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聖域搖曳的星空恢複平靜,三位容光煥發的女神有說有笑地從星光中走出,那肌膚上玫瑰色的潮紅和骨子裏的慵懶愜意,無不透著一種享受完雨水滋潤的感覺。


    而相應的,山洞中那由獸皮、絲織物、煉金材料等等鋪設而成的柔軟大床上,眼窩微微凹陷,長發蓬亂四散的銀發男神,靠坐在床頭,呈“太”字在床上攤開,久久一動不動,宛若一顆被榨幹了水分的枯草。


    權能都用上了,拿我當boss刷呢?


    受害人幽怨地腹誹了一句,微微顫抖的手從魔法陣圖中掏出十來支精力劑,倒進身前浮現的金色聖杯中,然後一邊就著葡萄酒喝藥,一邊惆悵感歎。


    “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我看你挺樂在其中的。”


    耳畔傳來了戲謔的調侃,另一位獄友從隔壁探出腦袋,玩味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碎裂的黑色咒術鎖鏈上。


    “我記得這種半成品,時效最多能維持幾刻鍾而已。”


    洛恩眼角一抽,隨即轉過頭,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自家師祖,幽幽開口道。


    “您不說,我倒是差點忘了。”


    瞬間,正在幸災樂禍的赫卡忒身軀一僵,笑容凝固,如芒刺在背般縮了縮脖子,臉上展露出幹澀的笑容。


    “說起來,你來找我肯定有正事對吧?有什麽要幫忙的?”


    “之前倒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赫卡忒吞了吞口水:“那現在呢?”


    洛恩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由衷地做著自我檢討:“我這人,心眼小”


    看著隔壁的獄友慢條斯理地從魔法陣圖中拿出可疑的粉色小藥瓶、蛇蛻鞣製而成黑色鞭子、以及成塊的蜜蠟等等似乎有點眼熟的奇特物品,赫卡忒瞬間變了臉色,連忙拖著身上的咒術鎖鏈,向角落的陰影裏鑽。


    不跑不行。


    這些東西的作用和功效,剛才的三位女神似乎親自為她示範過。


    然而,洛恩隻是隨手打了個響指,纏繞在赫卡忒身上的咒術鎖鏈便活化開來,如毒蛇般在她身上收緊,將她拖出陰影,結結實實地捆在了中央的石柱上。


    相比於某位巫術女神偷偷摸摸搞出來的半成品,這條由匠神赫菲斯托斯親自打造的神具,明顯針對性更強,也更加牢固有力。


    伴隨著鎖鏈不斷收緊,條條冰冷的黑色金屬勒進了女神的美肉裏。


    柱子上的赫卡忒四肢被扯成“大”字,如同一隻即將被巨蟒纏繞絞殺的天鵝,幾次掙紮未果後,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好徒孫。


    “唏,可以和解嗎?”


    “此時此刻,你莫不是在說笑。”


    洛恩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對方的幻想,隨即灌下最後一口粉色小藥瓶中的神液,拿起那條蛇蛻長鞭,獰笑著走向了曾一手成就了他的親愛師祖。


    是時候,展現一下真正的技術了!


    很快,聖域的星空再一次搖曳晃動,似乎比之前更加劇烈。


    又來……


    三女神神殿前的謨涅摩敘涅搖了搖頭,又給自己加了一層咒術防護,隨即繼續埋頭翻閱著手中的《天方夜譚》。


    而在她身後,兩具晶棺微不可查地震動了一下。


    ~~


    與此同時,色薩利群山邊緣。


    珀爾修斯照常巡視了一番營地周圍後,從附近的溪流中取了些幹淨的水,轉身迴到駐紮點。


    由於父神宙斯的神諭,他和赫拉克勒斯不得幹預色薩利之戰,自然隻能從城中撤離。


    但自己的那位弟子又做不到對色薩利完全置之不理,所以央求著他留在了這片山林之中,靜靜等待,希望那位父神能夠盡快迴心轉意。


    隻是左等右等,沒有等來父神宙斯的新神諭,反而聽到了色薩利差點淪陷的消息。


    一陣沙沙的摩挲聲從營地後方的灌木林中傳來,正在燒水做飯的珀爾修斯放下木勺,看向身後。


    “你又偷偷進城了?”


    “老師,那畢竟是父神的聖地。”


    一身黑色鬥篷的赫拉克勒斯拉下兜帽,露出了那張有些窘迫的臉,幹澀地辯解著。


    看著目光閃躲的弟子,珀爾修斯歎了口氣,幽幽提醒:“少做沒有意義的事,父神會不高興的……”


    赫拉克勒斯抿著唇沉默片刻,眸中閃過一絲不忿。


    “那究竟做什麽才算有意義?讓我們眼睜睜看著色薩利淪陷,裏麵的人死絕嗎?”


    “色薩利不是還沒淪陷嗎?”


    “但上一戰,色薩利死了1747人,幾乎家家戶戶都在置辦喪事……如果我們在,如果父神允許我們出手,很多人或許不用死。”


    赫拉克勒斯攥緊拳頭,語氣之中流露出絲絲愧疚和自責。


    “別這麽想。”珀爾修斯開口安慰道,“父神這麽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隻是那語氣莫名有些發虛,畢竟某些話,連他自己都太不相信。


    諸神從來都不是仁慈的象征。


    赫拉克勒斯問:“所以,他還是不許我們插手?”


    “……”珀爾修斯張了張嘴,最終以無言的沉默應對。


    赫拉克勒斯歎了口氣,略帶猶豫地開口。


    “我在路上聽說阿德墨托斯也受了重傷,支撐到從戰神山迴來後,就一病不起……”


    “父神說過,不許我們幹預。”


    珀爾修斯打斷了弟子的話語,再一次認真提醒。


    “我隻是想去看看我的朋友。”赫拉克勒斯低聲解釋,並向自己的老師和監護人保證,“您放心,隻要他沒事,我一早就迴來!”


    “神諭就是神諭!任何逾越之舉都不許再提!”


    珀爾修斯嚴詞迴絕,隨即轉身走向帳篷。


    “行了,我累了,要去睡會兒,現在輪到你守夜,在休息期間無論什麽事都別來打擾我,懂嗎?”


    看著漸行漸遠的老師,以及被留在火堆前的一件鬥篷、一瓶魔藥和一雙羽翼長靴,赫拉克勒斯若有所思,向那鑽入帳篷中的身影深鞠了一躬後,收起地上的三件東西,轉身踏入逐漸濃鬱的夜色之中。


    微風拂過,被拉開一絲縫隙的布簾悄然垂落,帳篷中傳來一絲幽幽的歎息。


    太注重感情,有時候並不是什麽好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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