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夏見我情緒也低沉下去,忙俏皮的對我擠了擠眼睛,“咱們喝兩盅甜酒好不好?那味道我實在想得緊呢。”


    我抿嘴一笑,打趣道,“原是這裏等著我呢。”


    執夏“嗬嗬”笑,忙將我從被窩裏拽起來,催促道,“快去拿酒來,別辜負我剛剛與你說了那麽肉麻的話。”


    我趿鞋下床,從妝台上的雲貞裏取出一壇甜酒來,由小幾上拿了茶杯作酒盞,斟了滿杯,先遞給早已經眼巴巴的執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雖是甜酒,但連飲三大杯下肚,我還是紅了臉。


    執夏一麵添酒,一麵泯嘴笑我,“真沒出息,烈酒也是喝了好多次的人了,怎麽還喝甜酒也上臉了?”


    我擱下酒杯,用冰涼的手背敷臉,勉強壓下點臉上的熱氣。


    執夏又給我倒酒,“來來來,再喝點。”


    我舌根已有些發麻,便笑著連連搖頭,“可不能再喝了。”


    執夏“嘖”了一聲,幹脆捧著酒杯往我唇邊湊,笑勸道,“怕什麽?甜酒而已,又不真醉人。”


    “不行不行。”我向後退了兩步,仍沒躲開執夏湊過來的手與酒杯。


    看著執夏近在眼前的如花笑靨,我雖心知不能再喝,卻不忍掃她的興,無奈,隻能借著她的手,又飲了一大杯下肚。


    “哈哈哈,好熹央!”執夏歡快的拍手,又折迴去拿酒壺。


    我嚇了一跳,忙上前去按住她的手,搖頭勸道,“可不能再喝了,明兒還有大事呢,我們當真喝醉了可怎麽得了?”


    執夏如夢驚醒,“呀!我光顧著高興,連這事兒也忘了。”


    說完,她忙撂下酒壺,“的確不能再喝了。”


    側目又瞥見自己杯中還留有的半杯殘酒,她麵露幾分猶豫,“可……”


    “哎……”她歎了一聲,極快速的拾起酒杯,仰頭將酒灌進嘴裏,一邊咂著味兒,還一邊自己寬慰自己,“這樣的好酒,實在不該浪費。”


    我被她這樣子逗得“咯咯”直笑,腳下一個趔趄,“咚”的跌坐在地上,又換來執夏捧腹大笑。


    酒氣壓在心口疏散不開,睡不著覺,我推開窗,與執夏相互倚靠著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吹風。


    執夏將頭枕在我的肩上,我抬頭看著窗外樹影搖曳中藏著的月亮,兩個人都是難得的安靜。


    “熹央。”執夏輕輕喚我。


    “什麽?”我懶懶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說,“你能有殿下護著,我真的為你高興。”


    “嗯。”我輕輕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可是……”她聲音有些無力,“我什麽時候才能……”她頓了頓,十分無奈的感慨,“畫川他……我實在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到底要怎樣,他才能喜歡我一點點……”


    我不知該怎麽勸解,握住她手的手攥得更緊了些,希望可以傳遞給她安定的力量。


    執夏緩緩抬頭,沒有點燈的房間,隻有月光溫柔的灑在她秀美的臉上,讓我並不十分清楚的看到她淡淡的愁緒。


    她有些醉了,素手溫柔的撫上我的臉,輕輕摩擦,帶著幾分豔羨的口吻說,“熹央,你長得真好看。”


    我怔了怔,知道她又想起了畫川對我的特別來。


    執夏頭一歪,又重新倒在了我的肩上,像是夢囈般的小聲說,“熹央,你知道嗎?我好羨慕好羨慕你,畫川那麽喜歡你,喜歡到隻要有你,他的眼裏就容不下任何人。”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執夏,你醉了,我扶你上床休息去吧。”


    “我沒醉。”執夏輕笑,“你聽我說完。”


    我在心底歎息了一聲,隻能沉默,我知道,有些話在執夏心底裏藏著、埋著,找不到人傾訴,一定很苦,也許借著酒說出來,她便能好受些了。


    執夏吸了吸鼻子,說話輕飄飄的,聽不出什麽情緒,“熹央,我很喜歡你,把你當親人一樣的珍視,可同時,我也嫉妒你,嫉妒誰都愛你,誰都對你好,包括我,我什麽都願意與你分享……可唯獨畫川他……”


    她頓了頓,輕輕閉上了眼,愈加像是在說夢話,“畫川他不一樣,我好喜歡好喜歡他,或許他都不記得了,那一年,我在蟠桃宴上不小心摔碎了師父的琉璃塔,那是師父要送給天後的壽禮,我害怕極了,是他,替我頂了罪。”


    我從不知道,執夏與畫川還有這樣的過往。


    執夏又繼續說道,“畫川性子歡脫,在天界胡鬧慣了,又是戰神之子,所有人都相信是他做的,所有人都不敢說什麽,他們全都當他是個驕縱跋扈的男孩,隻有我知道,他是最最溫暖善良的少年。”


    她轉了個頭,用下巴抵住我的肩窩,聲音就在我耳邊,“熹央,你說,這樣的畫川,我怎麽能不喜歡他,這一喜歡,就是好幾萬年,喜歡到我們都長大,喜歡到我遇見了你……”


    “哎……”她輕輕的歎了口氣,“熹央,謝謝你。”


    “謝我什麽?”我低垂下眼瞼。


    她輕輕一笑,“你可能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都隻敢遠遠看一眼畫川,連主動與他說話的勇氣都沒有,更不會想到今生還會與他有什麽交際,是你,帶我真正的走進了他的世界,我可以那麽近那麽近的看著他,甚至與他一起下界玩,這些,都是你帶給我的,所以,我謝謝你。”


    這樣的執夏,雖然說話時是笑著的,但是,卻讓我無比心疼。


    喜歡一個人,這本身是件很美好的事兒,但若是所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甚至是心有所屬,這件事又會變成一場災難。


    我清晰的感覺到一點濕潤在我肩頭漫開,我僵直的支撐著執夏的身子,不敢迴頭,怕看到她的眼淚。


    執夏語氣還是笑的,但聲音已經不可控的帶著沙啞的哭音,“之前因為距離太遠,我可以滿足於默默的觀看,可現在,距離被拉近,我也越來越貪心,我不再滿足做一雙愛慕他的眼睛,我想靠近他,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他也喜歡我……我……真的好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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