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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上午,天氣晴朗萬裏無雲,江陵城北郊一隊人馬正向北行進,隊伍中有一輛馬車裏麵坐著據傳已經失蹤多日的梁國公主蕭九娘。


    “蕭姑娘若是頭暈便說,本將讓馬車停下歇息一會。”宇文溫騎著馬靠近馬車車窗說道,今日他抽空帶著蕭九娘到江陵北麵的牛牧佛寺上香順便讓得道高僧為她祛除‘厄運’。


    因為江南風俗認為二月出生者不祥的緣故,蕭九娘認為自己出生於二月所以接連克死了多位親人最近差點連阿耶也克死所以選擇自盡,雖為宇文溫救下但依然自責不已。


    她坐在車上掀起窗簾輕聲說無妨,見對方點點頭策馬行進便愣愣的看著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若是他已有妻室了該如何是好...”


    對方這幾日來對自己的心意她都明白也有了憧憬可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至於這位年輕將軍是否有了妻室她一直不清楚,她也沒好意思問宇文溫。


    有次她遮遮掩掩的問起同住一個院子裏的王家娘子顧氏可對方也是惘然的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至於王掌櫃她是不好意思問的,那位成日裏跟著宇文溫的張魚滑不溜秋的一聽得話裏有話便岔開話題。


    “這般躲躲閃閃,所以他定然是有妻室的麽...”蕭九娘喃喃自語,數滴淚珠滑落下來,她兀自在車裏傷感而宇文溫也在糾結,在糾結一個曆史謎團。


    “依然是有姓無名啊...”宇文溫喃喃自語策馬向隊伍前列跑去,他‘鬥膽’問過蕭姑娘的芳名對方卻說從小到大阿舅都叫她九娘從未聽過名為何物,按著慣例姓氏加排名稱作蕭九娘倒也能起到姓名的作用。


    曆史上蕭氏嫁給晉王楊廣成為晉王妃後來成為皇後又經曆一番坎坷最後以八十歲高齡去世,可各種史料裏記載的都是蕭氏並無具體名字,宇文溫原以為如今見到真人能得到答案可依舊落空了。


    ‘或許她阿耶根本就不想提起這不祥之女的名字吧。’宇文溫如是想,曆史上若不是隋帝為次子晉王楊廣娶梁國宗室女為妃,這個落入民間的金枝玉葉也許就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曆史長河裏了。


    大隋要和梁國聯姻得選個吉利的公主可梁國未嫁的宗室女們占卜均是不吉,梁帝蕭巋急得滿頭汗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女兒在小舅子那裏便接迴宮‘救火’,這名‘不祥’的女兒占卜結果為大吉便成了晉王妃,落地鳳凰再度飛上枝頭。


    宇文溫沒有糾結多久便放鬆心情和主動請纓作為護衛的楊濟聊天開玩笑說他騎術太差以後如何領兵衝陣,楊濟刀法出眾步戰生猛可騎馬就露陷,代步可以但是要騎射或使槊完全就是門外漢。


    聽得對方這般調侃楊濟也隻得笑笑,他********放在操練長刀兵上沒空去練馬術,若不是今日聽聞宇文溫外出他擔心那什麽‘鄴梟’半路行刺厚著臉皮隨行的話早就在軍營裏督促新兵操練了。


    遠處出現一條河流,自西向東注入東麵的長湖,一條石拱橋橫跨南北兩岸官道便是在此處憑著石橋過河,此時正有牛車過橋他們便停在路邊等候。


    眼見著牛車咯吱咯吱慢悠悠的過橋,鄭通及時展現他的‘學識淵博’為宇文溫解悶:“這條河源自江陵城西北的赤崗,向東於城東北處入湖,此河名為子胥瀆據說為春秋時楚國開鑿後來伍子胥率吳師伐楚將其疏浚世人便稱之為子胥瀆。”


    自從那晚帶路成功後鄭通清閑了好幾日,待得宇文溫今日有空外出隨意問了他是否要‘順便’後便跟著騎馬出城了,雖然騎術不精但是用來代步到是沒問題。


    “子胥瀆?”宇文溫似乎記得後世裏關於這名詞的解釋是一條勾連長江和漢水的古運河,他看了看這條不算大的河流覺得也許是自己記錯了。


    “這條河雨季不發大水麽?”


    鄭通說自然是會發水不過上遊已經築壩攔水否則雨季時河水暴漲河麵兩岸的農田也早就被水淹了,荊楚之地水網密集要想開墾農田並護住那麽興修水利必不可少。


    “湖廣熟天下足....”宇文溫看著四周一大片水田不由得感慨著,湖廣之地大開發漸漸成為糧倉得要到兩宋之之際,現在的湖廣之地還遠遠不能稱之為天下糧倉。


    “湖廣?不知郎君所說湖廣所謂何意?”鄭通注意到宇文溫的話裏有個陌生的詞語便問道。


    “江南水網縱橫,湖泊廣布。”楊濟在一邊‘解釋’,“湖廣想必是統軍的簡稱了。”


    磨蹭了許久一行人總算過了橋,宇文溫讓車隊停在路邊他在楊濟的帶領下步行往東側一處河邊小土坡走去,那裏遍布墳塋而坡邊有一個小草廬,為師父守墓的小沙彌悟明便是住在裏麵。


    看著滿地的白色招魂幡宇文溫有些不自在,如今是烈日當空一大片墳塋看起來還沒什麽可要是到了晚上...


    想想若是自己孤身一人住在小草廬而外邊是飄蕩在墳塋內的零星鬼火(磷火),此情此景讓宇文溫覺得不寒而栗:待一個晚上都夠嗆要是住上三年...


    楊濟介紹說此處為附近村民安葬逝者之地,有山(小土坡)有水(子胥瀆)算是個不錯的地方,牛牧佛寺離此處不遠也多虧得住持幫忙說服村民讓出位置來給枇杷寺老住持下葬。


    這次拜訪楊濟還帶來了一卷鋪蓋和一些生活用品,他們在江陵不會駐紮太久所以趁著還能幫些忙便把過冬用的被褥一起帶來了。


    “多謝宇文施主、楊施主相助。”麵色憔悴的悟明行了個禮,宇文溫看他的模樣有些心疼便說無論如何得保重身體,這一守就是三年可眼下沒到三個月你就這模樣怕是熬不過今年了。


    “貧僧自幼跟著師父遊走四方風餐露宿苦慣了,虧得寺裏的師父們照應可比以往化緣好得多。”悟明麵露堅毅可說話底氣不足,聽起來如同勉強吃飽的餓漢有氣無力。


    “無妨,本將一會到牛牧佛寺上香把香油錢多許些也好讓寺裏的師父們對這裏用點心。”宇文溫說完輕輕拍了拍悟明的肩膀,他不敢用力就怕把這風吹就倒的小師父拍散架了。


    “多謝宇文施主...”悟明又行了個禮,語音哽咽,楊濟扛著一卷鋪蓋進到草廬幫他鋪著,草廬窄小故而宇文溫在外打量著四周情景。


    當然墳塋是沒什麽看頭的他看的還是旁邊的子胥瀆,河水奔流向東注入遠處的長湖他看著此情此景真想放聲大喊:“逝者如斯夫!”


    待得整理完畢宇文溫、楊濟和悟明又說了些話便告辭而去,悟明看著他們的背影雙手合十麵色虔誠:“宇文施主、楊施主,願佛祖保佑你們一世平安。”


    。。。。。。


    牛牧佛寺前,知客僧領著宇文溫以及蕭九娘等人入寺禮佛,護衛李石磨則是和幾位同袍將沉甸甸的香油錢抬了進去。


    有如此虔誠且大方的施主來上香那寺廟住持自然得出來寒暄,聽得宇文溫說身邊的姑娘厄運纏身想祈求佛祖幫忙住持大師自然是表示‘正邪不兩立’定要召集高僧做法為女施主祛災。


    眼見著蕭九娘在一間開放的禪房旁聽高僧誦經念佛宇文溫帶著張魚在房外等著,眼見著四周無人低聲吩咐道:“多幾個心眼,莫要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讓什麽奇怪的高僧把蕭姑娘禍害了。”


    ‘一字僧,二字和尚,三字鬼樂官,四字色中餓鬼’這是讓他記憶猶新的俗語來自於水滸傳,所以不管去到哪個廟裏都是心中警惕,這年頭野和尚多得很一不小心就被禍害了。


    例如什麽送子,某些寺廟是讓前來求子的女施主在寺裏禪房住上一晚‘吃齋念佛’以示誠心然後迴去月餘便真有了身孕,對於這種‘送子’宇文溫可是冷笑不已:送子?借\種吧魂淡!


    因為對佛家經書完全不通,宇文溫讓頗通佛學的楊濟和住持聊天他自己親自為蕭姑娘‘護法’,主仆二人就這麽在禪房外等了不知多久,正當宇文溫被誦經聲喃得差點看破紅塵之時蕭九娘完成祛災走出房來。


    她看上去氣色明顯好了許多,眼見宇文溫上前噓寒問暖便麵露微笑:“多謝將軍,我沒事了。”


    宇文溫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什麽原因總覺得對方還是有心事,因為看上去祛災似乎還不徹底他心中琢磨著來日方長慢慢再疏導。


    著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他也不想久留就此拜別住持迴城,宇文溫策馬走在馬車邊安慰著蕭九娘:“姑娘莫要心憂,官家吉人天相非邪魔外道所能侵害。”


    一行人再度來到子胥瀆邊,眼見著石拱橋就在麵前不遠處卻看見橋南邊塵土飛揚似乎有馬匹正在向這邊疾馳,因為橋麵拱起正好擋住視線的緣故沒能看得真切。


    開路的楊濟等人見狀暗暗注意宇文溫也示意護衛們警戒四周,就在這時那邊一聲唿嘯竄上天空聽上去像是一隻響箭在發出信號,宇文溫聞聲心中一凜:


    一隻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這莫非是伏兵動手的信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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