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漢漸漸不支,飛龍與靜雲便拔劍相助……自然,那群人也就屁滾尿流了……大漢自是感激……飛龍故意說道:“不值一提,我們隻是順應自己尊奉的天道而為……”一聽“天道”二字,大漢來了精神……“你們也崇奉天道……?”“我們隻想效陽光之普照,流水之滋潤……望能於眾生有益……”“敢問二位及同行為何方高人?”“我等乃天月神教中人……一直以來渴望能不止於教中森庭之生活,而能走入實際現實的苦難眾生做點實事……隻是苦於自身力量太弱,不能成器,故而煩心憂悶……一直想假如能有個現實的可施展我們願望,宏圖的大的力量可依靠就好了……所以借法事行走之機也同時尋覓這樣的力量和機會……”飛龍說。“哎呀,同道中人啊……真是緣份啦……今你們遇著我,算是歪打正著了……這裏不便多談,請隨我來……”


    九轉七迴的,大漢便把他們帶到一處荒無人跡的田野的樹林處,但見一片寬闊的平地,仿似曾經其上有過房屋院壩,隻是如今已拆毀徒留空地。看那情形,飛龍還可以想象這房屋院壩裏曾經賓客盈門的熱鬧……可眼下的現實卻冷寂得可怕,令人毛骨悚然的……在一處廢墟的角落,大漢搬去一些木材雜草的,便見幾個石板……逐一挪去石板,便見裏麵有個比較大的坑洞……“請隨我來……”大漢便先進了坑洞,然後飛龍一行人也進去了……大漢蓋好一個木板就遮上一些雜草……最後一個就一手先撐住石板,一手把雜草挪至,然後縮迴挪草的手,托石板手一鬆,就全部蓋上和遮掩住了……空氣通過石板和雜草的縫隙就進到洞裏……而且這樣的通氣孔和進出口還不止一處……入得洞裏,才發現裏麵很寬敞……雖然光線黯淡,但完全不影響走路……沿著九轉七迴的階梯,一路向下,走了好一會兒,就進入了一間特別寬闊的正堂……其時正好是晚飯開飯時分,正堂裏滿是就餐者……因為光線的黯淡,隻能隱約看到人影而完全看不清人的麵容相貌……大漢說:“現在是晚飯時間,我們幹脆先就在這兒吃了飯再去見我們分部的頭領……”飛龍同意。一行人也就隨大漢入座……柳韻,豔麗,旖丹,夢盈入了另一席……來就餐的人都是隨意坐,隨機坐,哪有空位就哪坐,哪方便就哪坐,哪感覺合適就哪坐……反正誰也看不清你的容貌和表情……但能感覺到大家都充溢著親切的笑容與極度放鬆自在的心緒……你想說話就說話,不想說話也沒人要你說……即便談話,也沒有人大聲喧嘩鬧嚷,全都壓低了聲音地竊竊言語……很快菜就上齊了,滿滿一桌……也沒有誰招唿著說請啊吃啊動筷啊……不知不覺地大夥就七嘴八口地吃起來……雖然連菜是什麽都看不清,但那菜的味道卻特別地香醇,地道,地方鄉土特色濃鬱……都是山野鄉村,河川田舍的江湖菜肴……飛龍感覺很舒心愜意……他喜歡這種輕鬆,自由又很友善,其樂融融的氛圍……夢盈吃得很舒心……心想:要是天天能來那就好了……佩潔也覺得這個飯堂和這種就餐的環境,方式很有特色和創意,給人一種神秘感和新鮮感,又極度地放鬆,自在……心想以後到了西明津後也整一個這種特色的飯堂來……甚至將來也可以在昭天搞一個……不過這裏的人雖然說話壓低聲音,但一吃起飯來就不拘小節了,不存在說要考慮同桌他人的感受什麽的……飯菜也就嚼得山響,水喝得嘩嘩,稀飯吃得嗖嗖,麵條吸得漩漩……圖的就是一個暢快勁……綺欖,奕璨,昭熳,豔麗,旖丹,若窕她們還真有點不習慣……不過琳馨沒感覺什麽不習慣,她雖秀雅文靜之至但卻很理解這種粗獷,豪莽……而柳韻,夢盈則是很欣賞這種痛快舒展的吃飯方式……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遇開心就咧嘴大笑,毫無顧忌……那叫一個自然,暢快,真實……她倆並不欣賞那種在別人麵前笑不露齒,坐姿故作優雅的姿態……但她們卻欣賞象琳馨那種一個人獨在時也是笑不露齒,坐姿優雅的……她們其實討厭的就是裝。夢盈以前還挖苦似地摹仿表演過那種吃不露齒抿著嘴一癟一閉地非常文雅吃飯的人的樣子,她認為那是一種壓抑和做給別人看的……那是享受嗎?那是受罪啊……那哪是在吃飯啊……那是在抿飯……要消化不良,影響健康的……若窕就反駁她說你自己不懂得尊重人也討厭別人尊重人嗎?這是考慮別人感受,為別人著想,這是風度,教養,素質……假如你一個人吃隨便怎麽大聲也沒人管你,但你跟他人一塊,尤其是有很多人一起的時候就不能那樣,不能不照顧和考慮到他人的感受……夢盈則反駁說那就是一群偽君子,人前斯斯文文,人後張牙舞爪……然後兩人就衝突起來直到有人把她們拉開……然而當夢盈那樣說時,柳韻就很難受,因為她覺得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前斯斯文文,人後張牙舞爪的偽君子……她曾就這一點請教過飛龍。飛龍說你敢於這樣自我懷疑,揭露,這是很可貴的。也隻有建立在懷疑基礎上的理解才是真正的理解……不經懷疑的理解隻是基於一種功利性的目的。比如考慮別人感受,替別人著想這些理解和說法就是帶有一種功利性的目的……即我在所謂的大人物上層人上流人群麵前就需要笑不露齒,抿嘴咀飯,坐姿優雅,照顧和考慮他們的感受……為的當然是……那麽在一群乞丐,難民,極度貧窮困苦的最下層人麵前還會那樣嗎……?不會了,因為已經不存在那種功利性的目的了……這就是人性的幽暗性,必須要給予其極為深邃和深度的懷疑……建立在這種懷疑基礎上才會對人的諸種情形有足夠的理解和寬容……眾皆如此,我亦如此,都是人性的通病……所以是能夠理解,能夠諒解,能夠寬容的……這樣就不會總是帶著偏見和定勢思維對別人橫挑鼻子豎挑眼了……當然象琳馨這樣的人,在大人物上層上流人群麵前跟在一群乞丐麵前的表現都是一樣的,帶著同等的尊重,考慮,照顧他人感受……隻能說她的功利性目的要相對低點……最另類與奇怪的是佩潔……她剛好弄反過來,在上層上流人群麵前向來我行我素從不考慮和照顧他人感受……而在下層人麵前她反而是更多的理解,考慮,照顧與關愛……


    今天這種場麵,雖然是很多人同桌吃飯,而且還陌生,但卻令柳韻感到分外地自在,舒適與愜意……一來是大家相互都親切,充滿善意的歡聲笑語,彼此都相互尊重相互理解……二來也因為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麵容和表情,因而無須考慮到自己的神情神態會帶給他人不悅,因而也就可以完全真實流露自己本真的心情與表情,神態……甚至靈魂的真實……加上這種偏於黑色的場景……讓人感覺這個地方簡直就可以被稱之為“靈魂飯店”了……剛想到這裏,果然那邊剛才引他們進來的那個大漢就提起了靈魂飯店這幾個字……飛龍問他:“為什麽叫靈魂飯店呢……?”大漢答道:“因為這裏光線黯淡,黑黑的……完全看不清人的相貌,容顏與表情……人在這裏無須羞澀,無須壓抑,無須做作,無須掩飾,無須考慮別人的感受和表情,盡可真情流露,盡可純真展現真實的自己而無須擔心被人笑話,盡可坦露自己靈魂的真實而無須戴上假麵和偽裝……加之黑色給人以神秘的感覺,又人影瞳瞳的,感覺就象是一群幽靈……故名靈魂飯店……其實也可叫地下飯莊或暗黑飯店什麽的……但靈魂飯店聽著要更生動一些……”“哦,原來如此……我喜歡這種氛圍……”“這說明我們投緣投鍥啊,都喜歡靈魂性的真實的東西,都討厭偽裝和故作的東西……這也許就是我們崇尚天道的人的共同心性……”“那是,那是……”飛龍答道。“對了,現在飯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不,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見分部頭領……”“好。”


    從飯堂又往裏拐了幾道彎,就進了一間密室……但見裏麵正坐著一個中年男子,在看著書……見大漢帶著飛龍他們進來,連忙起身……互相揖禮之後,大漢介紹了飛龍他們的情況……那男子一抱拳,說道:“鄙人淩墨軒,雖未曾聞過貴教大名,但既是同為崇奉天道理念之人,那就可以稱為同道中人……”“正是,正是……敝人乃天月神教殿前行走護法雲虎……”飛龍自編道。“觀雲護法氣宇軒昂,挺拔魁偉,又麵容憫善,還崇奉天道……實令淩某一見如故,內心油然而生欽佩之意……”“不敢不敢……”飛龍連聲謙讓道。“敢問雲護法是怎樣理解我們萬仞先生所倡提的隻崇奉天道的君王而不崇奉人間的君王這句話……?”“崇奉天道君王者乃信仰天道君王,崇奉人間君王者乃信仰人間君王。以敝人陋見,天道君王就是上帝,人間君王自然就是攬所有大權於一身的專製極權的獨裁者。崇天道者就是要打破人間偶像者……”飛龍說道。“精辟啊。我們萬仞先生正是此意……他甚至承諾倘若有朝一日能奪得天下時他第一個退出權位的爭取,自己率先砸破民眾對自己這個偶像的崇拜,而采取競比競試智慧,才幹,學養,品德,修養,治理能力等項目的辦法方式來由民眾遴選出他們信任的人……”“人是環境的產物,也是製度的產物。所以環境與製度的營造和選擇非常重要。一種非專製的製度的營造和選擇表麵上看是由人的自由意誌的崇尚自由開放的價值觀所決定的,其實不然,而是與一種天道君王信仰,即與上帝信仰是分不開的。因為人的自由意誌的特征就是不完備不完美不整全的,就是局限的未知的斷裂的殘缺的破碎的欠然的裂傷的悖逆的……倘若它占據價值與意義的絕對核心地位時,縱然有熱愛自由開放的一麵,但那主要是針對自己而非針對別人……況且僅他一人熱愛自由開放還是不夠的,還得有更多的人那樣才行……而那顯然是不現實的……非專製的本質就是在人格上是人人平等的,在諸人格平等的個體之間的競爭是由自由自願,公平公正來作為原則和基準進行支撐的。假如最高價值是人的自由意誌,則因著人的自由意誌的先在先定的局限性欠然性裂傷性,它是注定會無法擺脫自私與偽善的,因此它斷然不可能推演出尊重諸個體在人格上的人人平等與在競爭上的自由自願和公平公正……站在人的麵前,不可能產生出人人平等的……因為人性先在固有的破碎,欠然,裂傷,悖逆,自私,偽善等屬性就不允許人這麽做。唯有站在上帝的麵前人人平等的說才是講得通的……因為上帝正是相對人的不完備性不完美性不整全性的完備完美和整全,相對人的局限未知斷裂的全能全知全在,相對人的自私偏狹與裂傷的無私公正與至善,相對人的欠然與悖逆的完滿與無礙……所以非專製的製度的得以存在正是基於對上帝的信仰的依據,而專製的製度的得以存在正是基於對人的自由意誌的信仰的依據。一種大家庭與大家族似的文化傳統與製度也同樣是基於對人的自由意誌的信仰的依據……這個人就是這個大家庭大家族的家長或族長,即大家信奉的某個所謂聖人的個人的思想與價值觀念……”綺欖在一旁聽著,心裏在想:飛龍哥你倒說得好聽……但你現在不正是在充當我們這個大家庭的家長和聖人嗎……?柳韻聽到這些則不認為飛龍哥是在想充當這個大家庭的家長和聖人,而不隻過是一種特殊時期的一種暫時引帶罷了……飛龍哥並不獨裁並不專製並下極權……他隻不過是想保護大家的一種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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