵們終於能暖暖和和過一個冬天了。


    全有和一些同袍被提拔上來管兵,多虧了宇文使君的恩惠讓他家和其他所有軍戶擺脫了幾輩子都還不完的債過上好日子,有鑒於此他決定要忠於職守迴報宇文使君和楊司馬的恩情。


    除夕夜是全家團圓的日子雖然被安排來守城門但全有毫無怨言,西陽城東南西北四個城門除了南門外其他三個城門今晚都是宇文使君的戰兵負責把守唯有這南門是由全有率領的州兵負責,這種關鍵時刻被委以重任說明楊司馬很信任他所以要不負所托。


    一番交接後全有和同袍順利接班開始值夜,從現在起要到明日辰時才能迴家休息,雖然艱苦些但雙倍的‘值夜費’已經提前發到各人手中所以牢騷什麽的再也沒人提起。


    年夜飯都已經吃過了反正也沒事幹,熬一個晚上就有雙倍值夜費拿那有什麽不好的,困是困了些但明日迴家補個覺不就行了!


    “來來來,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大家都嚐嚐。”全有從食盒拿出些炊餅和鹹菜分給士兵們,雖然大夥都是先吃了年夜飯才過來輪班但許多人家境拮據未必能吃上什麽好東西。


    這是今日方才發下的鹹菜隻有隊正以上才有資格分,全有想著今晚大家值夜辛苦便將自己那一份勻了些連著炊餅一起分發給一同值夜的同袍。


    大夥正在避風處分吃炊餅、鹹菜之際前方街道上緩緩走來三人其中二人似乎是抬著什麽東西,全有正要派人上前詢問時看清了前方領路的打著寫有巴州州衙的燈籠。


    “看來是使君派人犒勞我們?”有士兵說出了看法,他叫梁定和全有家隔了三戶算是老相識,全有擰著眉頭看了看慢慢接近城門的馬車沉吟片刻後便示意幾人上前問問怎麽迴事。


    “大家都小心些,今日州衙沒說過此時會派人犒軍。”


    梁定說肯定是楊司馬安排的,平日裏經常弄什麽突擊檢查、緊急集合之類的’大驚喜‘今夜看來是有個真的大驚喜。


    全有見著同袍們有些鬆懈不由得心中不安,今夜是個特別的城防容不得一絲鬆懈,宇文使君這段時間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就是要防著對方反撲。


    城裏的一些大戶被整頓了一通心中必定有怨氣,而城外那田氏宗長也好不到哪裏去,如果對方在這除夕之夜來個裏應外合恐怕會弄出大事。


    還有西陽東麵巴口邊巴河城的魯氏,見著宇文使君動了田氏這個豪強未必沒有兔死狐悲之理,要是來個趁火打劫怕是讓人焦頭爛額。


    所以今夜西門、北門、東門是首先要防的免得外邊有人入城,南門外是江邊按說外頭的人要是繞過來很容易給東、西兩邊城門守軍發現但依舊不能掉以輕心。


    上前盤問的士兵和來人說了幾句話後麵露喜色隨即讓對方來到城門前停下,那兩個同挑一根扁擔的擔著個酒壇說道:“楊司馬讓我們送過來的,這是剛溫好的酒,大夥趁熱!”


    全有見著士兵們都是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心中叫苦,如今正是值夜哪有送酒來犒勞的道理要是喝醉了耽誤正事怎麽辦?


    他往日是個大頭兵沒怎麽管過人,如今是一個隊正管著隊裏五十號人要是鬆了怕是要出亂子但是嚴了大夥平日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又怕傷了和氣。


    為這事全有經常糾結如今又是個進退兩難的地步:要是喝酒怕有人會喝醉要是不讓喝那這天寒地凍的不讓手下喝點酒暖暖身子好像有有些不近人情。


    “全隊,有令牌在肯定是楊司馬讓人送來的酒,大夥肯定不會喝過頭。”梁定在一邊說道,他見著全有那糾結的樣子也知道是為了什麽,其餘幾個在身邊也是不停的勸著:“全隊,我等就喝一些決計不會誤事。”


    全有耳根子軟又見著幾位都是這般說而士兵們也是一副期盼的表情便狠不下心做惡人:“那....就喝一點點,不許過頭。”


    “不過頭,不過頭!”眾人忙不迭點頭稱是,全有為防有變按刀走上前看著對方打開酒壇。


    陣陣暖意從壇裏冒出,送酒之人趕緊解釋說這酒是特地溫了才運來畢竟天寒地凍的拿著冷酒過來大夥要喝還得再溫麻煩許多。


    全有擔心酒裏下過藥便讓對方試喝,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人用個葫蘆瓢撈了瓢酒一飲而盡,過了片刻沒有異常他又讓一名士兵上前撈了一瓢喝下,過了片刻見其無恙他有些躊躇。


    “全隊,這肯定沒問題,趕緊讓大夥趁熱吧。”梁定在一旁說道,全有點點頭示意大家趕緊過來喝瓢溫酒。


    城門上的哨兵也下來趁熱喝酒,沒過一會所有守門士兵都已溫酒下肚暖了胃,全有最後一個喝完意猶未盡的抹了抹嘴角卻忽然發現酒壇裏有兩個葫蘆瓢。


    ‘明明試酒時就隻有一個葫蘆瓢,這是怎麽迴事?’全有心中疑惑剛要說些什麽卻覺得頭暈目眩,周邊士兵一個個如同醉酒般搖搖晃晃的倒了下來。


    “酒有...”全有話未說完也倒在地上,那三個人見狀唿哨一聲隨即在遠處的街道上湧出一群人影,他們疾步向城門處跑來身上叮當聲響是甲葉碰撞的聲音。


    “快,趕緊...”


    那人話還沒說完身邊原本已經倒下的全有忽然一骨碌爬起來隨即向登城的台階衝去,在那三人反應過來前他已經跑了五六步。


    方才他是喝了酒但隻喝了半瓢所以剛才雖然頭暈但還沒到昏倒的地步,當全有發現同袍們都紛紛倒地時心知不妙索性也裝著倒下。


    對方這樣做無非是要奪城門,他的同袍均已倒下自己獨木難支隻能趁對方疏於防範時衝上城樓示警,城樓上有鑼鼓隻要能敲響,甚至隻是敲響那一下就能示警了。


    楊司馬對我委以重任,就是死也決不能讓城門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失守!


    全有動作很快眼見著就要來到登城台階下卻被一人從身後撲倒隨即兩人滾在地上撕打著,他奮力將對方一拳打倒剛要起身卻見那人竟然是自己的同袍梁定。


    顧不得詫異他起身就要繼續向前跑卻被隨後趕來的三人圍住,對方想要仗著人多衝上來製服他卻被其三兩下打翻在地,全有迴頭看見襲擊城門的人已經快要跑到麵前急得拔腿便跑卻再度被梁定抱住腿扯倒。


    “阿定你做什麽!為何當他們的走狗!”全有拚命蹬腳試圖將梁定踢開卻未能如願,他是能喊但光靠喊聲傳不了多遠唯有衝上城樓敲鑼才能起到警示的作用。


    被這麽一耽擱那三人撲了上來將全有製服,全有看著梁定睚眥俱裂的喊道:“你竟敢勾結賊人!對得起宇文使君和楊司馬麽!忘恩負義,忘恩負義之...啊!”


    他話還沒說完被人一腳踹中肚子疼得身子蜷縮在一起,好容易緩過來卻見麵前站著一人俯視著自己,那人的臉被城門邊的燈籠照亮讓他認出那是自己的老上司——軍主田元升。


    “忘恩負義?”田元升說完又是一腳踢到全有肚子,“你才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全有被人架起來扯著頭發將頭抬起看著田元升,他眼睜睜看著田元升手下那群人跑向城門,正要掙紮時被人一拳打在臉上:“老實些!”


    他看著麵前這位胖乎乎樣貌似乎很和藹的老上司奮力吐了一口唾沫卻被躲開,田元升隨即一拳打在他腹部:“白眼狼!”


    “爾等平日裏買不起糧是誰借的錢?”“還不起利錢的時候是誰寬限的?”“敢幫著外人對付我?忘恩負義!”


    全有腹部連著被打了幾下疼得幹嘔,他勉強抬起頭看著田元升心裏什麽都明白了:那些克扣軍餉、放高利貸的幕後黑手之一就是這田元升。


    你們拖欠軍餉不發逼得我們一家老小沒米下鍋隻能找人借高利貸,結果那高利貸就是你們弄的,多少人被逼得家破人亡還說什麽恩情!


    楊司馬整頓州兵時因為捉不到大的把柄隻是將田元升架空,對方也是老實得很對於一切處置都欣然接受沒有怨言牢騷,現在看來這個狡詐的地頭蛇就是最壞的人如同一條盤起來的毒蛇今日就咬人了!


    一人拔出匕首就要抹全有的脖子卻被梁定苦苦攔住:“軍主!全有一時豬油蒙了心還請莫要往心裏去,他要是沒了那家中還有老的沒有著落...”


    “您是菩薩心腸就行行好留他一條狗命吧!”


    “讓他看著您是如何教訓宇文溫的如何?”


    田元升看著全有冷笑一聲隨即示意手下將他綁了嘴裏塞上布,城門方向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音那是其手下在劈鎖,自從宇文溫上任後西陽城門鎖門閂的銅鎖便換過以往的鑰匙都沒了用,這也是防著某些人私自備份鑰匙。


    全有心中疑惑他在想對方這是要開城門引田宗廣進來?可田氏私兵要過來得經過西門外就不怕給人發現?


    “快,上城樓發信號!”


    隨著田元升一聲令下有數人提著一長溜燈籠沿著台階向城樓跑去,那裏原本值夜的哨兵已經在剛才全部下來喝酒後昏倒在地所以城頭如今已是空無一人。


    ‘發信號?他們在這裏發信號有什麽用?’全有如是想。


    正疑惑間全有被人押著跟在田元升後向城頭走去,片刻之後他來到城頭被按在箭垛上臉向外看著。


    “巴州,原為南朝故土。”站在旁邊的田元升忽然開口說道,“宇文亮領著周軍搶了去還以為是他姓宇文的地盤,還讓兒子來胡作非為。”


    “今夜便讓宇文溫全家死絕!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有沒有在意田元升的話而是被眼前一幕震撼:朦朧的月光下,江麵上一片黑影全是從江南岸駛來的戰船。


    是...是陳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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