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紳被工作隊的負責人一句話問得呆愣當場,這個問題他們可從來沒想過。擔責任的時候他們可都是在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天下都是皇家的,那麽責任當然是皇家的,關我們何事?


    要好處的時候,馬上就想起了君與士大夫共天下,我們朝廷的基石,地方鄉下全靠我等穩定。朝廷就應該優待我們,不然就是皇帝昏庸,奸臣當道。


    “我等士人哪一個不是懷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初衷,隻是老朽已經不在廟堂之上,就是有心也無力了。”


    “身在鄉梓也是可以報效朝廷的,比如說朝廷如今錢糧緊缺,老先生可否拿出一點錢財來為朝廷分憂,以報答朝廷的優待之情。士紳在朝廷手裏可沒少拿好處吧?”


    “朝廷沒錢與老朽何幹,錢又不是老朽花的,度支問題自有內閣諸臣與戶部堂官解決,不管是開源還是節流都與老朽無關。”


    “與你無關?你也好意思說出口,我放下這麽多的工作陪著你,可不是聽你在這裏大放厥詞,我來問你:你們村有多少戶籍人口,又有多少隱戶,村裏有多少耕地,又有多少耕地是掌握在你的手中,你手中的這些土地可繳納過一文錢的賦稅?”


    士紳張口結舌說不上話來,他做為本地鄉紳,當然知道本村一共有多少土地,有九成的土地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而且自己手裏的長工都是隱戶,這些人理論上都是不存在的人口。


    這些話放不到台麵上,說出來就會顯得自己違背聖人之言,貪婪無度。可是不說不代表人家不知道,很明顯那些泥腿子都被官府拉攏過去了,以後再想靠著一點兒小恩小惠讓泥腿子們聚眾鬧事已經不可能了。


    看著瞠目結舌的士紳,工作隊負責人冷笑一聲說道:“怎麽不說話了,你的那些大道理呢?不過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卑鄙小人,還要裝成君子,我看是偽君子還差不多。”


    士紳被罵的氣血上湧,瞪著雙眼用手戢指負責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頹然的放下手臂,一臉灰敗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其他地方士紳看不到,他知道在山西士紳們全完了。從此山西的士紳將會被連根拔起,以後再想盤踞鄉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再也不可能了。


    “官爺!不知可否通融一下,若是老朽現在願意將土地獻出,官府是否能夠給予補償?”


    “老先生也在官場待過,按理說是晚輩的前輩,晚輩不該如此對老先生不敬,可無規矩不成方圓,朝廷施政最忌諱朝令夕改,為你一人通融無所謂,其他人怎麽看待?


    新政規定十日內荒地不登記,官府將收歸公有,且不給予補償,而登記者每畝補償五兩銀子,這個價格在山西已經算是高價了,就算是您自己賣地,旱地也不一定賣的了五兩銀子吧。官府有如此誠意你們卻毫不領情,你們除了貪婪無度之外,禮義廉恥還省下了什麽?”


    “官爺,老朽知錯矣!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心生貪念,蜉蝣撼大樹不自量力對抗官府。還請官爺高抬貴手放過老朽這一次,老朽今後安分守己,再不給官府增添麻煩。”一想到幾千畝地若是被官府全部收歸公田,士紳就心如刀絞,這損失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子。這時候臉麵算什麽,哪有銀子重要。


    士紳一旦放下身段,無恥的態度比普通百姓都不如,負責人眼見拿捏的差不多了,也不想在和這種偽君子耗時間,直接遞給他一張紙說道:“想要補償也行?按著這上麵的提示,寫一份悔過書,然後你就能拿到補償了,不過不可能拿到五兩一畝的價格,做為懲罰隻能給你每畝二兩五的補償,剩下的一半將做為村中公款,做為未來的公中支出。”


    士紳接過紙張,輕飄飄的紙張拿在手裏感覺有千斤之重,這哪裏是什麽悔過書,分明就是投降書,一旦寫下這投降書,自己這聲名可就徹底的毀了。士林之中再無自己任何的立足之地,隻能蜷伏於希望營的羽翼之下苟延殘喘。


    不答應自己家族的幾世積累用不了多久就會消耗殆盡,到時候自己這一大家子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可怎麽生活?


    至於告示上說的什麽取消奴籍,十畝地以上翻倍征稅這都已經是小事,沒有土地的生發,自己還能養的起那麽多人嗎?


    與活著相比,尊嚴又算得了什麽,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士紳還是寫下了悔過書。承諾完全遵守官府的新政,不對官府的新政做任何的阻擾。


    當然也有個別的死硬份子,工作隊的做法就是徹底將其孤立,未耕種土地全部沒收收歸公有,並將其已耕種土地進行丈量,確定出畝數,根本黃冊上的人口數量進行平均,超過每人十畝的土地根據新政進行稅收統計。


    工作隊有的是辦法讓其慢慢將積蓄耗幹。敢於強硬到底的士紳必定背後站著強硬的大人物,這些人的想法就是等到背後的大人物進行幹涉,讓山西官員收迴成命。


    當然促使代州士紳抵抗之心瓦解的是孫傳庭將其家族徹底拆分,奴仆雜役全部交給工作隊進行統一安排。土地嚴格按照希望營所規定的人均十畝的要求分配到各個家庭當中。孫傳庭家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自己的老母與妻兒,孫傳庭放棄了自己家的那份土地,將老母妻兒接到了巡撫行轅,自己的俸祿足夠養活自己這一家人。


    孫傳庭的決絕成了壓垮士紳的最後一根稻草,士紳們徹底害怕了,一個對自己都能這麽狠的人,對外人會手下留情嗎?當然他們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在希望營當官的福利待遇有多高,孫傳庭敢這麽做的最大原因是,憑著自己的俸祿不貪不占也能讓家人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用大明朝的俸祿來衡量希望營官員的收入,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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