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白天奔波和下午瘋玩,迴房間之後,倪雪也感到有點疲憊,身體剛沾上床,困意就漸漸湧來,眼皮一點一點開始變得發沉,倪雪就這樣睡著了,連房間裏的燈都沒來得及關。睡太早的弊端就是難免想要起夜,再加上他今天喝了不少汽水和果汁,倪雪靜靜躺了一會兒,最後實在忍不下去,揉著惺忪睡眼走向房間自帶的洗手間。這座郊區別墅的隔音不算太好,倪雪的房間位於走廊盡頭,就在倪雪上完廁所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見走廊裏有兩人談話的聲音。聽聲音是趙樂和李今紓,但沒辦法聽清完整的談話內容。趙樂:“我感覺……真的喜歡上他了……從……開始……這是我第一次喜歡……”李今紓:“可是……我覺得他和……不太對勁……要不然……你還是……”趙樂:“真的嗎?……我覺得……不像是……萬一你……”李今紓:“嗯,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明天試著問一問他吧。”隻有最後一句倪雪聽得很清楚。因為趙樂和李今紓正在一邊談話一邊往迴走,李今紓講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那兩人剛好經過倪雪的房門。雖然整段對話聽起來斷斷續續的,關鍵部分全部被加密,但不難猜出,是趙樂有了喜歡的人,李今紓對此卻不太放心。他隻是無意聽了一耳朵,並不想追究別人的隱私或情感狀況,所以他沒有多想,隻是把手洗幹淨,關了房間裏的燈,重新迴到床上睡覺。第二天,依舊是由耿睿和呂弋陽輪換驅車,幾人向露營的山腳進發。相較於前一天,這天的車程稍短,共計兩小時左右,車子在一處寬闊的空地前停下,如果說昨天別墅所在的地方隻是城郊,那麽今天則是真正來到了人跡罕至的野外。這附近有個村子,但村民還沒有充分發展當地旅遊業,因此,比起其他的商業旅遊線路和景區,知道這處地方的人並不多,幾乎沒什麽遊客。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天空湛藍,沒有一絲雲朵,仿佛純淨的色塊在天幕延展,群山寂靜,山脈向遠處綿延,置身這樣的景致,心情也舒暢了不少。他們走下車,耿睿、呂弋陽和趙樂開始布置戶外燒烤要用到的各類物件,倪雪也過去幫忙。在這個時候,李今紓經過蔣冬河旁邊,把蔣冬河叫住了。兩人與其他四人隔著一段距離,李今紓看蔣冬河一眼,像是不經意地順口問道:“對了,蔣冬河,我有一個舍友也關注我們這個賬號,她軍訓的時候在表白牆上見過你,托我問一句,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如果有的話,她也正好死心了。”“沒有。”“好吧,看來一時半會兒她沒法死心咯,”李今紓聳聳肩,“那方便再問一下理想型嗎?”“其實我一直沒想過這方麵的事。”蔣冬河笑了笑,沒有迴避這個問題,“我平時太忙,課餘時間也都用來兼職,應該也勻不出精力分給戀愛了吧?對另一個人也不公平。理想型……彼此性格合適、能聊得來就可以了。”“這樣啊,”李今紓也笑笑,“你和倪雪關係這麽好,那你知不知道倪雪有沒有另一半?”對蔣冬河,李今紓的用詞是“女朋友”。而到了倪雪,就變成“另一半”。蔣冬河想,他和倪雪的關係好……嗎?好像,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在其他人眼裏,他們竟然已經變成最了解對方的關係。他們兩人住在一起,熟知彼此的生活習慣,一個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另一人的眼睛,至於倪雪有沒有談戀愛……顯然沒有。一來,以倪雪的性格,戀情不會藏得滴水不漏,身邊朋友們一定知情;二來,蔣冬河也想象不出倪雪的另一半會是什麽類型。蔣冬河迴道:“據我所知,沒有。”“最後一個問題不是幫誰問的,就是我自己好奇,”李今紓開口,在心裏斟酌了一下用詞,“你和倪雪是什麽關係?他……很黏你。”李今紓想,她也隻能問到這裏了,話也隻能說這麽多。她從小到大的朋友對蔣冬河心有愛慕,蔣冬河的“朋友”對蔣冬河的感情也並不純粹。旁觀者清,她不會插手幹預任何一段關係。無論是誰與誰展開哪一段關係,隻有依靠順其自然、而不是經過別有用心的催化,才會顯得體麵、不難堪。或許是她太過悲觀,許多事情發生之前,她在心裏就已經預演過好聚好散。蔣冬河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奇怪 ,但具體奇怪在哪裏,又說不上來。他如實迴答:“高中同學,室友,朋友。”三個依次遞進的關係。果然同李今紓預料的一樣,蔣冬河並不知情。她點點頭,不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好啦,我們也過去幫忙吧。”他們這次出行帶來的東西十分齊全,幾個人的效率很高,布置燒烤工具和炊具的速度很快,做完前期的準備工作,接下來就是烹飪提前帶來的食材。這個環節依舊是輪換著做,倪雪和蔣冬河在燒烤架前忙碌了一會兒,又換成耿睿和呂弋陽。倪雪之前沒做過這種事情,還是靠蔣冬河教了幾句。親自上手的時候,倪雪發現還挺有意思的,除了油煙的味道有一點嗆。盡管如此,倪雪做了一會兒就習慣性地想偷懶,默不作聲地把視線落在蔣冬河身上,眨了眨眼睛,又被蔣冬河選擇性地無視。有人接手之後,倪雪和蔣冬河一下子沒事情可做,隻需要等餐。倪雪又看了一會兒風景,這一年一直窩在城市裏,如今看見這樣的湖光山色,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就會放鬆下來。他在湖邊蹲了一會兒,蔣冬河就站在他旁邊,兩人都沉默著,沒有人開口打破此刻的愜意與平靜。沒過多久,倪雪站起身,轉頭對蔣冬河說:“把你的手機給我一下。”“嗯?”雖然蔣冬河不知道倪雪想做什麽,但還是把手機遞了過去。這是倪雪用自己的第一桶金給蔣冬河買的新手機,又強迫著蔣冬河收下。蔣冬河使用了幾天,覺得還算順手。倪雪發現,蔣冬河的壁紙就是係統默認壁紙,毫無花樣。而他給蔣冬河提前下載好的那些app,蔣冬河沒有刪,不知道點開過沒有。倪雪點開相機,轉換成自拍模式,招唿蔣冬河一起走進鏡頭裏:““蔣冬河,過來合照。”他以前拍照比較頻繁,畢竟是一種記錄生活的方式,也留下過很多照片。但自從父母出事後,日子過得不順遂,倪雪也就沒了記錄的心情。直到現在,生活重新步入正軌,倪雪想和蔣冬河一起紀念一下。與倪雪相反,蔣冬河沒這麽多閑情逸致。從小到大,除去集體合影和被偷拍,蔣冬河還沒主動留下過單獨的照片。不過蔣冬河做事從不忸怩,拍個照而已。蔣冬河走過去,在倪雪身邊站好。倪雪看著手機屏幕中的他們兩個,又指揮蔣冬河道:“你再湊近一點嘛。”蔣冬河照做,兩個人身高相近,肩膀挨著肩膀,鏡頭裏兩張年輕的麵孔堪稱賞心悅目。倪雪用一條手臂舉著手機,先拍下了第一張照片。點進相冊一查看,倪雪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似乎不太滿意。再次返迴拍照模式,“表情太嚴肅了,你試著笑一下呢?”蔣冬河:“你怎麽這麽多事兒?”“我事多又不是一天兩天,”倪雪並不否認,反而振振有詞,“你越配合我,我們就越快拍完。”……好像也有道理?就這樣,蔣冬河試著牽動了一下唇角。倪雪依舊維持著剛才的表情,拍下第二張照片。蔣冬河以為這次一定可以了,結果又聽見倪雪開口:“你這個人,怎麽笑起來比不笑還兇呀……?再來一張。”蔣冬河不信,看了一眼屏幕:“這不是看著挺喜慶的麽?”“不,你像執行任務前冷笑了一下的男特工。”倪雪點評,“下一秒就要拔槍殺人了。”蔣冬河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到底要笑還是不笑?”“自然一點就好,不用刻意擺出什麽表情。”倪雪又一次把手機舉遠,“我要拍了哦。”最終,倪雪按下拍照鍵,將後麵的風景與兩人一同定格。照片裏其中一人正笑著,一雙眼睛微微彎起,左側臉頰浮起一個淺淺的酒窩,另一人雖然沒有表情,但神態也是放鬆的。兩個男生靠得很近,看起來是十分親密的關係。“嗯,這張還不錯。”倪雪終於滿意地點點頭,又用手機自帶濾鏡簡單調了下參數,隨後點開手機設置,更換壁紙,選上了最新一張照片。做完這些,倪雪把手機還給蔣冬河。“喲,新壁紙啊,”蔣冬河一看,樂了,“還挺好看的。”不僅誇了別人,也把自己給誇了進去。倪雪對蔣冬河強調:“這個壁紙不許再換。”除非……我們再拍新的照片。--------------------你在左邊,我緊靠右,第一張照片,不太敢親密的~還是期待大家的評論噢=3=!第29章 29 特殊愛好?入夜,幾人從車裏取出折疊帳篷,在空地上支好,又在帳篷裏鋪好了防潮墊。地上一共有三個能容納兩人的帳篷,幾人迅速地分配完畢,兩個女生一間,倪雪和蔣冬河一間,剩下兩個男生一間。這麽分配在所有人預料之中,然而倪雪的心髒還是在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了幾下。他不是沒有與蔣冬河共處一室的經曆,但也僅限於此,在蔣冬河以前住的那間出租屋裏,兩人一人睡床一人睡沙發,中間還隔著一段距離。而現在他們住進新房,有兩間臥室,睡覺時房門一關,更是互不打擾的狀態。為了輕便,他們攜帶的是1-2人帳篷,雖然睡得下兩人,但人均麵積就會變得窄小一些,在相對密閉的空間內,兩人隻能靠得很近。睡這麽近,在他和蔣冬河之間,還是第一次。蔣冬河不知道倪雪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鋪完防潮墊就先一步鑽進了帳篷裏。倪雪站在帳篷外麵,心裏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猜測如果蔣冬河發現了他在想什麽,會不會立刻提出和別人換帳篷住?不過蔣冬河恐怕沒機會發現,這顯然是一個無法得到驗證的假設。“你在外邊傻站著幹什麽呢?”帳篷裏傳來蔣冬河的聲音。倪雪這才迴神,“哦、來了……”這會兒還沒到睡覺時間,兩人沒進睡袋裏,而是並排躺在防潮墊上,共同蓋著一條毛毯。受限於空間,他們兩個的枕頭之間幾乎沒有空隙,手臂也難免碰到一塊兒,倪雪還可以感受到兩人之間體溫的傳遞。野外信號薄弱,倪雪隻能靠玩手機上的單機遊戲打發時間,玩了一會兒又覺得沒什麽意思。他放下手機,翻了個身,側躺著,臉對著蔣冬河,發現蔣冬河一直維持著仰麵朝天的姿勢,沒閉眼休息,也沒做其他的事,像是在發呆。蔣冬河的五官深邃立體、麵部輪廓清晰,從倪雪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望見對方同樣優越的側臉。倪雪的視線順著蔣冬河的額頭下移,掠過眉弓、鼻梁、下頜線,最後停留在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上。“蔣冬河。”倪雪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蔣冬河沒有轉過頭,隻是眼珠往倪雪這邊偏了一下,“什麽事?”“你在想什麽?”“什麽都沒想,”蔣冬河說,“很少有這樣的時候。”倪雪聽懂了蔣冬河的意思:“是因為平時太忙嗎?”為了這個國慶假期可以出門聚會,蔣冬河把所有事情都挪到了前一周解決完畢,那周幾乎是連軸轉,連完整的休息時間都沒有,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奢侈地躺下來發呆。“嗯,是啊。”蔣冬河說到一半,忽然想起白天與李今紓的談話,他說自己沒有談戀愛的想法,正是因為生活忙碌,無暇顧及其他事情,不想因此疏忽另一人的感受。於是,蔣冬河開玩笑道,“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什麽?!”倪雪倏地起身,睜大了眼睛,微微逼近蔣冬河,難以置信地問,“你有戀愛的想法?!”雖然蔣冬河不知道倪雪突然這麽激動的原因,但他最先注意到的,其實是倪雪的眼睛倪雪眼皮薄,睫毛密長,眼瞳圓亮,眼尾則略微上翹,原本就是一雙酷似貓的眼睛,此時此刻又被瞪圓了一些,更像貓了。如果倪雪也長出一雙貓耳朵,恐怕已經變成了飛機耳。“沒有,”蔣冬河解釋,“就白天的那會兒,李今紓替人問我是不是單身,我說是單身,因為平時學業和工作就夠忙了,哪還顧得上去想別的。”“……哦。”倪雪低低咕噥了一聲,腦子裏又過了一遍蔣冬河剛才說的話等一等,不對,李今紓問蔣冬河?李今紓替人問蔣冬河?電光石火間,倪雪想起自己起夜時聽見的、沒有多想的一段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