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鹽和劉螢聞言,皆是心頭一震,如大冷天吃了一塊冰。


    王離不見了,而他帶來的那兩萬兵馬,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明顯,趙佗這個南方軍團的團長,已經做好了置身事外的準備。


    剩下的,就是驪山中章邯率領的七十二萬俘虜。


    七十二萬囚犯,走的跑,殺的殺,誰也不知道還剩下幾個。章邯發兵的時候,他已經從全國抽調了大量的精銳,前往前線,聽從章邯的指揮。


    可想而知,章邯帶來的這兩萬兵馬,絕對是他麾下最精銳的一支。這才是大秦真正的根基所在。


    失去了這一招,大秦就隻剩下了函穀關周圍的幾萬守軍。


    劉螢的聲音有些顫抖:“這件事,我擔心是假的,你是怎麽知道的?你信不信?”


    “章邯這個沒心沒肺的王八蛋!”夏臨淵一邊哭一邊破口大罵,“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當然是真的。我和李甲一得到這個情報,立刻馬不停蹄地往這裏趕來。不出十日,黔大首領們就會知道這件事,到時候、到時候……”


    到那時候,所有人都會失去信心,那將是一場災難。


    相比於其他人的慌亂和震撼,胡亥倒是看得比較開。


    司馬欣雖然被他留下了,但也阻止不了章邯的背叛。


    所有外在的原因,都不過是一個引子而已。


    譬如嶽飛接到“十二金令”,嶽飛卻未起兵造反。


    一個罪犯,無論他是怎樣被原諒的,他都會犯罪。畢竟,他和那些遵紀守法的市民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被困在國外,章邯也不會做出背叛的事情來。


    但當生死危機降臨時,章邯終於明白了,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胡亥平靜地說道:“稍安勿躁。劉螢,給我打兩盆開水過來,讓她喝點湯。都坐下吧。”


    他的冷靜,讓所有人都冷靜了下來。


    劉螢瞥了一眼任八千,有女帝在就有大秦!她應了一聲,走過去給他倒了杯水。


    夏臨淵和李甲一邊休息,一邊將自己打聽到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遍。


    夏臨淵與李甲兩人,從南郡出發,到南陽郡宛縣,便停下了腳步。


    宛縣乃是一處重要的地方,是重要的信息集散地。


    項羽在皇上消失之後,為了給叔叔項梁複仇,統一了故楚一係的軍隊。而這個時候,章邯消滅了項良,覺得楚地再無威脅,遂北上,直取趙國,那裏正是張耳的藏身之處。這一點,與之前那名中年書生所說的一模一樣。


    張耳被打得落花流水,和趙王歇一起逃往巨鹿城。


    項羽帶領的舊楚國軍隊,在巨鹿遭遇章邯的軍隊,激戰九次,互有輸贏。項羽切斷了章邯修建的糧食運輸路線,這才讓他逃過一劫。再加上章邯的軍隊在這兩年多的戰鬥中,士氣低落,士氣低落。而項羽率領的楚軍,則是從江東出發,然後撤退,帶著上一任主帥的死訊。


    至於巨鹿之爭,他們都是冷眼旁觀。


    在這樣的狀態下,項羽麵對章邯,根本沒有任何勝算。章邯兵卒不足,又是內部矛盾,援軍又被切斷,根本不可能和楚國談判。


    所以章邯投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當時書生說,故楚一方,分為數股,一股是跟隨項羽,另一股則是去了巨鹿。”


    夏臨淵鼻子一酸,道:“據說,一支在武安侯的帶領下,另一支在項羽的心腹帶領下,從南陽郡宛縣出發,向西進發,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們的軍隊已經出了宛縣。聽說他們的先鋒軍已突破了吳關,正向關中進發,唉,鹹陽的年輕皇帝該如何是好呢?”


    “武安侯?”孟岩重複了一遍,一時半會也沒想起。


    胡亥道:“劉邦,就是你在豐邑擊敗他的那個人。他逃脫之後,便去找了項良,請求他的幫助,再戰而歸。楚懷王在項梁去世之後,任命他為碭郡太守,加武安侯。”


    正是那一隻耳朵。


    事已至此,胡亥他們就算再抱著一絲希望,也無法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秦國雖還沒有滅亡,卻已經注定要敗了。


    這就像是兩個人在戰鬥,一個是攻擊,一個是防禦,一個是殘血。這個時候,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強力的技能可以一次秒殺對手了。隻能速戰速決,開始下一輪了。


    敗了。


    就在所有人都是一臉絕望和痛苦的時候,胡亥的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敗了。


    隻有毀滅,才能重生。


    隻要大秦存在,那些叛亂分子,不管他們如何投機取巧,如何爭權奪利,都會團結在一起,共同對抗秦國。


    但如果沒有大秦作為共同的對手,這一條戰線就會崩潰。


    於是便有了後來的楚漢之戰。


    但若是想要突破的話……


    想要破解,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史書記載,章邯引楚之後,項羽帶領軍隊西進,經過三河,到達新安,這就是當時的情況。投降的秦兵在私底下竊竊私語,人人都明白他們正向西行,要到關中去。項羽和他的部下擔心秦軍會失控,會成為他們的心腹大患,所以他們在新安的南部,殺死了二十多萬秦兵。


    後來,項羽大開殺戒,放火燒城,擄掠金銀女子,一路向西。楚大軍離開後,鹹陽仍有三個多月的戰火未熄。


    在楚國人眼中,秦亡之象,便是天子駕崩,天子喪子。秦王朝已經沒有後人了。


    大秦數千年的根基,就這麽沒了。


    可若是不能突破,那便是敗局已定。


    要怎樣才能把敵人消滅,才不會使那二十多萬秦兵全軍覆沒,把鹹陽付之一炬。


    關中必須守住,要守住那二十多萬降秦軍,還要守住自己唯一的兒子小圓。


    但如果要守住這三件東西,怎麽才能說服他們,大秦已經沒有什麽威脅,反而會自相殘殺?


    就在胡亥低著頭,陷入沉思之時,夏臨淵的精神已經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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