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聃遇見過一群人。


    賤賤的壞壞的少年,有個共同點,就是愛顯擺。


    那一年,大好年華裏,司寒聃退出演藝圈,迴家接受了產業,娶了門當戶對的名媛千金,還買一送一得了個便宜兒子。


    他站在婚禮上,看著昔日的戀人以那樣陌生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他曾以為,這也許就是自己的後半生——沒有波瀾起伏的後半生。


    而在這後半生中,他將努力經營自己的家庭,忘卻前塵往事,忘記心中執念,做一個好丈夫,做一個好爸爸,做一個好企業家。運氣好的時候,也許,他還可能愛上現在的妻子,兩個人先婚後愛,將日子過成詩,想必也算是一番動人的模樣。


    他高估了時間的賜予。


    有人說,時間是最好的藥,可撫平一切的傷痕,可讓愛演變成恨,可讓傾心以待的人變得陌生,可讓善良轉化為窮兇極惡,當然,也可以讓曾經堅定不移的愛情變成散沙。


    可司寒聃覺得,在他這裏,時光帶給他的,不僅是年齡的靜止,還有愛情的靜止。


    那個曾經在最美好年華裏喜歡過的女孩,從此成為心頭朱砂痣,眼裏白月光,怎麽努力,都揮之不去。


    他不是沒見過自己妻子情感的改變。他也嚐試著想迴應,可隻要稍微有一絲這樣的想法,心上便空茫無措,甚至有一種厭棄自己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他與那幾個壞壞的少年,開始了漫長的,正麵的對決。


    除卻了曾經一起拍戲時那短暫的交流,司寒聃想起那幾個少年,第一想法是:十分符合那個女孩的審美。


    然後他就會想起那一群狂蜂浪蝶。曾一度成為自己的噩夢,讓自己每日深陷溫柔陷阱,身心俱疲。


    再後來,他從那一部霸屏暑期檔的《妖精異聞錄》裏,窺見了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冰山一角。


    也隱隱知道了他們大概的身份。


    玄之又玄,帶給他的不是驚悚,反而是幾分道不明的欣喜。就像是自己一個遊離在時光規則之外的怪物,猛然見到了另外一群怪物,他們與他一樣,不老不死,身懷異能,浪跡天涯。


    對於九詡那生死之謎,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甚至開始猜測:那個小騙子,想必根本不像她嘴硬說的,把他給忘了吧?她若真有通天徹地之能,又哪裏能輕易忘記?


    隻不過,如果她的人生長達幾千年,自己那與她相處的短短幾年,如滄海一粟,那個小沒良心的,怕是早就不在意了。她不肯認自己,是怕沾上麻煩吧?


    可是,她幾千年裏的那麽一瞬,與他不期而遇,卻將他餘生的愛情都帶走了……


    而在他化身成黑暗裏的獨行者之後,這原本可以短短幾十年的人生,卻被拉得那麽長,那麽長……


    她,私底下,會對自己起那麽一絲的憐惜嗎?


    那時候,他的妻子問他:“想迴圈啊?”


    他笑了。


    那個圈子,他加入時,從來不是為的榮耀與繁華,而隻因為一個姑娘想看他萬眾矚目的樣子。


    當那個女孩的目光再不肯留在他的身上,他縱然光芒萬丈,又有何用?


    不過,他還是感歎一聲:“真想加入他們啊。”


    那樣恣意的人生。橫亙幾千年的時光,在曆史長河裏留下那樣有趣的一筆筆記憶,不似他,遊離在城市之外,被這個世界深深排斥,隻能偷偷在深夜裏徘徊進醫院的血庫,然後尋個有月亮的冷清山巔,在寒霧凜冽中,慢慢虛度。


    而他與那個美人花瓶傾千亦,就是在其中一個寒氣深重的夜晚,又一次邂逅。


    那是當初那場電影的合作後,他們的第一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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