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然的父親自殺了,在這個夏日的清晨,掛斷了一個電話之後,永遠的離開了。


    而還在學校的簡然全然不知接下來迎接她的會是什麽。


    簡然從a大圖書館出來時,再一次認為,夏天可真不是一個惹人喜愛的季節,即使已經下午4點,陽光還是刺眼又熱烈。簡然將手中的那本《演員的修養》舉起,稍微擋了擋直曬在臉上的陽光。


    簡然不喜歡過於熱烈的東西,過滿則虧。繁榮的下一秒荒蕪到猙獰。


    “小然,今天還是迴家嗎?”身後的室友肖笑火急火燎的從圖書館出來,摟住簡然的肩膀,嬉笑著在簡然的耳邊說著話。


    簡然衝肖笑微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今天又到周五了,是該迴家的日子了。在本地上大學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時迴家,可以在每一個節日都和家人一起度過。


    “哇,簡然你真的好好看啊~”肖笑在簡然的臉上捏了捏,羨慕的表情要溢出整張臉了。“簡然啊,你真的應該考北影啊!學什麽管理啊,簡直就是暴遣天物啊!!”


    “你從大一就開始這麽說了,都已經快說了4年了。肖笑你還沒說夠嗎?”簡然無奈的看著歡脫的室友,倆人往前走去。


    “是真的呀,每次看到這滿是膠原蛋白的臉,忍不住的呀!咱們也快要找實習的公司了,不如你試試去劇組試鏡啊?我給你當經紀人!怎麽樣怎麽樣?”


    “你呀,就別想起一出是一出啦,我怎麽敢讓管理係的第一名給我當經紀人?你這是折煞我啊。”


    陽光照在兩個人的身上,將影子拉長。嬉笑著單純的開著彼此的玩笑。仿佛世界就該如此簡潔明了,那些黑暗的,見不得光的一切,都隻是邪惡人的臆想。


    和肖笑分開後,簡然如往常一樣,上了接她迴家的車,往a市最著名的清海別墅區駛去。


    簡然坐在後座,安靜的翻看著手中那本沒有看完的書,車窗外的景色快速倒退著,司機李叔貼心的打開了後麵的照明燈。


    李叔和李嬸是看著簡然長大的,簡然的爸爸是在35歲時才和簡然的媽媽有了簡然,也就是因為高齡產婦的原因,媽媽生下簡然就大出血過世了,父親一個人又要顧全公司又要看孩子,實在分身無術,身為司機的李叔就把自己的妻子推薦過來,這一照顧就是20多年,簡然早就把李叔李嬸當成自己的親人了,況且李叔和李嬸都是很實在的人,老實本分又善良,簡然很是喜歡他們。


    “李叔,最近我爸還是很忙嗎?我馬上就暑假了,想著去雲南玩兒幾天呢。正浩哥哥有時間嗎?咱們一起去吧。”簡然突然想起,前幾天爸爸看見麗江的雪山照片很是喜歡,說美景就得親眼去看,去感受才可以。


    李正浩是李叔和李嬸的兒子,比簡然大幾歲,是關係很好的哥哥。


    “你爸最近好像有新的工作呢,總是去傅家商談生意上的事,出去玩兒的事小然你定奪就好,正浩聽到玩兒還能不去嗎?哈哈哈。”


    說話間,終於到了家門口,天色也暗了下來,諾大的兩層別墅漆黑一片,仿佛溶於了夜色之中。


    簡然告別了李叔,打開了家門,隨手打開客廳的燈,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她最喜歡抱著的小熊還是規整的靠在沙發上,遙控器放在了桌子的最右邊,那是簡然最順手的位置,果盤中胡蘿卜擺滿了一盤。


    “爸?我迴來了~”簡然衝樓上的方向說著。


    “爸,咱們吃什麽啊,我好餓啊~”簡然坐在沙發上,像往常一樣順手打開了電視。


    “爸?”一直沒有得到任何迴應的簡然又叫了一聲,屋子裏還是靜悄悄的,簡然突然後背冒氣了冷汗,心裏慌了起來。就是一種毫無緣由的恐懼感席卷了全身,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


    “爸?你在不在家啊?爸?爸?”簡然大聲的喊著,人已經快步跑向了二樓的臥室。漆黑的過道透出靜謐的氣息,簡然顧不得打開走廊的燈,憑著感覺跑向了父親的臥室,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爸?你在嗎?”臥室內漆黑一片,簡然有夜盲症,稍微漆黑一點的環境,就什麽的都看不到了。


    小時候簡然半夜起來想去衛生間,因為什麽都看不到,不小心摔倒,額角磕在了桌角上,縫了兩針,留下了一個小痕跡,雖然可以用頭發擋住,但是至此以後簡然的屋子永遠都會亮著一盞落地燈,家裏所有桌角都貼上了防撞膠。


    那是源自一位父親的自責,他怪自己沒有發現簡然的夜盲症,他怪自己一個大男人的粗陋,他更怪自己沒有給簡然留住一個媽媽。


    簡然打開了臥室的燈,父親躺在床上,睡著。像往常一樣,規矩的躺平睡在床的最外側。


    那是一翻身就會掉下床的位置,也是一聽到什麽聲音就可以最快速度下床的位置,父親在所有細微之處用力的愛著簡然,傾盡所有。


    “爸?”


    簡然站在門口,怔然的看著床上毫不迴應的父親。腦中一片空白,像是傻了般呆愣在原地。


    “你,你怎麽,不理小然啊?”


    “爸?”


    簡然又喊了一聲,床上的人,仍然不為所動,簡然遲疑的緩慢走向床邊,那短短幾步卻似乎有銀河那樣遙遠。


    簡然觸碰到父親的手臂,已經冰涼了的皮膚,沒有絲毫的生的氣息。簡然晃了晃父親的手臂,父親仍然是那副樣子,抿著雙唇,嘴角還有些許上揚的角度。


    “爸?你別,別嚇我啊。”簡然哆哆嗦嗦的將手指放在父親的鼻子下方,沒有任何氣息。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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