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帶了蓮子桂花糖羹給我，那是我在人界時最喜歡的甜湯。
多日不見，月奴似乎更美些，眉目含情，眼若春波，也不似之前那般膽小懦弱的樣子。
她擇了床邊的繡凳坐下，拉著我的手，柔聲問道，“姐姐，身子可大好了麽？”
我點頭，笑道，“勞煩你掛記，不過是小小的風寒，吃了藥也就好了。”
“嗯。”月奴側身將小幾上的食盒打開，將盛著蓮子桂花糖羹的瓷盅取出來，遞到我手上，“妹妹知道姐姐最怕吃藥，口裏肯定又苦又澀，於是特地做了這糖羹來，姐姐吃著也好甜甜嘴。”
在她來之前，我連吃了好幾盤點心，喝了好幾碗補湯，正撐得難受，但因怕月奴失望，便還是伸手接了，拿著小湯匙小口小口的喝著。
“嗯，真甜。”我笑眯眯的說，“謝謝你記得我喜歡，又辛辛苦苦做了來。”
月奴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姐姐不必這樣客氣，我們是姐妹，不過是一碗甜湯而已，有什麽值當說謝的？”
我笑著點了下頭，沒再說話，低頭認真喝起甜湯來。
她默默看著我喝湯，眼神卻突然有些黯然。
我捕捉到了她的神色，忙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怎麽看起來似是不高興的樣子？”
月奴咬著下唇，猶豫道，“姐姐，月奴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惹你不高興了？”
我微怔片刻，側身將手裏的瓷盅放下，輕輕握住她的手，盡可能柔和的問，“怎麽會突然這麽問？是不是在外麵聽到什麽不好的話了？”
月奴搖頭，“不是別人，是我自己這樣想的。”
我更是納悶，“可是為什麽？”
“我……”月奴咬唇，眼圈也跟著一紅，“自從人間一趟過後，我總覺得自己和姐姐之間生分了不少，想來定是因為月奴有什麽做得不對，惹姐姐生氣了。”
說到這兒，她突然緊緊抓住我的手，語氣微微拔高，盯著我的眼睛，十分認真的說，“姐姐，你對月奴恩重如山，整個天界，隻有你是真心實意的待我好、替我著想，月奴早已把姐姐當作是自己的親姐姐了，如果是月奴有什麽做得不好，或者不合姐姐的意，你隻管打我、罵我，可千萬不要不理我、不要我。”
“怎麽會？”我忙勸道，“是你想多了，咱們還是和原來一樣，你沒有做錯什麽，我也沒有怪過你什麽。”
一串淚珠從她眼角滾下，她小心又哽咽的問我，“真的嗎？”
“嗯，自然是真的，”我忙點頭，繼續勸說道，“你覺得我們生分，不過是因為自打從人界迴到天界，一樁樁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總是忙得沒頭，後來我又搬到這出雲殿中來，咱們見麵不比從前方便，所以你才生出這感覺來，其實什麽都沒變，而且……”
我頓了頓，雙手緊緊與她交握著，頗有些自責的說，“你沒有錯，倒是我，每日盡知道忙我自己的，連你心裏不痛快我也沒注意到，不能及時安慰你，這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對。”
“姐姐，你不要這樣說。”月奴淚眼婆娑，急忙搖頭道，“是月奴的錯，我不該懷疑我們姐妹之間的感情。”
“好了好了。”我捧著她的臉，輕輕為她將臉上的淚珠抹去，笑道，“這話就算翻了片了，咱們姐妹好好的，再不提這話了，好不好？”
“嗯。”月奴破涕為笑。
我也跟著笑起來，氣氛逐漸變得輕鬆。
可其實，我說謊了……
我勸解月奴，讓她放下疑慮，相信我們的姐妹之情，可明明是我先不相信的。
那日，戰神拿著“賜婚明旨”到印棲宮，第二次向扶蘇求娶我之後，我曾去像執夏解釋過，還將扶蘇提出的“詐死換婚”的計劃告訴給她，我和執夏因為這事兒而僵持半月的爭吵才算畫下了句號。
我高高興興的迴到印棲宮，華霜悄悄將我帶到房間，小聲說，“姐姐，今日我見月奴去見過執夏上仙。”
“什麽？”我還沒理解她的意思，“大概是去送什麽東西吧。”
華霜搖了搖頭，繼續說，“月奴去得很隱蔽，特地選了小路，還換了衣裳，顯然是怕被人認出來，若當真是送什麽東西，何必要這樣做？”
我有些懵，“什麽意思？”
華霜“嘖”了一聲，附在我耳邊，神秘兮兮的說，“上一次，戰神來求親，人還在大殿上，執夏上仙就已得了消息，氣衝衝的來找姐姐興師問罪，姐姐可知道，為什麽那麽快消息就到了執夏上仙耳朵裏？姐姐還記不記得，當時你遣月奴去前殿打探消息，她久久不歸，後來卻說是因為留在了前殿等消息，可是分明我將大殿前前後後都尋了遍，根本就沒見到月奴的影子。”
我舌根有些發緊，“你的意思是……”
華霜表情很鄭重的點了下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消息很可能都是月奴傳遞給執夏上仙知道的。”
“可是……”
我不願相信，可腦海裏卻飛快的閃現出一個個類似證據的畫麵。
月奴借我之名送給畫川的那枚荷包；月奴在執夏不經意提起畫川待我的好；榴花鎮裏的帶著欺騙的桂花糕；執夏與我對峙時肯定而悲痛的眼神；寂寂園子裏，執夏殷切的哭聲……
這些事情，樁樁件件，都似乎與月奴有著看不見卻同時又十分清晰的關聯。
或許，月奴真的不是我想象中那樣單純美好。
可細究原因，她沒有理由去這樣做，挑撥我和執夏的關係，這對她又有什麽好處？
……
看著月奴那張近在眼前的單純又好看的臉蛋，我一瞬間恍惚，之前種種，會不會是我捕風捉影，想多了呢？
至少從目前來看，月奴什麽目的都沒達到，她從未害過我，執夏與我也最終和好如初。
而她，記得我討厭喝藥，記得我喜歡的甜湯，為我憂愁難過，對我關心照顧。
我矛盾極了，因為無端懷疑而愧疚，又無法放下那些明明已經清晰浮現出的蛛絲馬跡。
多日不見，月奴似乎更美些，眉目含情，眼若春波，也不似之前那般膽小懦弱的樣子。
她擇了床邊的繡凳坐下，拉著我的手，柔聲問道，“姐姐，身子可大好了麽？”
我點頭，笑道，“勞煩你掛記，不過是小小的風寒，吃了藥也就好了。”
“嗯。”月奴側身將小幾上的食盒打開，將盛著蓮子桂花糖羹的瓷盅取出來，遞到我手上，“妹妹知道姐姐最怕吃藥，口裏肯定又苦又澀，於是特地做了這糖羹來，姐姐吃著也好甜甜嘴。”
在她來之前，我連吃了好幾盤點心，喝了好幾碗補湯，正撐得難受，但因怕月奴失望，便還是伸手接了，拿著小湯匙小口小口的喝著。
“嗯，真甜。”我笑眯眯的說，“謝謝你記得我喜歡，又辛辛苦苦做了來。”
月奴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姐姐不必這樣客氣，我們是姐妹，不過是一碗甜湯而已，有什麽值當說謝的？”
我笑著點了下頭，沒再說話，低頭認真喝起甜湯來。
她默默看著我喝湯，眼神卻突然有些黯然。
我捕捉到了她的神色，忙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怎麽看起來似是不高興的樣子？”
月奴咬著下唇，猶豫道，“姐姐，月奴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惹你不高興了？”
我微怔片刻，側身將手裏的瓷盅放下，輕輕握住她的手，盡可能柔和的問，“怎麽會突然這麽問？是不是在外麵聽到什麽不好的話了？”
月奴搖頭，“不是別人，是我自己這樣想的。”
我更是納悶，“可是為什麽？”
“我……”月奴咬唇，眼圈也跟著一紅，“自從人間一趟過後，我總覺得自己和姐姐之間生分了不少，想來定是因為月奴有什麽做得不對，惹姐姐生氣了。”
說到這兒，她突然緊緊抓住我的手，語氣微微拔高，盯著我的眼睛，十分認真的說，“姐姐，你對月奴恩重如山，整個天界，隻有你是真心實意的待我好、替我著想，月奴早已把姐姐當作是自己的親姐姐了，如果是月奴有什麽做得不好，或者不合姐姐的意，你隻管打我、罵我，可千萬不要不理我、不要我。”
“怎麽會？”我忙勸道，“是你想多了，咱們還是和原來一樣，你沒有做錯什麽，我也沒有怪過你什麽。”
一串淚珠從她眼角滾下，她小心又哽咽的問我，“真的嗎？”
“嗯，自然是真的，”我忙點頭，繼續勸說道，“你覺得我們生分，不過是因為自打從人界迴到天界，一樁樁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總是忙得沒頭，後來我又搬到這出雲殿中來，咱們見麵不比從前方便，所以你才生出這感覺來，其實什麽都沒變，而且……”
我頓了頓，雙手緊緊與她交握著，頗有些自責的說，“你沒有錯，倒是我，每日盡知道忙我自己的，連你心裏不痛快我也沒注意到，不能及時安慰你，這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對。”
“姐姐，你不要這樣說。”月奴淚眼婆娑，急忙搖頭道，“是月奴的錯，我不該懷疑我們姐妹之間的感情。”
“好了好了。”我捧著她的臉，輕輕為她將臉上的淚珠抹去，笑道，“這話就算翻了片了，咱們姐妹好好的，再不提這話了，好不好？”
“嗯。”月奴破涕為笑。
我也跟著笑起來，氣氛逐漸變得輕鬆。
可其實，我說謊了……
我勸解月奴，讓她放下疑慮，相信我們的姐妹之情，可明明是我先不相信的。
那日，戰神拿著“賜婚明旨”到印棲宮，第二次向扶蘇求娶我之後，我曾去像執夏解釋過，還將扶蘇提出的“詐死換婚”的計劃告訴給她，我和執夏因為這事兒而僵持半月的爭吵才算畫下了句號。
我高高興興的迴到印棲宮，華霜悄悄將我帶到房間，小聲說，“姐姐，今日我見月奴去見過執夏上仙。”
“什麽？”我還沒理解她的意思，“大概是去送什麽東西吧。”
華霜搖了搖頭，繼續說，“月奴去得很隱蔽，特地選了小路，還換了衣裳，顯然是怕被人認出來，若當真是送什麽東西，何必要這樣做？”
我有些懵，“什麽意思？”
華霜“嘖”了一聲，附在我耳邊，神秘兮兮的說，“上一次，戰神來求親，人還在大殿上，執夏上仙就已得了消息，氣衝衝的來找姐姐興師問罪，姐姐可知道，為什麽那麽快消息就到了執夏上仙耳朵裏？姐姐還記不記得，當時你遣月奴去前殿打探消息，她久久不歸，後來卻說是因為留在了前殿等消息，可是分明我將大殿前前後後都尋了遍，根本就沒見到月奴的影子。”
我舌根有些發緊，“你的意思是……”
華霜表情很鄭重的點了下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消息很可能都是月奴傳遞給執夏上仙知道的。”
“可是……”
我不願相信，可腦海裏卻飛快的閃現出一個個類似證據的畫麵。
月奴借我之名送給畫川的那枚荷包；月奴在執夏不經意提起畫川待我的好；榴花鎮裏的帶著欺騙的桂花糕；執夏與我對峙時肯定而悲痛的眼神；寂寂園子裏，執夏殷切的哭聲……
這些事情，樁樁件件，都似乎與月奴有著看不見卻同時又十分清晰的關聯。
或許，月奴真的不是我想象中那樣單純美好。
可細究原因，她沒有理由去這樣做，挑撥我和執夏的關係，這對她又有什麽好處？
……
看著月奴那張近在眼前的單純又好看的臉蛋，我一瞬間恍惚，之前種種，會不會是我捕風捉影，想多了呢？
至少從目前來看，月奴什麽目的都沒達到，她從未害過我，執夏與我也最終和好如初。
而她，記得我討厭喝藥，記得我喜歡的甜湯，為我憂愁難過，對我關心照顧。
我矛盾極了，因為無端懷疑而愧疚，又無法放下那些明明已經清晰浮現出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