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雲剛剛轉醒,聽清了丹橘的話,卻沒理解是什麽意思,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丹橘伸手扶她的時候,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又給了她一個眼神。


    然後解釋道:“郡主,大夫給您診脈了,您懷了大少爺的孩子了,已經一個多月了。”


    “怪不得這些日子您總說不舒坦,竟是這樣的喜事。大少爺若是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她這麽說,是為了給李朝雲足夠思考的時間。好在李朝雲本就是心思縝密之人,一聽丹橘的話就明白了怎麽迴事。


    老夫人見她轉醒,也到了近前。


    有下人拿了錦杌過來,老夫人在小榻邊坐下,拉住李朝雲的手說道。


    “怎麽有了身孕自己都不知道,可真是祖宗保佑,昭兒有後了。”


    “你好好養胎,生下這個孩子,你就是沈家的功臣。”


    李朝雲心思急轉,這孩子當然不是沈昭的,但是這孩子來的太及時了。她倒是正好趁此機會留在沈家,再拿到沈家大房的產業,太子那邊也好交代。


    頃刻間,李朝雲便眼眶泛紅,握著老夫人的手哽咽著道:“祖母……”


    老夫人見她傷心,猜她是想起沈昭了,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好孩子,別哭,萬事都有祖母呢。”


    “你放心,這孩子生下來就是沈家大房的繼承人,沈家不會虧待你們母子。”


    雖然現在沈逞也算大房嫡子,但是和沈昭卻沒法比。


    沈昭的孩子,若是男丁,就是大房長子長孫,貴不可言。


    李朝雲點點頭,又越過老夫人看向沈逞,然後摸了摸肚子,“五少爺差點傷了這孩子。”


    雖未明說,但是顯然是希望老夫人能懲罰沈逞。


    老夫人沉吟著沒說話,既不想罰沈逞,也不想讓李朝雲傷心。


    蘇清妤見狀上前說道:“母親,五少爺今日也嚇著了。不如先讓香夫人帶下去,喝點安神的湯。”


    “郡主也要迴寒水院安胎,另外是由章大夫幫著安胎,還是再請個擅婦人科的大夫,也得母親拿個主意。”


    老夫人覺得蘇清妤說的有道理,便擺擺手,示意香冬先帶沈逞下去。


    蘇清妤也給香冬使了個眼色,香冬點點頭帶著沈逞退下了。


    李朝雲一口氣沒發出來,便賭氣地說道:“就怕以後別人也有樣學樣,這胎還怎麽安?”


    說這話的時候,她看著蘇清妤。蘇清妤是當家夫人,就算為了沈家大房的子嗣,也得哄著她。


    蘇清妤暗自翻了個白眼,開口說道:“母親,府裏的人自然不敢衝撞郡主。但是兒媳怕郡主在府裏睹物思人,會不會更對胎兒不利?”


    “兒媳看,郡主似乎不大想在沈家安胎。兒媳想替郡主求個情,不如就讓她迴善寧侯府養胎吧,等到平安生下孩子,咱們再把人接過來。”


    蘇清妤說著話,又給了沈之修一個眼神。


    沈之修心領神會,開口勸道:“母親,清妤說的有幾分道理。眼下別的都不重要,郡主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最大的事。”


    “不管在哪養胎,這都是沈家的孩子。隻要孩子好,這些禮節上的事咱們都該退讓。”


    李朝雲一時僵坐在小榻上,她們什麽意思?要把她趕出沈家?


    她不知道蘇清妤看破了她的來意,隻以為是她們夫妻容不下她。


    見老夫人還真的有些意動,李朝雲隻好開口解釋道:“三嬸誤會了,侄媳不是那個意思。”


    又對老夫人道:“祖母,我就在寒水院養胎,那是他父親生活過的地方。”


    說著,又摸了摸還沒隆起的小腹,略帶哀傷的神色像是在追憶沈昭。


    老夫人心裏更是憐惜,拉著李朝雲的手淚眼婆娑。


    之後吩咐人抬了軟轎過來,老夫人和蘇清妤也上了軟轎,隨李朝雲一起去了寒水院。


    沈之修不方便去,直接迴了西院。


    二夫人楊氏得了消息,也去了寒水院探望。


    進去的時候,李朝雲正在喝安胎藥,老夫人和蘇清妤在邊上坐著。


    見她進來,李朝雲想起身見禮,被楊氏攔住了。


    “你現在可不能大意,都是自家人,還行什麽禮。”


    楊氏在蘇清妤身邊坐下,關切地問起了李朝雲的身體情況。


    閑聊了幾句後,老夫人語氣遲疑地說道:“按理說你在守孝,該吃素。但是你能吃素,肚子裏的孩子……”


    老夫人不是個墨守陳規的人,她這輩子經曆了這麽多事,早就看開了。在她看來,活人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的重中之重,就是李朝雲好好生下孩子。祖宗若是會說話,都得讓她好好安胎,哪會挑剔她有沒有吃素守孝。


    而且守孝這種事,隻在於誠心不誠心。這京裏大把的人,守孝的時候表麵吃素,背地裏幹些齷齪的事。


    李朝雲聽出老夫人的意思,連忙說道:“祖母,我和孩子一起給父親母親還有大少爺守孝,孩子盡孝也是積德。”


    老夫人聽李朝雲這麽說,雖擔心她的身子,但是也欣慰她懂事。尤其是那句和孩子一起守孝,讓老夫人為之動容。


    李朝雲又道:“隻是我母親身子近來一直不大好,我想一個月還是迴去住個幾天,求祖母成全。”


    實際上李朝雲是想著迴去跟陳平私會,她是萬萬不敢讓陳平來沈家的,那就隻能她時不時迴去一趟。


    老夫人笑著說道:“這有什麽,你想家了就盡管迴去。”


    怕影響李朝雲休息,所以都交代好了之後,老夫人便帶著蘇清妤和楊氏離開了。


    蘇清妤迴到西院的時候,沈之修正在小書房低頭畫著什麽。


    就連她進去,他都沒察覺。也可能察覺到是她,所以沒抬頭。


    蘇清妤走到他身側,目光落到了書案中間的畫紙上。


    “三爺在畫什麽?”


    她問話的語調不同以往,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沈之修正在調色,隨口說道。


    “這是當年我幫慈恩大師做的一個珠串,我想著再幫你做一串,能辟邪。”


    蘇清妤想起當年從慈恩大師手裏接過七寶珠串的場景,大師滿臉倦意地說,這是他熬了幾個晚上磨出來的。


    “我珠子我見過,大師說是他親手做的,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誑語麽?”蘇清妤幽聲說道。


    沈之修笑了一聲,搖搖頭。


    “他是熬了幾個晚上,但卻是他看著我,我磨出來的。”


    “慈恩大師的話,有時候也不能盡信。他還忽悠我,說這珠串不會讓我白磨。還說什麽能牽出正緣,你說他這不是胡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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