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元化的話音剛落下,孫傳庭就對自己剛才的冒險試探後悔了,眼前這位孫初陽可能還真就是一個雜學之才,官場之道的反應也太遲鈍了,這位根本就沒看出來希望營的狼子野心。雖然孫傳庭並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迴答,但是也不想問下去了。反而是轉換話題問道:“初陽兄在希望營具體負責什麽。”


    “伯雅兄!在下在這裏負責重工業製造,希望營將工業分為重工業與輕工業兩種,重工業主要鋼鐵冶煉、鑄造,並把鋼鐵打造成各種鋼鐵製品。為鋼鐵冶煉還有配套各種工業,這是一個體係,裏麵有太多的學問!”


    “初陽兄說的工業是工匠之事嗎?一個工匠之事能有多大的學問?”孫傳庭並不理解工業之學有什麽特殊之道。


    “伯雅兄是經義出身,不懂工業沒什麽,但是這工業可是希望營強大的基礎。沒有希望營強大的工業力量,就沒有希望營強大的軍隊,大明的未來在於工業的發展!”


    “初陽兄是說我名教弟子輕視匠人犯了大錯嗎?”


    “可以這麽說吧!張大人說的話是有道理的,他認為推動社會進步的是哲學與格物之學!我們儒門子弟學的經義可以理解為哲學,而匠人之學就是窮究天理之學,哲學教我們做人,格物之學教我們做事,二者不可偏廢!”


    孫傳庭沉默了,難道儒家真的錯了嗎?為什麽這天下總是逃不出興亡之事,無論如何窮究先賢至理名言,都無法與天意抗衡,這天下依舊是興衰交替!


    兩人都開始沉默的彎腰割麥,一整天的時間連一半的任務都沒有完成,即使這樣二人也已經累的難以支撐。孫元化還好,經常在車間做試驗工作,體力活沒少幹。隻是不適應彎腰勞作,才顯得很疲憊。孫傳庭則不同,從小養尊處優,即使喜好兵事,也不過是練練劍、騎騎馬,根本就不知道稼穡之苦。一天的勞作下來任務沒有完成不說,自己也徹底累癱,手上打了好幾個水泡。


    有先完成任務的官員過來問道:“二位可需要幫忙?”


    孫傳庭剛想迴答需要,卻見孫元化連忙擺手說道:“不需要!我能自己完成,想要占我的便宜沒門!”


    眼見孫元化不敢要人幫忙,孫傳庭不解地小聲問道:“初陽兄!為何不願讓人幫忙,我等讀書人並不擅長農稼之事啊?”


    “伯雅兄有所不知,這割麥任務也是工作考核的一環,如果毅力不夠用人幫忙收割,考核成績就會丟掉一分,年底的獎金就會被扣掉一成,這年底的獎金可是根據考核成績發放的!每個部門都會明確公布最高獎金是多少,一年的考核成績是十分,扣掉一分就少拿一成的獎金!這割麥考核的就是身體力行,不親自幹過農活,哪裏知道百姓之苦,當官不知民間疾苦做出的政策就不能貼近百姓,也許一個錯的決定就會讓一地百姓遭殃!”


    “初陽兄!錢財乃身外之物,多一點少一點又何妨!有人幫忙總比我們如此作賤自己強吧!”孫傳庭不理解孫元化這種為了一點錢財,就要如此為難自己的行為!


    “伯雅兄此言差矣!割麥怎麽就成了作賤自己了,如你所說那些整日勞作的百姓都是在作賤自己了。”孫元化是身體力行之人,對於讓官員勞作體會民生疾苦,很是讚同,雖然自己沒有幹過農活,但是並不妨礙他對推行此政的張三推崇。


    “初陽兄!我非此意,隻是覺得你我並不適合做此割麥之事,大好身軀當作有為之事!”


    “伯雅兄可看到張大人也在與我等一樣勞作,不比你我少割一壟麥子,張大人不比你我責任重大,可見能不能幹是假,願不願幹才是真!”


    孫元化的話讓孫傳庭羞愧的無地自容,如此簡單的道理自己不明白嗎?不是自己不明白,是自己虛幻的士大夫情節裏走不出來,覺得士大夫就應該站在雲端,腐爛芸芸眾生,卻忘記了如果不知民生疾苦,不懂如何施政,又如何能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大明朝廷就是這樣的思想太多,才使得整個朝廷人浮於事,天下越來越混亂。


    孫傳庭心中警醒,自己青年立誌要學前輩,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些誓言還言猶在耳,這小小的身體之苦就讓自己退縮了嗎?想到這裏不由握緊鐮刀,對孫元化說道:“多謝初陽兄指點迷津,在下受教了!”


    說完之後不在說話,低頭彎腰開始認真割麥,一旦認真勞作起來,發現自己竟然比剛才幹的熟練起來。


    兩人在田地裏彎腰割麥,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張三命人打起火把,為二人照明,一眾人為二人割麥花費的成本比雇傭民夫割麥還要多。


    在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兩人的任務終於完成,周圍圍著的眾人紛紛為二人鼓起掌來。


    張三趁機說道:“各位同事!俗話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們要向兩位先生學習,與他們二人相比,我們多少都是幹過一些農活的,甚至有些人原來就是種地的行家裏手,我們做了自己擅長的事情,而二位先生都是出身大富人家,可以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但是二位先生卻憑借著毅力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他們二人的努力更加難能可貴。可見所謂的不會幹,幹不了都是怕苦怕累怕擔責任的托詞,我們希望營就是要有這種埋頭苦幹的精神。我還是那句話‘空談誤國,實幹興邦’!”


    孫傳庭是第一次聽到張三說這句話,聽到耳朵裏感覺到莫大的諷刺,這話應該對著滿朝諸公去講,讓他們聽一聽來自宣府的聲音,這麽一個簡單的道理,為何就無人能做,無人敢做!


    這到底是為什麽?難道這些人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嗎?越是看到希望營的朝氣蓬勃,就越是對如今的朝廷上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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