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山城失陷後,黛京的廣黛國君急急派人來質問佩潔……


    “你們這是侵略行為啊……我們的國家土地,你們憑什麽隨便進入呢?那麽若是你們的國土,我們也這樣隨意進入,你們幹嗎?如果你們都不允許,我們又會允許嗎?”


    “我們這是要改變民的貧窮麵貌,讓他們生活得更幸福,更美好。”佩潔說道。


    “我們國家的民眾關你們什麽事呢?過得好不好都是我們自己國家的事,與你們無關……”黛京使者說道。


    “大路不平眾人鏟,普天之下同為一家。人們需要的是個人生活的幸福與美好,別的都是借口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佩潔說道。


    “那我們就視你們的行為為侵略,盡管你們打著什麽所謂愛心扶助的旗號。侵犯我國土者,我必誅之。”黛京使者說道。


    “我們隻埋頭做我們的事,實踐我們的理想……我們不會對誰采取主動進攻,我們永遠是被動自衛,被動還擊……至於你們想要怎麽行動,那是你們的事……”佩潔說道。


    “你們真是披著天使外衣的一群惡狼,惡魔,無賴和混蛋啊……”黛京使者說道。


    “隨你怎麽說,我們隻想幫助天下最不幸的人,最受苦的人,最被無視,忽視,遺忘和嫌棄的人……他們憑著自己自然的勞作,原本該有幸福美好的生活,卻被你們盤剝,掠奪而不論怎麽勞作都始終貧窮困苦。他們生產了糧食,自己卻不能成為可以支配這些糧食的主人……他們建造了無數的房屋卻不能成為這些房屋的主人,甚至不能擁有其中一間……他們用糧食喂養你們,供養你們,卻還要被你們歧視,壓製和奴役……我們要幫助他們擺脫這種不公平不公正的對待和命運……”佩潔說道。


    “看來再跟你們廢話是枉然了……”黛京使者說道。之後便將佩潔之意迴複國君。廣黛王勃然大怒,派大將軍魏寧躍率五萬大軍揮師進擊西明津軍…


    這邊,佩潔也急召雲飛灝,雲泰雄,薑香神,冷峰等大將率軍進入廣黛國,準備抵禦廣黛軍的進擊……


    然而西明津軍和昭熳敢死隊的戰鬥力豈是廣黛軍可比擬?不幾日便敗下陣來,往廣山城潰逃……西明津軍一路追趕,趁勢占領沿途區域,使自治實驗地的疆域越擴越大……雲泰雄,薑香神,冷峰等殺得性起和眼紅,收不住口,又趁勢奪下了廣山城……


    待進入廣黛國腹地後,當地的義軍組織也感到了西明津自治軍和敢死隊的威脅。雖則他們樂於見到外來的自治軍打敗廣黛官府軍,但等到他們看到自治軍在自治實驗地的所作所為後,心裏的想法就改變了……這些自治地在佩潔等人的沿下已變得非常的自由,富裕,充滿生機和活力,人人平等,虔誠,互相充滿了愛心與溫暖……然而這樣一來,連他們的利益也受到威脅……人人都平等了,我們還有什麽特別的權力與好處呢?往後我們也得要靠自己的雙手參與汗流浹背的勞動才能謀生了,而且從此隻是民眾中最普通的一員了,泯然眾人了,這樣下去我們獨特的哲人王價值還怎麽得到體現呢?我們個人思想的光輝還怎麽去引領眾人前行呢?我們個人的價值還怎麽去自我實現呢?最關鍵的是我們從此就再不能控製他人,讓他人聽從我們的操縱和指揮了呀……所以必須阻止住他們這股勢力的蔓延……理由就是他們這種做法是在滅殺我們的傳統文化與信仰,必須高舉保護和扞衛我們傳統文化與信仰的旗幟與之決一死戰。


    於是當地義軍就此卷入到與西明津自治軍的戰鬥中。


    義軍成員也多是信仰狂熱的極端者,抱定了要為信仰獻生的念頭。而自治軍這邊的敢死隊員也是抱定了要為信仰獻生的人,於是一場同歸於盡式的相互搏殺,彼此屠戮就此展開……


    義軍成員大多來自極其貧寒之地,平時就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今番來到決戰現場,便試圖以戰死來獲得進入天國享福享樂從此不再受苦受窮的機會。而自沿軍的敢死隊員平時生活便富足,快樂,今番站到決戰現場,並非想以戰死來換得進入天國享福享樂的機會,而純粹隻為越過靈魂夢魘與魔鬼的障礙,踏上最後心靈的雪山,獲得唯靈的純淨與拯救。兩相比較,一個求的是天國世俗化的享福享樂,一個求的隻是唯靈的拯救。所以一個其實看重的還是世俗人間的福樂,而一個看重的隻是唯靈的得救狀態。因此一個看似厭棄人間實則留戀於人間,一個看似熱愛人間實則超越人間。所以二者的作戰方式也有所不同。一個以殘忍血腥的方式來威脅恐嚇,一個則以不懼死亡的方式來迎頭痛擊。兩相交鋒,散兵遊勇的遊擊作戰式的義軍最終被訓練有素,行動一致的自治軍敢死隊打得大敗……


    這些義軍從未碰上過這麽強硬的對手,一時也不由心虛膽顫起來……以前他們的殘忍手法和血腥手段對於恐嚇住人總是屢屢見效,屢試不爽的,不料今番這些人完全不怕死,而且戰鬥的信心似乎比他們還充足,旺盛,堅定,果決……一敗再敗之下,他們終於同意與自治軍敢死隊談判了……


    “我就感到很好奇了,為什麽我們雙方都是信仰這宇宙的唯一神的,彼此立場卻是如此地截然相反……?”佩潔說道。


    “什麽相反?”義軍首領問道。


    “我們想要帶給民眾自治,自由,獨立……而你們卻想要把他們控製起來,為你們所操縱,按你們的意誌,希望,要求等去做……?”佩潔說道。


    “我們隻是在按照我們的信仰要求去做,與你們無關……”義軍首領說道。


    “可你們不也信仰這宇宙的唯一真神嗎?我們也是呢……難道說把他人和民眾操控起來並要求他們按照你們的意誌,要求和希望去做這是宇宙真神所希望的嗎……?”佩潔說道。


    “我們信的神跟你們信的那不一樣……”義軍首領說道。


    “照你這麽說來這個宇宙的創造者還有幾個真神嘍?如果是這樣這個宇宙的同一性,一致性,諧調性還怎麽保證……?”佩潔問道。


    “當然隻有一個唯一的真神,隻是我們信的這個才是,你們信的那個是偏的,冒充的……”義軍首領說道。


    “真神反而希望人操控人,偽神反而希望人人平等自由,這話講著難道不別扭嗎……?”佩潔說道。


    “因為民眾不認識真神,必須要由我們將他們引領到真神的麵前……”義軍首領說道。


    “然而引領等於操控與強迫嗎?引領豈不隻是一種灌輸,傳播和影響……?也就是我們想要影響他人的方式應該是傳播與灌輸,而非強迫與逼壓,而非控製與操縱……他人是有自由選擇的權利的,可以接受這傳播與灌輸,亦可以拒絕。唯有這樣,信仰才是發自內心與靈魂的真實。而那種把刀架在別人脖子上,把劍橫在別人的頸喉上來強迫逼壓別人改變信仰的做法,造成的隻是他人被逼無奈的違心的信仰……也就是假信仰,麵具信仰而非真信仰,靈魂信仰……當然假信仰還有一種方式,那就是出於投機獲利目的而選擇的信仰。”佩潔說道。


    “所以呢……?”義軍首領說道。


    “所以我們雙方雖然都信仰這宇宙的唯一真神,但卻在事實結果上大相徑庭。原因就是你們信真神卻采取了****的形式,而我們信真神而采取了政教分離的原則。即你們拿著刀劍強迫逼壓民眾信真神,我們則是懷著包容去疏導,影響民眾信真神……再說,真神是反對刀劍強迫逼壓的,這種方式造就出來的信徒不是它真心所要的,也不符合它對於要拯救的人的揀選標準……它需要的是主動的真心信它者,而不是被迫的壓抑的違心的信它者。”佩潔說道。


    “難道我們不是在為真神效命嗎……?”義軍首領說道。


    “你們自己固然會覺得自己是在為真神而效命,照著教義在做。但教義中是神的語言,是由神說出的話語,因而隻能由神去做,而不能由人去做。比如神要揀選誰不揀選誰是由它來操作而不是由人來操作。人隻有去等待神的選擇而不能去代替神的選擇……代替神去選擇,那就是在讓自己冒充神,僭替神,僭越神。這樣一來,神能做的事,人全都可以做了。神能打造出天堂天國,人也就可以去打造出人間天堂天國了……結果呢?實現和體現出來的結果是什麽呢?是自己的裂傷意誌,私心和狹隘情感啊……是恰恰事與願違的截然相反,南轅北轍啊……是人禍,災難,苦難,不幸,恐懼,痛苦與悲慘啊……信仰,並不需要權力與強迫,隻需要內在真心地相信,依靠,這才能成就真信仰。一個人憑靠自己的真信仰,自己就可以與真神對話……權力與刀劍的逼壓和強迫隻能造就出假信仰來……所以,你們若是真心希望民眾信仰真神,走到真神的麵前,就當放棄那權力與刀劍。否則你們就是在假神之名行己之私欲與裂傷意誌……”佩潔說道。


    那義軍首領心想:現在打不過你,怎麽說都是你有理……於是也不再多作辯駁,隻得承諾不再騷擾,侵襲自治實驗地域的人們……雙方就此簽字畫押……


    再說那瘦小婦人的夫君自見到佩潔和昭熳後,心裏反而增添了些純淨的感覺,並沒有顯得想入非非的難以自持,心神不寧,手腳哆嗦……這點倒令瘦小婦人有些意外,就問他原因……


    “這迴開眼了吧……?一覽眾山小了吧……?”


    “是的。服了,真的服了……”她夫君說道。


    “但你為何反而還顯得有些波瀾不驚,心如止水了呢……?”瘦小婦人道。


    “我還會有什麽特別的想法呢……?她們不是我能承載的內容與範圍,她們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美得令我瞬時失去了邪念與雜念……我配不上對她們產生非份的念頭,隻夠欣賞與仰望的份……”她夫君說道。


    “你的意思是反而是比她們低出很多的才會使你產生邪念與雜念?”瘦小婦人說道。


    “正是如此……我隻配得這樣印層次和境界……太美麗了我的心靈與感覺反而承載不起,隻會被壓塌,迸裂,散架,消亡……隻有心思純淨起來,反而有了一種平靜……她們的美並不僅僅止於外表,還在於幽遠深邃的內蘊,而是這一點,使她們顯得更加地與眾不同,使她們顯得有點要突破人的心靈蒼白和精神空虛的感覺……感謝上帝,向人間製造出如此美麗……”她夫君說道。


    就在昭熳在廣黛國持續拓展擴大自治實驗地疆域的同時,奕璨亦在碧天國做著同樣的事。而綺欖在北烈島也沒閑著,遵照佩潔的指示,她進入了東讚國,也暗暗地做著這樣的事情……一時間,諸雄皆看到了西明津國的野心……他們欲使人找到雲飛龍說理,無奈所派之人均半道被佩潔特意設伏的人所劫獲……


    然而消息終究還是傳到了雲飛龍的耳裏……他便急召佩潔迴來說明此事……


    “我固然知道你這麽做的動機是出於真心想要幫助天下窮苦人的好意,但做法似乎有些欠妥……天底下沒有以這種方式來實踐愛心與幫扶的,說得好聽一點有些霸道和蠻橫的意味,說得不好聽點是屬於赤裸裸的對他國的侵略……”飛龍說道。


    “就算是你所說的侵略吧,這事也遲早得要做。”佩潔說道。


    “為什麽?何以見得?理由和依據何在?”飛龍說道。


    “因為我們為在這昭碧大地的全境上實現無為而治的理想,就得這麽做,要征求他們同意,那就永遠也做不了事,實現不了願望和理想。”佩潔說道。


    “然而如此一來,你豈不是要我去背負這天下的罵名?”飛龍說道。


    “你還在意那些幹什麽?你遲早得要做這天下的王,這昭碧全境大地的王……若不這樣,就不可能在這昭碧大地全境實現無為而治的壯舉和理想。”佩潔說道。


    “可我並無心做這昭碧大地全境的王。”飛龍說道。


    “那麽你就將辜負上天將藍瑰獨降於你,辜負它的期望,辜負天下蒼生對你的期待……”佩潔說道。


    “天下蒼生的覺醒與自救靠的是他們自己,豈是哪個王能救得了的?也就是你的那些做法若沒有與之相匹配相適應的民情基礎作支撐,就算那樣實踐了,遲早也會出亂子,出現水土不服和不良反應……而那樣的民情基礎的形成是需要一個過程的,不是一蹴而就的……”飛龍說道。


    “那你就去等到它自然形成吧,也許等待我們頭發白了,死了,那樣的基礎恐怕也還形不成……我等不及了,等不到那麽久了,我想在我有生之年就能去做,去實踐,去造福天下蒼生……”佩潔說道。


    “凡事皆要循序漸進,順其自然……拔苗助長隻能適得其反……”飛龍說道。


    “若順其自然,那隻怕永遠也等不來那樣的基礎的形成。那樣的民情基礎在產生形成之初固然有一定的曆史偶然性,但當這基礎成為世人眾皆仰望的標本,它便具有了推廣的價值和意義。而這推廣就必然要依照它的範本去做,就必然是有規律可尋的……倘若放著這樣的範本和規律不去遵照,依循和仿效,而是要等待民眾自然覺醒,這樣的偶然性曆史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給你重複第二次……”佩潔說道。


    “然而我還是總覺得在哪些地方有什麽不妥……”飛龍說道。


    佩潔見還是難以說服他,心顯就很是有些喪氣。慕柔又太過溫柔,不能在這些方麵給他以激烈激勵的言辭,若窕與夢盈的思想見地的乎還成色不夠,底蘊底氣不足……而奕璨與昭熳此刻又身肩重任,脫不開身……思來想去,她把目標對準了綺欖,再輔之以柳韻,二人一道合力來勸說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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