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修早起出了主院的門,文竹已經在院門口等著了。


    “三爺,出事了。”


    沈之修腳步未停,“出什麽事了?”


    文竹跟在他身後,說道:“昨夜李家一家三口,都撞牆自盡了。”


    沈之修腳步微微頓住,“刑部怎麽說?是自盡還是有人提前把人殺了?”


    文竹搖頭道:“王尚書也在查,目前沒什麽線索。”


    沈之修心裏疑惑,永嘉公主昨日還替女兒求情,怎麽可能直接畏罪自盡?可若是別人下下手,為了什麽呢?


    李景川和永嘉公主明顯活不過今日,有什麽必要提前半日動手把人除了。


    這半日,還能出什麽變故不成?


    文竹又繼續說道:“還有一事,昨日夜裏咱們家城外的莊子上失火了。一個時辰前,屬下帶著仵作去了別院,仵作證實,那些人都是先被毒死的。”


    沈之修停住腳步,“咱們家莊子失火了?怎麽沒早點通報?”


    文竹為難地說道:“屬下是聽說三夫人一直不舒坦,思來想去便沒打擾。想著屬下先查清楚,再來稟告三爺。”


    沈之修點點頭,“你做的也對,你就是稟告了,我也分不出身過去。”


    “什麽人竟敢對咱們家的莊子動手,為的什麽?”


    他忽然想起李虎,“李虎昨夜離開了?”


    文竹點頭道:“天色一黑,李虎就拿著路引和戶籍文書走了。”


    沈之修半晌沒說話,若是按照他在大殿上說的,昨夜李虎該住在莊子上。


    難道是衝著李虎來的?


    李虎昨日連夜離京,本就蹊蹺。像是能預料到有人要動手一般,是誰要對李虎動手呢?肯定不是皇上。


    還有李家一家三口的死,也透著不尋常。


    沈之修垂著眸子迴憶昨日大殿上的情形,可昨日他的注意力都在皇上和李家身上,並未察覺到別人的異常。


    思量片刻後,沈之修吩咐文竹,“想辦法查清楚,昨夜什麽人對莊子下手。死去的下人厚葬,按照規矩給足他們家裏銀錢。”


    “還有陳平,直接處理掉,不必留了。”


    文竹一一記下,隨後沈之修上了馬車。


    朝會上,禮部上了折子,奏請封周先生為齊王。宣德帝允了,又下令精修李家的宅子,以後就是齊王府。


    京城就是這樣,永遠不知道風水怎麽轉。


    再過幾年,也可能用不上幾年,就沒人再提起李家了。


    等到下了朝,沈之修連內閣值房都沒去,就直接迴了府。


    他惦記蘇清妤,不知道睡的好不好,他走了之後有沒有再醒。


    迴了府直接去了西院,進了主院才知道,老夫人來看蘇清妤了。


    聽說人還睡著,便坐在邊上廳堂等著,不許人去叫,說是已經等了快半個時辰了。


    沈之修連忙進了廳堂,他進去的時候,老夫人正把手肘支在桌上,打著瞌睡。


    聽見腳步聲,才睜開眼,“迴來了?累了吧?”


    沈之修走到老夫人身邊,“兒子不累,倒是母親在這等了這麽久,身子怎麽受得住?”


    老夫人拉著沈之修坐下,說道:“她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我沒讓人叫起。我在這守著我兒媳婦和未出世的孫兒,我心裏安穩。”


    隨後,沈之修跟老夫人說起了昨日宮裏的事。


    聽說李景川一家三口自盡,李家被滿門抄斬,老夫人感歎道:“不管到什麽時候,這心都得放正,方是為人的根本。”


    “多行不義必自斃,惡事做多了,老天爺都看不過眼。”


    又囑咐沈之修,“家裏這些小的,你多教導。我不指望他們都在朝堂建功立業,隻求他們都能堂堂正正做人。”


    “你告訴他們,我沈家容不下作惡生事之人。若是發現,直接趕出家門,一輩子不許再進府。”


    沈之修欠身道:“是,兒子都記下了。”


    又閑聊了一會兒,翡翠進來稟告,“老夫人,三爺,夫人醒了。”


    老夫人聞言站起身,“我去瞧瞧。”


    沈之修忙起身扶住老夫人,兩人朝著正房走去。


    進門的時候,正聽蘇清妤嗬斥底下的人,“你們好大的膽子,老夫人來了都不通稟,竟讓老夫人等了那麽長時間?”


    珍珠垂頭認錯,不敢頂嘴。


    這事確實怪她,她心疼夫人昨夜沒休息好。所以老夫人說不許通稟的時候,她就真的沒通稟。


    其實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應該多為夫人著想。婆母來探望,理應叫夫人起來。不然這事傳出去,人家會說沈三夫人妄自尊大,不敬婆母。


    老夫人進門後笑著說道:“你別責怪她們,都是我下的令。”


    “這幾個丫頭也是擔心你的身子,我瞧著是好的。花嬤嬤,賞她們每人十兩銀子。往後給我好好照顧三夫人,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蘇清妤坐起身,含笑地對珍珠幾人說道:“老夫人仁慈,你們還不上前謝老夫人賞。”


    珍珠幾人喜笑顏開,上前謝過老夫人後,又退到了一邊。


    蘇清妤要下床行禮,被老夫人按住了,“自家人,還行什麽禮?”


    “現在覺得怎麽樣?餓不餓?可想吃點什麽?”


    翡翠遞了溫水過來,蘇清妤喝了大半杯,然後迴道:“母親別惦記我,我好多了。倒是不覺得餓,就是身上乏累的很。”


    老夫人聞言瞪了沈之修一眼,“往後可別讓她進宮折騰了,昨日是累著了。”


    沈之修立馬說道:“母親說的是,昨日是兒子欠考慮了。”


    老夫人又囑咐蘇清妤,“這幾日你就在床上躺著吧,可得好好養幾日。”


    又道:“我想著你這懷孕辛苦,想讓你二嫂先替你管著中饋,你覺得怎麽樣?”


    大家子內宅,中饋是最敏感的事。一般就算當家夫人有孕,也不願意把管家權交出去。多是交給身邊得力的管事,自己從旁盯著。


    因沈之修年紀不小了,蘇清妤這一胎老夫人便極為看重。生怕她累著氣著,再驚了胎象。


    在老夫人看來,什麽事都沒她這個孫兒重要。


    她也了解蘇清妤,知道她不是貪戀權勢之人,所以才開了這個口。


    蘇清妤想起昨日夜裏的難受勁兒,也點頭道:“母親思慮的周祥,隻是不知道二嫂願不願意。”


    話音剛落,便有小丫鬟進來稟告,“夫人,二夫人來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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