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城因跟林無塵投緣,便在林氏商行安頓了下來。


    沈之修把蘇清妤送迴府,傍晚時分和李雲州進了宮。


    等到沈之修再次迴府,蘇清妤已經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今日兩人進宮的事,她雖惦念卻並不擔心。進宮這一趟,不過是防止以後有人拿今日的事攻擊李雲州。


    李雲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做皇上的外甥,做寧王都沒問題。


    但若是私下見了柳方城,知道了這些事卻不說,那就是欺君之罪了。


    蘇清妤起身迎了上去,“怎麽樣了?皇上怎麽說?”


    邊問邊伺候他換了身家常的衣裳。


    沈之修知道她心裏惦記,開口道:“和我預料的差不多,皇上並未收迴他寧王的封號。”


    “皇上還說,讓他盡管找尋親生父母。若是找不到,也不必對外公開這事,就還當皇上的外甥。”


    “皇上對他很是喜歡,得知他不是永寧公主的親子,還一陣唏噓,有些遺憾的樣子。後來又說,就算是被永寧公主養了五六年,也是她們之間莫大的緣分了。”


    幫他換好衣裳,蘇清妤又擰了條溫熱的毛巾遞給他。


    “這樣也好,等到哪日尋個機會,再公布哥哥的身世,也算水到渠成了。”


    “別看隻做了皇上一個月的外甥,哥哥也等於有了這世上最大的靠山。”


    沈之修擦了臉,扶著蘇清妤坐到床邊。


    “還是雲州為人坦誠正直,皇上喜歡他,不隻是因為永寧公主。”


    單純的血脈親情,還不至於讓皇上這樣。


    這段時日,李雲州明裏暗裏的暗示,皇上已經對李景川和永嘉公主有所懷疑。現在對李家,隻缺一件能踩到皇上禁忌底線的事,就能讓李家土崩瓦解。


    不過這種事急不得,徐徐圖之方能穩中求勝。


    所以哪怕林無塵找到了李家虐待李雲州的證據,李雲州也沒打算現在就抖出來。


    他喜歡按兵不動,先看著對方蹦躂,最後一擊斃命。


    可他是這麽想的,李家卻不這麽想。


    此刻李家內院,永嘉公主的書房內。陳平垂手而立,站在窗邊。


    永嘉公主坐在書案後,眼裏浮著一層糾結,有些拿不定主意。


    抬頭問陳平,“消息可靠麽?柳方城真的說了李雲州不是永寧親子的話?說他是路邊撿的?”


    其實上次忠義侯拿那畫進宮,她就已經猜到了畫畫的是柳方城。她不知道柳方城知道永寧多少事,心一直懸著,京裏也安插了不少眼線。


    所以柳方城一進城,她的人就直接跟了上去,也聽到了這句話。


    她心裏一驚,隨後就一直在思量對策。這段時日,李家被攪的雞飛狗跳。她這幾日一直在琢磨,怎麽把這個煞星趕出去。


    之前顧及皇上,她想了好幾個主意都怕不妥。李家現在等於在刀尖上行走,一個不好就是傾族之禍。


    所以每一步,她都慎之又慎。


    眼下……倒是把李雲州趕出李家的好時機。


    利用的好了,興許還能讓李雲州得皇上厭惡。若是被皇上厭惡,他這輩子也就別想有作為了。


    “李雲州知道消息之後,都去哪了?在做什麽?”永嘉公主沉聲問道。


    陳平迴:“他去了趟沈家,不久前才從沈家迴來。迴來之後,一直在自己的院子沒出去。”


    永嘉公主點點頭,吩咐身邊的丫鬟準備明日的衣裳,她要進宮。


    她要借此機會把李雲州趕出去,讓他身敗名裂。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柳方城。


    若是任由他在京城,說出了當年婚事的真相,李景川那邊她也不好交代。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斬草除根。


    聽說柳方城住在了林氏商行,永嘉公主更不在意了,吩咐陳平,“你安排人去一趟,做的利落些,別留下痕跡。”


    她甚至沒吩咐陳平親自去,於永嘉公主來說,一個商戶的住處,還不值當她費心安排。


    陳平本想說還是他親自去,穩妥些。可一想起李朝雲還在等著他,便又舍不得出門了。


    應了聲是,便轉身出門安排人了。


    哪怕李雲州大鬧李家,但是永嘉公主的勢力依舊根深蒂固,可用的人也不少。


    做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對李家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永嘉公主甚至都沒讓人辦好了來迴話,便打發了陳平。之後她去見了李景川,既然李雲州不是李家的孩子,怎麽處置還要跟李景川商議。


    夫妻兩人說了小一個時辰的話。


    次日一早,永嘉公主起身按品大妝,一身公主服製上了乾陽殿。


    今日李雲州也在大殿上,是為了商議之後對韃子的策略。


    聽說永嘉公主有事啟奏,李雲州神色有些微妙。她這個時候來,是巧合麽?


    永嘉公主上殿後,對著宣德帝行了大禮,然後跪在地上說道:“皇兄,臣妹有要事啟奏。”


    “講。”宣德帝麵無表情,實際上還在琢磨昨日李雲州說的事。


    永嘉公主沉聲道:“皇兄,臣妹先請罪,臣妹弄錯了李雲州的身世。”


    宣德帝:“哦?怎麽迴事?你仔細說說。”


    永嘉公主迴道:“臣妹現在能確定,李雲州不是永寧姐姐的孩子。”


    “皇兄可還記得,當年宮裏那位姓柳的畫師?他兒子柳方城跟永寧姐姐私交甚好。是柳方城親口說的,李雲州不是永寧姐姐親子。”


    “而且這事李雲州已經知道了,卻還擔著皇上外甥的名頭,這是欺君之罪。”


    宣德帝依舊神色未變,“竟是這樣……那皇妹想怎麽辦?”


    永嘉公主看不出皇上喜怒,但是既然皇上這麽問,應該就是想比照著她的意思辦。


    她一臉肅穆地說道:“臣妹請皇上先治李雲州欺君之罪,再奪了他寧王的封號,收迴北疆軍權。”


    宣德帝眼底浮著明顯的怒意,“可李雲州立了大功,如此做,恐怕不妥吧?”


    “皇兄明察,李雲州既然不是永寧姐姐的孩子,那寧王這個稱號他便不配。他也不是李家子嗣,北疆軍權怎麽能給他?”


    宣德帝唇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泛起一抹冷笑。


    “朕怎麽不知道,北疆已經姓李了?朕任命將帥,難道看姓不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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