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後,鄰國作亂,皇帝親征。


    凱旋途中經過分界河域,如血殘陽下,陳靖看見虛弱的陵長羽躺在湍急河流中的一根浮木上,一身是血。


    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終於再一次崩裂了神情,將女孩子從水裏撈起,緊緊摟在懷裏。


    “長羽……”他沙啞著聲音,依然是那樣小心翼翼,但手裏的女孩再不複古靈精怪,而是像一朵即將敗落的花朵。


    女孩睜開眼睛,迷蒙的看了他半天,才終於咧嘴一笑,輕輕道:“真巧,又遇見了。”


    陳靖看著女孩子狼狽虛弱的模樣,又急又難過:“長羽,你這是怎麽了?”


    “我隻是累了。”女孩子眸光有微弱的星光,她輕輕請求,“朋友一場,陳靖,我若死去,將我藏起來好不好?”


    她望向某個方向,那是雪域神山的方向,隔了千萬裏的距離,明知看不見,她卻再也不肯移開目光。


    “藏在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她幽幽開口,很是傷情的模樣。


    陳靖張了幾次口,終究無聲地點了頭。


    一個月後,陳靖抵達皇城,舉國上下夾道歡迎,跪成一片,大唿吾皇萬歲。


    再大的歡唿聲,也掩蓋不住陳靖懷裏,那微微的一沉,帶來的心神俱震!


    “再見,長羽。”陳靖吃力地低喃。


    眼睜睜看著女孩的手軟軟從他身上滑落,慢慢僵硬。


    陳靖坐在帝王車駕中,抱著那個還有著溫度卻再也不會醒過來的女子,眼中哀傷。


    他不知道手段通天的鳳君為何連一個女子也保不住。


    而這個女子,他陳靖如珠似寶,卻愛而不得。


    途徑天一山龍脈之地,勤政的帝王終於做了有史以來第一個昏聵的決定:


    “龍脈之上,建皇陵,設冰棺,將朕心愛之人,以皇後禮葬之。”


    生不能同衾,那便待朕百年之後,與你同穴吧。陳皇淡淡地想著。


    下葬之時,陳靖揮退眾人,將陵長羽放入冰棺,眼睜睜看著眼前的女子化作光點,最後形成一粒黃色的光球消失。


    陳靖扶額而笑。那個女孩子,終究不會與凡人一樣,死後化作腐朽與塵埃。


    笑著笑著眼裏有了淚。


    他到底,還是孤家寡人,連死同穴都是奢望。


    陳皇決絕地關閉皇後陵,收斂起一身脆弱,連夜迴了宮。


    次日早朝,陳皇悠閑地坐在龍椅上,對著一幹催婚的忠臣道:“朕這後宮不添人,爾等心憂社稷;朕若違心娶妃,朕又不喜。今日便給諸位一個交代。”


    有太監肅穆宣旨:“奉天承運,皇帝昭曰:陵氏有女,淑德含章,朕甚悅之,冊封為後,入主枉羽殿,欽此!”


    朝廷上因為這一道聖旨炸開了鍋。有德高望重的老臣子出列,對帝王發出質問:


    “敢問皇上,這陵氏女為何家千金,為何不經過禮部入冊,不經過奉天殿祭天入譜?”


    “敢問皇上,皇後冊封大典定於何時進行?四妃之位亦空懸良久,是否可以一並冊封?”


    “皇上,皇後乃母儀天下之典範,斷不可如此草率了事,皇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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