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想得比較雜,喜歡多元共存,喜歡文化的多樣性,所以並不隻執著於某一種學派和理論,而喜歡每種都兼顧一點,搏采眾家之長……所以每一種學派和理論,我都願看到它的顯著特質與長處,並且甚至願意把它們結合綜合起來運用……佛理東西既然能夠使我內心平和,寧靜,能夠使我懂得放下而獲得輕鬆,能夠使我生活飲食懂得克製與平衡,這些就都有利有益於我的身體及身心的健康,因而也就是我應該去遵循和把握的,因而也就有其合理之處。”林震雄說道。


    “說得不錯,有在理之處……”佩潔說道。


    “多謝佩潔公主的讚許……我也想一下佩潔公主對基督信仰的看法……”林震雄說道。


    “基督信仰是超自然的,而佛理在我看來並不是超自然的,而是符合自然的,在自然之內……佛理對假我真我之說其實就是關於現象與本質之說。即假我是無窮的變幻現象之一,無窮的可能性之一,而真我則是那個如如不動,寂然恆在的唯一的本質。人們被這些無窮變幻的現象和無窮可能性的凸顯晃得亂花漸欲迷人眼,錯把異鄉當故鄉,一輩子都找不到心靈歸棲的永恆之在所……因而內心始終都不能獲得寧靜,平和,安然……所以放下對那些無限變化的現象與可能性的迷人亂花對自己的誘惑的執著,放下對它們的分別,讓欲望和思維分析都停止下來,寂滅所有意念,進入一種靜定狀態,存在之謎的真象,即那個如如不動,寂然恆在的唯一本質就在所有的變幻煙雲都消散後便自動清晰地浮現出來……人也就成功摒棄了短暫的假我,而從中把住了永恆真我,本我,真如……這種說法我認為是有道理的。我的看法隻是在於它的局限性,即它認為本我,真我,真如就在這個自然體係之中,而不是在這個自然體係之外……假如說隻在這個自然體係之中,它的局限性就來到了……”佩潔說道。


    “何以見得……?”林震雄說道。


    “假如我們規定除了我們眼前這個自然體係之外再無別的體係,那麽我就將陷入思維認識的悖逆性怪圈……”佩潔說道。


    “怎樣的悖逆性怪圈呢……?”林震雄問道。


    “比如時間與空間的認識怪圈……就時間來說我們會發現不管你說它是有起始有終結的還是沒有起始沒有終結,都說得起走,都講得通,然而事實真相卻隻能是一個,那麽這種兩個截然相反相悖卻又彼此都成立的情形顯然就是不符合那唯一的事實真相的……”佩潔說道。


    “我認為時間是有開始有結束的……正如我們頭上的太陽,月亮以及我們的地球本身,都是有一個存在時間的,不可能一直都在又永不滅亡……我們總是會說它們已經存在了多少億年了,再有多少億年就會走向滅亡和終結……便是整個宇宙亦是如此……我們總是說它誕生於多少億年前,再過多少億後也會走向死亡和結束……這些都說明任何存在物都是有時間性的,不獨我們人才是……倘若沒有時間性,我們如何去描述一個事物的存在過程?我們如何去劃分一個事物的存在界限?這不符合我們眼前所看到所觀察到的事實……”林震雄說道。


    “照你這麽說,那你所謂的真我,本我,真如,本質等等也都應是一個時間性的嘍……?”佩潔問道。


    “這……?”林震雄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整個自然體係,宇宙體係都是有時間性的,那麽作為無法超越它們而獨自超然存在的自我,真我,本我,真如,本質等等,顯而易見也就都是有時間性的……我的問題是,既然它們都是有時間性的,那麽在它們誕生以前它們是什麽……?”佩潔問道。


    “這個……?”林震雄還是有些不知所以……


    “很簡單,是虛無呀。對不對?假如不是虛無,而是實存實在,那它們在時間上就不是有限性的了,而是無限性的了……但倘若它們是有限的,誕生於某一個時間點,那麽它們怎麽會突然產生?原因所在……?倘若你要說它們是自生的,恆而有之,一直皆在,那又怎麽可能還有一個時間性呢?這豈不是自相矛盾的嗎……?但倘若說它們是在某一個時間點突然從無中出現的,那麽一定有一個什麽因素在無中肇始和發軔了它們……那麽這個從無中肇始,發軔和創生了它們的因素又是什麽……?”佩潔說道。


    “那是什麽呢……?”林震雄問道。


    “毫無疑問,是一個超越自然體係和宇宙體係的存在……因為真我,本我,真如,本質倘若不是超自然的存在,它們就至多等於自然體係和宇宙體係本身……倘若我們說宇宙是有時間性的,就是說我們眼前看到的這個自然體係是有時間性的,那麽我們都會問在它們誕生之前它們是什麽……?必然是虛無嘛,因而也必然就是於虛無中被突然創生出來的嘛……而突然創生出它們的那個因素才是真正的絕對,中心,永恆,終極……”佩潔說道。


    “聽起來還是挺有道理的……那假如我認為本我,真我,本質,真如,自然體係,宇宙體係在時間上是無限的呢……?”林震雄說道。


    “那好,那假定它們就是自有,永有,恆在……那麽所謂誕生也就不存在,所謂邊界也就不存在,所謂開始與結束也就不存在,所謂過程也就不存在……然而這與我們觀察到的經驗事實不符合啊……我們的生命,存在,乃至萬物的出現,存在……顯然都是有一個誕生,開始,結束的過程與邊界的。更為致命的是,假如失去了誕生,開始,結束,過程等等這些因素,我們將變得再無法描述出任何一種事物與存在的特征,樣貌與概念來……顯然,自然體係也好,宇宙體係也好,它們都是可以描述,可以表達和可以認識的……除非你說它們是超自然體係的超驗的存在……因而不可認識,描述和表達的……但倘若它們是超自然體係的存在又怎麽還能叫作是自然體係呢?而且這豈不是違背了你提出的這個問題的前提了,即真我本我並不超越自然體係這一前提。而且假如真我本我是超自然的恆在,自有和永有,那它就不該依賴自然性的方法和規律而存在……”佩潔說道。


    “假我才依賴於自然性的方法和規律而存在吧?真我乃是破雲化霧,虛妄消盡,變幻退場,可能性寂然不動時的明心見性,真如顯現……這個過程就是人從經驗領域突破到超驗領域的過程,因而也就自然可以認識,理解,洞悉,表達和描述到超驗領域,超自然體係之外存在的事物了……”林震雄說道。


    “這就奇怪了……一個超驗的超自然存在的自有永有恆在的真我本我怎麽又會被莫名其妙地貶降到一個自然體係,宇宙體係的局限,未知,斷裂,殘缺,破碎,欠然,裂傷和悖逆的假我狀態中的呢……?難道是自己貶降自己的嗎……?這說不通啊……就算自己再怎麽貶降自己,既然曾經自有永有恆在全知全能,那麽即便自我貶降,這些屬性也甩不掉丟不脫啊,至少也還會是依稀可見的吧……?可我們作為一種假我的存在怎麽就是完全發懵和茫然無知的呢……?甚至都不知自己是從何而來又將向何而去的……而且就算你所謂的放下一切執著,分別,寂滅一切意念而達於我心如如不動的靜定修煉方式也還是在依賴一種自然性的方法和規律啊……依賴一種自然性的手段去達到一種超自然的目的,這無論如何都是很難講通與合乎邏輯的……自然性的手段,方式,方法隻能達到自然性的目的,超自然的目的隻能用超自然的方式,手段,方法才能達到……說白了就是上帝的目的隻能用上帝自己的方式,手段,方法才能達到,人用自己自然體係內的方式,方法,規律和手段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達到和實現上帝的目的的……因此人應該將自己的思維分析觸角嚴格地退迴到自然體係的範疇,退迴到自然理性體係的領域,不該去以自己的自然平凡之身之思去染指那自有永有恆在的領域與層麵……不該去以自然性的修煉方式,方法,手段和規律去妄圖達到和企及那超自然的自有永有恆在的所謂真如和真我的層麵……否則就有可能是在作一場無用功和自我欺騙,而墜入到一種盲信,迷信和愚信中……所謂要相信科學,說的就是在自然體係範圍內隻能運用合符自然規律與邏輯的方式方法手段去驗證和達到自然層麵的目的,而不能運用它去解析和解決超自然層麵內的情形,現象與目的……自然體係層麵內最靠譜最值得信賴的驗證與解決問題的手段和方法就是科學,理性,理智……但試圖用科學,理性,理智的方式方法手段和規律去驗證和解決超自然體係層麵領域內的現象,情形與存在,比如自有,永有,恆在等,則就是一種科學的狂妄,理性的自負,理智的自大和無知……顯然,用科學,理性,理智的方式方法手段與規律尚不能達到那超自然體係層麵領域內的自有永有恆在……那麽用其它的方式方法手段與規律,比如打坐靜定冥想修煉等方式方法手段與規律就更不太可能達到那超自然體係層麵領域內的自有永有恆在了……”佩潔說道。


    “自然體係領域內怎麽又會存在有超自然現象需要去解決呢……?”林震雄問道。


    “怎麽不會存在……?人的生命雖然短暫卻又盼望永恆,這就是一種人靈精神的超自然要求,渴望,期盼的現象……這種現象難道不可以稱作是一種存在於自然體係領域內的超自然要求的人靈精神現象麽……?”佩潔說道。


    “你剛才談的是時間了,那麽從我的這個宇宙星空的空間大小來說究竟是有限還是無限的呢……?”林震雄問道。


    “真相隻有一個,但你若隻站在自然體係層麵領域的範圍去分析它,隻運用自然性的方式方法手段和規律去分析它,隻運用科學理性理智的方式方法手段規律去分析它,你就會發現無論你說它是有限還是無限都可以自圓其說,邏輯自洽……而這就顯然與唯一的真相發生了矛盾與衝突。宇宙的空間分為大與小,假如它的大是有限的,那我們就會問它的外麵是什麽?假如它的小是有限的,我們就會問它裏麵是什麽?而無論你說到哪一個層麵,它都還有無限的外麵和裏麵,這樣在事實上也就陷入了無限……但假如你說它的大和小都是無限的,那麽問題也出現了,一旦無限成立,則處處皆中心,邊界也永遠消失了,範圍與範疇也無法劃定了,那我們對一個事物的分析與思維也就無法展開了,也就失去價值和意義了……而這是根本不可想像的事情……這樣就可以看出,說它是有限的,則它可以成立,但也有弊病……而說它是無限的,則它也可以成立,但它也有弊病……有限無限都成立,但真相隻有一個呀……有限無限都有弊病,但真相也始終有一個呀……真像是不該有弊病的,可為什麽無論你說有限也好還是無限也好它都存在弊病呢……?這就說明真像根本就不是我們在自然體係內運用自己的理性思維所討論的有限還是無限,它顯然是超越我們理性思維,認識與分析的存在……這就說明真相不在我們的自然體係層麵領域的範圍內……我們思也好,停止思也好,都不可能達到它……也就是我們運用科學也好,理性也好,邏輯也好,修煉也好,打坐也好,靜定也好,冥想也好,放下所有的執著與分別也好,寂滅所有的意念也好,都不可能達到它……”佩潔說道。


    “公主的認識和分析,思維與推理真是博大精深之極……在下佩服得真是五體投地,無以言說……”林震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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