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知道的,對於仙醫,不,對於所有人來說,他們都知道靈根是一切生命存在的前提,靈根消散就代表生命消亡,且永不再複。


    一個人若是沒了靈根,那麽毫無意外,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即使是掌握著起死複生的神秘力量,都沒有辦法再救,迴天乏力。


    仙醫說,我是受了重擊,所以散了靈根,其實他錯了,我隻是本就沒有靈根。


    若那日將我重傷散失靈根的消息傳出去,則我在世人眼裏隻有一條路可走,就是“死”。


    可扶蘇會拚盡全力來救我,一定會,若沒有救成,則我的“死”自然順理成章,而一旦救成了,我“死而複生”,我就會成為眾人眼中的“異數”——散了靈根而不亡的異數。


    那時,洶湧而至的猜疑、好奇就會鋪天蓋地的砸向我,直到愈演愈烈,將我推到天帝陛下麵前,那時,再有誰保我也好,我曾為救畫川立下多大的功勞也好,都沒用,我必死無疑。


    原因很簡單,因為沒有任何掌權者會允許身邊有不在自己掌控之內的異數存在。


    而之前,我被滅零散所害時,扶蘇之所以要想盡辦法隱瞞,也是有這一層顧慮在。


    扶蘇當時那樣做那樣說,隻是為我之後的“不死”鋪下後路,那時,他肯定是堅信能救我的吧。


    執夏輕輕碰了碰我的肩膀,“熹央?怎麽了?”


    我迴過神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執夏勾了勾小指頭,“你附耳過來。”


    執夏見我這樣,不由緊張起來,忙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畫川唿吸平穩正睡著,洞外腳步聲雖往複,卻有扶蘇的心腹煌瑜仙官把守,沒人能有機會偷聽。


    她這才貼耳過來,“怎麽了?”


    我湊在她耳邊,將“我沒有靈根”這件事與她簡單說了。


    “什麽?!”執夏大吃一驚。


    “噓噓噓!”我拉住她,忙緊張的對她作了好幾下噤聲的手勢。


    “哦哦哦。”執夏知道這個秘密的重要性,忙握住嘴,可她瞪大的雙眼,還是彰顯著她的驚訝與疑惑。


    “當真麽?”她愈發壓低了聲音問我。


    “嗯。”我點頭,小聲道,“是扶蘇說的,上一次我被人下了滅靈散之毒,之所以沒有死,就是因為我根本沒有靈根。”


    執夏如夢初醒,“哦!難怪上次那樣兇險,殿下卻能救得了你。當時我還納悶,皆說滅靈散世間無解,怎麽到了殿下那就變成‘迎刃而解’了,現在想來,卻是這個緣故。”


    “不過……”她又皺眉疑道,“靈根是萬物存在之根本,你怎麽會沒有靈根呢?”


    我搖搖頭,“這我不知道,連扶蘇也不知道。”想了想,又俏皮的對她擠了擠眼睛,打趣道,“許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勉勉強強也占個一奇罷。我這一生是不能在法力呀修為啊德行什麽的上麵有出頭之日了,但好歹也有個不同於旁人的特點,雖劍走偏鋒了些,不過算得上一件高興事兒,對吧?”


    “你呀!”執夏無奈的一笑,“真不知道你腦袋瓜裏成日想的是什麽,沒有靈根,所以你福大命大逃過這一劫,這是好事,但你也要知道的是,靈根是修行根本,靈根強弱是步入仙階的前提,你沒有靈根,如何能修得正果,如何能在天界立足?”


    我心中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我與扶蘇相知相許,是決意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可他是天界太子,與他匹配的人定是這天上地下最好的姑娘,怎麽可能是個小小的仙婢,甚至是個永不會登仙位的怪胎?


    “沒事。”我安慰似的對她笑了笑,“我一個小小仙婢而已,有沒有靈根又有誰會在意?隻要我謹小慎微些,也沒人會找我麻煩的。”


    “可……”執夏欲言又止,看著我故意放鬆的神情,又將口中猶豫的話吞了下去,轉而嗔怪的看了我一眼,抱怨道,“你怎麽也不早告訴我?這一次你遇險,我真的嚇得不行,好擔心你救不過來了。”


    我抱著她的胳膊,一臉諂媚的討好道,“好執夏,你可別生氣,我以為上次滅靈散的事兒就是我這一生遇到最大的坎兒了,哪裏能知道,世事難料,還有這樣一個大禮在前麵等著我呢?現在你知道了,下次若……”


    “呸呸呸!”執夏臉色一變,忙按住我的唇,不悅道,“你可安生些罷,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我“嘻嘻”一笑,扭骨糖似的抱住她,“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再沒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執夏又瞪了我一眼,終還是沒招架住我的糖衣笑臉,也跟著一笑就過了。


    又坐著說了一會兒話,執夏突然拉住我的手,十分誠懇的說,“熹央,我要謝謝你。”


    我怔了怔,“謝我什麽?”


    她偏過頭,眼睛在沉睡中的畫川的臉上掃過,“謝謝你舍命救了畫川,若不你,隻怕他是真的兇多吉少了。”說到這兒,她眼圈一紅,眸中現了晶瑩,“真的,謝謝你。”


    我不知該說些什麽,擁著她,有些傷感。


    第二日晨起,天帝派了一小支親衛兵來接畫川,執夏不放心,跟著去了。


    我則由煌瑜仙官與月奴陪著迴了印棲宮,從宮門起到緯羅殿的這一段路中,他們為了適應我虛浮的步子,都走得很慢。


    煌瑜仙官說,扶蘇派他去時曾囑咐說,要我自己走迴去,在人前晃一眼,告訴旁人我沒什麽大礙。


    剛過百草園,白藥便親自迎上來,笑著與我打招唿,“熹央,你可算迴來了。”


    我笑著對她屈膝行禮,“白藥姐姐好。”


    “都好。”她親密的攜了我的手,“聽說你受了傷,可已經好了?”


    我點點頭,客氣道,“已大好了,多謝姐姐掛懷。”


    “那就好。”白藥滿意的點點頭,又側首對煌瑜仙官道,“有勞仙官送熹央迴來。”


    對外時,煌瑜仙官一貫隨了扶蘇冷冰冰的嚴肅樣子,對白藥拱了拱手,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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