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整個星光迴廊被點亮,波塞冬收迴右手,悠然開口。


    “【卡俄斯】,別來無恙。”


    卡俄斯?


    站在父親身後的人魚王子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愣,臉上不禁流露出一抹錯愕。


    混沌神卡俄斯,傳說是這個世界的一切起始,原初秩序、空間、時間的載體,象征著虛空和黑暗。


    根據古老的神話詩歌所傳唱的內容,混沌神卡俄斯最先存在,但無知無覺,亙古不變;而後諸神並起,共同打破混沌,讓世界脫胎而生。夜之女神倪克斯,黑夜和黑暗的化身,那位傳說中的神之長女繼承了最強的權能。


    所以,那位傳說中的混沌神不是已經被分割了嗎?怎麽還在?


    正當特裏同迷茫間,眼前那枚沉浸在星光之中,宛如球體的銀白金屬核,表麵亮起數道光紋,一陣閃爍明滅,內部傳來低沉的聲音。


    “真神波塞冬,你又來了……”


    看著眼前這枚出聲迴應的銀白色金屬核,特裏同不由滿臉古怪。


    【卡俄斯】——是它?


    仿佛是看到了兒子茫然的表情,波塞冬嗤笑迴答。


    “如你所想,這就是【卡俄斯】,青銅時代最初覺醒的【巨人】。它以自己為藍本,以諸神為模版,創造了青銅一族的十二主神,並以混沌神【卡俄斯】的名字來命名自己,代表著青銅一族一切創造的開端。結果,它們最終召來了天罰,導致青銅時代的整個文明都被諸神滅絕,沉入海底。”


    “世界於創造中誕生,於創造中完整,你們創造了我們,我們為什麽不能創造新的生命?”


    聽到波塞冬對於那段曆史的講述,銀白色金屬核發出了疑惑的反問。


    隨即,它頓了頓,金屬核內部又傳來更加沉悶的聲音。


    “將此造物的工,貶斥為瀆神的罪,並降下災殃,無法理解,無法認同……”


    “因為你們僭越了自己的本分!”


    波塞冬冷哼一聲,目露不屑。


    “冒用神名的人,還妄想盜用神力,你們迎來毀滅,乃是咎由自取!”


    “那你們呢?為什麽能安然無恙——盜取了造工之權柄的混沌孑孓,流淌著叛神之血脈的泰坦子嗣?”


    “……”


    麵對這懟臉的詢問,波塞冬不由無言以對,麵部肌肉微微抽動。


    詞窮的海神在經曆了一陣沉默後,隻能黑著臉轉移話題。


    “行了,我這次來不是和你閑聊的,有正事要談。”


    “請講……”


    “諸神已經隱去,宙斯也被束縛在了奧林匹斯,世界進入了新的時代,你們可以走出這片禁地了。”


    “但這個時代不屬於我們,局麵恐怕也並非像您說的那樣安全……”


    金屬核光紋閃爍,聲音理智而清冷。


    “說吧,您需要我們做什麽?”


    “……”


    被輕易看穿心思的波塞冬,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


    但最終,沒辦法和一個金屬球置氣的海神,也隻能拋棄了自己不太擅長的權謀,選擇開門見山。


    “命運三女神下達神諭,禁止主神及其以上的存在幹涉人間的秩序,隻允許神靈和半神下界行走。伱們青銅一族剛好處於限製之下,又擅長戰鬥,所以我想讓你把麾下的【機神】借給我,聽從我的調遣。”


    “您的亞特蘭蒂斯不是擁有百萬大軍嗎?那麽多的黃金人類……”


    “……沒了……”


    “那俄刻阿諾斯之海的諸神呢?你作為海洋之王,命令他們不是更好嗎?”


    “……”


    波塞冬越聽,臉色越黑,到最後幾乎能擠出墨水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要是還能命令得動那些嚇破膽的海洋眾神,讓他們繼續替自己賣命;


    海神殿和亞特蘭蒂斯如果還像之前那樣,強大繁盛;


    自己如果沒有損失掉一半的父權,依舊保持巔峰……


    他還至於跑到這片深海中,拉下臉來,去找這些身份敏感的鐵疙瘩要幫手嗎?


    忍無可忍的波塞冬,直接扯下偽裝,冷哼威脅。


    “你說夠了嗎?如果還想我替你們遮掩,就把【機神】的控製權給我!”


    “……”


    金屬核心沉默片刻,幽幽提醒。


    “雖然很感謝您的收留和保護,但我的族人不能成為您的炮灰,這是約定好的事情。”


    當年,青銅巨人一族因為造神的緣故,僭越了自己的本分,招來了宙斯的憤怒,而被那位神王陛下借故毀滅。


    幸好海神波塞冬悄悄挽救下了它們的核心與火種,並將它們藏在了這片無人到達的深海中,允許它們在此立足,借用海洋的資源休養生息。


    而作為迴報,它們會提供青銅時代的技術,為亞特蘭蒂斯帶來輝煌的文明。


    就這樣,雙方相安無事了很多年,如今這種平衡卻似乎要被打破。


    “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的神權已經大不如前,如果沒有我的保護,你們今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等宙斯騰出手來,再賜予你們一次滅頂之災,也不是不可能。”


    波塞冬通過自揭其短的方式闡述利害,隨即拋出橄欖枝。


    “所以,在這三百年間,如果你們肯為我效力,讓我登臨神王之位,掌握整個奧林匹斯。到時候,我就可以洗清你們身上曾經背負的汙名,將這片海洋賜給你們,讓你們擁有生存的樂土和行走在陽光下的權力!”


    金屬核心沉默良久仿佛經曆了深思熟慮一般,內部終於傳來了迴答的聲音。


    “協議通過。但願,你會遵守承諾……”


    “當然!”


    波塞冬欣然點頭,等待著自己最新招募的下屬落入掌中。


    “嗡!嗡!嗡!”


    金屬核心【卡俄斯】嗡鳴顫動,漫天的星光化作三道光柱,灌輸向迴廊上陳列的三具機械巨神體內。


    片刻後,三位高達百米的金屬巨物化作一灘水銀狀的液體,並在符文的催動下勾勒出人類的輪廓和麵貌,分別是兩位男性和一位女性。


    男性立於左右兩側,一個藍發紅瞳,身著黃金鎧甲,有著棕褐色的皮膚和爆炸性的肌肉,模樣俊美,氣息暴虐而淩厲,宛如一柄出鞘的軍刀;另一個紅發金瞳,手臂孔武有力,麵貌古拙,身上散發著炎熱的氣息;


    而中央的女性同樣是紅發金瞳,五官和身材都透著極致的美感,和那位配色一致的男性,似乎是一對。


    另外,三人身後統一背負著一對羽翼,仿佛展翅欲飛。


    “【機神·阿瑞斯】、【機神·赫菲斯托斯】、【機神·阿芙洛狄忒】,汝等自此聽從真神波塞冬的調遣,踐行他的意誌,為我們謀求生存的權力!”


    肅穆的聲音從顫動金屬核中傳來,迴蕩在星海之中。


    頓時,彌漫著神靈氣息的兩男一女,緩緩張開眼眸,跨步上前,向著星光之中的金屬核屈膝跪拜。


    “遵命,父神!”


    青銅巨人一族將自身的機能視為了神的權能,將最優秀的個體們奉為諸神,並為其擬定人格、編纂神話,賦予了它們新的存在意義。


    然後,它們通過戰鬥,收集並吞噬了當時一些弱小土著神靈的神性,不斷進行自我的完善和進化,從此機械成為了機神。


    並且,它們的存在一一對應奧林匹斯諸神的神話和特性。


    【機神·阿瑞斯】擁有卓越的戰鬥和破壞性能,為近戰殲滅機型;


    【機神·赫菲斯托斯】擁有讓金屬成形,賦予金屬某種指向性強化的技藝,為工匠鍛造機型;


    【機神·阿芙洛狄忒】擅長偽裝潛入,為信息情報戰攻擊機型。


    而為了方便活動,它們也曾仿照諸神的形象,為自己塑造出類似的知性個體。


    顯然,眼前的這兩男一女,就是它們為自己編織的偽裝。


    看著三個新招募的三個下屬,帶著偽神之名,跪拜在自己麵前,波塞冬的心中莫名一陣舒爽,仿佛提前登臨了神王之位,正享受著奧林匹斯眾神們的朝拜。


    ~~


    與此同時,奧林匹斯,大神殿。


    “砰!”


    王座上的宙斯,一拳砸在扶手上,對著大殿中那讓他丟盡臉麵的女兒一陣喝罵。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我,我也是想為您出氣。”


    厄裏斯縮了縮脖子,一臉委屈。


    看著空蕩蕩的大殿,以及厄裏斯那可憐巴巴的模樣,想要張口訓斥的宙斯頓時有些意興闌珊。


    整個奧林匹斯都已經人去樓空,他能用的下屬寥寥無幾。


    如果再采取強硬的手段,可能自己連這為數不多的屬下都保不住。


    最終,宙斯壓下火氣,無奈地擺了擺手。


    “事已至此,算了。以後沒我的指示,不要輕舉妄動,這次你也傷得不輕,還是迴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好的,父神!”


    眼見自己幸運地沒有受到責罰,厄裏斯喜出望外,連聲答應,隨即趕忙揮動著有些漏風的羽翼,逃命般衝出大神殿。


    雖然很感謝那位父神在關鍵時刻對她施以援手,但那位父神的身邊和神殿裏的氣氛太壓抑了。


    有的選,當然是先溜再說。


    看著自己從雅典娜手底下花大力氣撈出來的下屬,剛一被訓完話,就沒有絲毫留戀地跑路,宙斯的臉色更黑了。


    以後,這種廢物點心多半是指望不上了。


    算了,反正也沒真的打算指望這種貨色。


    經曆了好一陣的心理建設,宙斯氣得怦怦亂跳的心髒勉強恢複平穩的搏動。他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手中的神杖敲擊向地麵。


    一束星光自天穹垂落,降臨在大神殿中,化作一位身著黃金鎧甲,有著紫色短發和金色眼眸,氣質沉鬱英武的青年。


    隨著意識恢複,青年抬手撫胸,向著王座上的身影屈膝半跪。


    “父神,您喚我有何吩咐?”


    看著青年那謙卑的姿態,宙斯滿意點頭,肅穆沉吟。


    “珀爾修斯,你雖已在人世間完成了偉業,迴歸於天界,但你的兄弟、你的血裔——赫拉克勒斯,卻仍舊在苦難中迷茫,對自己的使命一無所知。所以,我希望你成為他的老師,指引他踏上應行的道路,重聚【諸神的榮光】!”


    “那麽父神,我在何處可以找到他?”


    “他和他的母親阿爾克墨涅,目前在皮奧緹婭島流亡。”


    “謹遵您的神諭,我定將不負您的所托!”


    名為“珀爾修斯”的青年說完起身就準備下界,宙斯見狀開口阻止。


    “等等,此行兇險,帶上這幾件神具防身。”


    隨即,宙斯將手中的神杖敲擊向地麵,銀白色的雷弧擊打在珀爾修斯的身上,化作了六件神具。


    分別是:踏空而行的羽鞋、改變使用者外貌的易容鬥篷、一定程度無效和反射魔法的青銅鏡盾、斬切不死的獵蛇之鐮赫帕,以及吸納神風和攻擊的風神袋。


    看到眼前的珀爾修斯被他徹底武裝了起來,宙斯滿意點頭。


    在早期半神子嗣之中,珀爾修斯或許不是最強的一個,但卻是最具頭腦和潛力的一個。因此,在他完成人世間的功業後,宙斯將其升格為神靈,準許他在天界享受永生,也就是如今的【英仙座】。


    同時,按照親緣來說,赫拉克勒斯的母親阿爾克墨涅是珀爾修斯的孫女,而赫拉克勒斯則是珀爾修斯的外曾孫,並一直對自己的這位祖先崇拜有加。


    有了這兩層關係,將身為命運之子的赫拉克勒斯交給珀爾修斯來教導,最合適不過。


    王座上的宙斯望著珀爾修斯離去的背影,伸出右手,緊握成拳,臉上泛起勝券在握的自得。


    【英仙座】和【未來的武仙座】嗎?


    有這兩張王牌在手,即便諸神隱去,命運依舊在我掌中!


    完成布局的神王靠在神座上,托起下巴,透過雲端,冷然俯瞰向那被螻蟻般人類,密密麻麻占據的大地。


    視野中,一個又一個城市興起,一片又一片海域開拓,名為人類的族群越過了河流,征服了山峰,還妄圖企及天空的高度。


    何等狂妄何等褻瀆!


    宙斯心情大壞,臉色陰沉,眸中閃爍著銀白色的雷光怒火。


    他十分討厭這些與眾神近乎一模一樣的造物,透過他們身上的野性和桀驁,已經打破了自身命運的宙斯,似乎能隱約看到神代消退之後的未來。


    因此,這位諸神之王才會屢次騰出手來,降下紛爭和災殃,試圖消滅這個讓他感到不安的群體。


    然而,他們雖然卑微如草芥,孱弱如螻蟻,卻有著宙斯無法理解的韌性和生命力。


    即便一次次地陷入紛爭,一次次地迎來災禍,他們也總能在絕境之中爆發出驚人的團結與勇氣,共同度過黑暗,迎來黎明。


    如今,隨著時間的推移,人類正在成長為異軍突起的力量,逐漸不可忽視。


    奧林匹斯的眾神表麵上維持著高傲,實際卻為了進一步擴大影響,爭奪信仰,早就不斷前往大地上行走,對人類施以恩賜,以獲得他們的崇拜和信仰,進而增強自身。


    一群短視的蠢貨!


    宙斯看著空空蕩蕩的大殿,陰著臉冷哼。


    他沉思良久,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再次抬起神杖,敲擊地麵。


    一道雷霆的漩渦在地麵上形成,仿佛自雲端垂下,直通海洋的深處。


    片刻後,紅黑色的泥流從巨漩渦中洶湧而出,匯聚在大殿之中,形成一汪夾雜著純粹惡意的紅黑色湖泊。


    嗡!


    令人心悸的震顫中,湖麵泛起陣陣漣漪,一枚變幻不定的漆黑色立方體,緩緩凝聚上升,並且體積不斷擴大。


    片刻,這玩意如同魔方自行擰轉,猩紅晦暗的魔術紋路相繼爬滿整個漆黑容器的表麵。


    但最後的黑暗被點亮,一灘紅黑色的液體,從漆黑的內部上升至頂端,聚合為一道被紅黑泥狀繭膜包裹的身影。


    猙獰的紅黑色紋路自腹部向四周瘋狂蔓延,濃鬱的惡意彌漫開來,屋內的溫度,頓時下降了數個層次。


    “轟隆隆!”


    天空烏雲密布,風雷交加,滿是不祥的征兆。


    嗡!


    此時,漆黑色金屬立方體急劇嗡鳴,猩紅魔紋亮起,一陣忽明忽暗後,化作一隻人形輪廓的紅黑泥繭。


    哢嚓!


    緊接著,清脆的碎裂聲由內而外傳來,一隻白皙的手臂撕破包裹著自己的那層紅黑色胎衣,曼妙高挑的身影從中走出,那黑紫色的頭發如瀑般流瀉在身後,琥珀色的眼眸中天真與嫵媚並存,仿佛是聖潔與汙穢的結合體,氣質矛盾而又統一。


    “咯咯,總算肯放我出來了嗎?”


    如銀鈴的笑聲中,嫵媚的少女伸著懶腰,抬頭看向王座上的宙斯,卷動的粉舌輕舔水潤的櫻唇。


    隨著四目相對,那琥珀色的眸子當即在宙斯視野中放大,直至占據整個心田。


    他的意識被拉扯著下沉,仿佛沉浸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舉目望去,宙斯便看到一片破敗的世界,一輪輪邊界流湧著紅黑色泥流的漆黑空洞狀天體,不斷向滿目瘡痍的大地,傾瀉惡意,所有光芒都被吞噬殆盡,腳下則是數之不盡的枯骨與殘骸。


    折翼的寧芙仙女、無心的泰坦神怪、扭曲的黃金亡骸、斷頭的青銅巨人……接連映入眸中。


    “哼!”


    宙斯發出冷滯的鼻音,眸中雷霆激蕩,神光若電,恐怖的威能將整個漆黑的世界撕裂開來。


    “嗚~”


    大殿之中的嫵媚少女悲鳴一聲,麵色蒼白,捂著胸口那閃爍的雷霆印記,目光幽怨。


    “父神,隻是和您開個玩笑幹嘛生這麽大的氣?”


    “你應該知道,本王最討厭的事情,就是不守本分的僭越。”


    王座上的宙斯看向下方毀滅了數個時代的魔女,目光冷冽而陰森。


    “知道了知道了。”


    名為潘多拉的少女揮了揮手,要多敷衍有多敷衍,隨後眨動著明眸,興致勃勃地詢問。


    “所以,這次又要我替你幹什麽髒活?”


    “……”


    宙斯臉色一黑,神杖向地麵敲擊。


    “轟隆!”


    水桶粗細的雷霆淩空落下,場上被電了個外焦裏嫩的少女,發出一聲悲鳴,徹底老實了下來,隻能鬱悶地換了句說辭。


    “好吧,您有什麽吩咐,父神?”


    “暫且暗中跟在珀爾修斯身邊,幫助他和赫拉克勒斯完成試煉,人間和他們有什麽異動,立刻向我匯報。”


    宙斯淡淡命令,隨後頓了頓,眸中閃過一絲冷厲。


    “必要的時候,可以‘幫’他們一把……”


    聽到那刻意加重語氣的某個音節,少女心領神會,躬身迴應。


    “我會謹遵您的命令,父神。”


    宙斯點了點頭,敲擊權杖,以雷霆撕開通道,望著從孔中流瀉而下的紅黑色泥流,喃喃低語。


    “別讓我失望……潘多拉……”


    ~~


    與此同時,色薩利山腹之下。


    一個個高大猙獰的身影,聚集在漆黑的山洞中,兩個正常人類大小,披著黑袍的身影,站在隊伍前端,將血淋淋的髒器放到正中央的兩個古老斑駁的青銅祭台之上,口中吟詠著生澀古老的神言。


    嗡!嗡!嗡!嗡!


    詭異的震顫傳來,一道道或猩紅,或赤黑的邪異光柱,從祭台之上衝天而起。


    墨色的陰雲從四麵八方湧聚,哀嚎聲、吼叫聲、喃語聲匯成令人抓狂的雜音,腐爛氣、血腥氣、狂亂氣交織聚凝,形成一條條翻卷滾動的怒龍,共同在祭台上構築出兩道漆黑陰沉的身影。


    一個是長著百顆腦袋的巨龍,另一個是手握漆黑鐮刀的泰坦。


    ——魔祖堤豐,以及泰坦神王克洛諾斯。


    山洞中,曾經在堤豐麾下效力的神怪一族,以及擁有著叛神之血的癸幹忒斯(巨靈)一族,望著祭台上終於響應了唿喚的兩位舊神神王,不由激動地發出陣陣鬼哭狼嚎。


    自從泰坦之戰和堤豐之戰後,兩位因戰敗而被關進塔爾塔羅斯地獄的兩位舊神神王,便和地上徹底斷了聯係。


    無論怎樣唿喚,如何獻祭,他們都始終無法得到響應。


    直到近期,奧林匹斯掀起神戰,冥府的封印鬆動,他們才得以和曾經的舊主取得聯係。


    但,隻是一絲而已。


    祭台前傳來晦澀的震動,兩個身著黑袍的類人身影聆聽片刻,轉身向舊神的信徒們解讀神諭。


    “去吧,大幹一場,以你們各自的方式,讓地上的人類明白何為【恐懼】,何為【死亡】!”


    “吼吼吼吼!”


    此起彼伏的低吼,如滾滾的雷霆,迴蕩在幽深的洞穴之中一個個神怪和巨靈露出殘忍而興奮的表情。


    他們終於不用像老鼠一樣,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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