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知道嫂嫂心裏有氣,但是娘家就是她的依靠,所以她隻能小意逢迎。


    陪著笑臉說道:“嫂嫂說笑了。”


    想了想又說道:“昨日我托人給香菱送進宮一千兩銀子,也給嬌嬌送去了一千兩。”


    “她們姐妹同在東宮伺候,到底是表姐妹,能有個照應。”


    何氏的話,讓許氏臉色變了又變。


    她能接受自己女兒在東宮不受寵,也能接受別人得寵。


    但是蘇香菱進了東宮得了寵愛,她心裏便極為不舒坦。


    其實她也明白,不是蘇香菱也會是別人,表姐妹終究有個照應。


    可心裏就是過不去那關。


    眼下何氏給她遞了台階,她順勢也就下來了。


    開口問道:“多謝了,小姑這時候迴來,可是有事?”


    何氏斟酌了片刻,說道:“是這麽迴事,鋪子裏不少藥材都發黴了。我想迴來問問哥哥,要怎麽辦。”


    許氏沉吟著看向她,“那依小姑的意思,想怎麽辦?”


    何氏小心翼翼地迴話,略顯心虛。


    “在商言商,這些藥材都是從何家來的。眼下發黴了,能不能給我們換一批?”


    何氏已經找內行人看過了,證實這批藥材至少發黴半年了。可這批藥材是三個月前送去蘇家藥鋪的,中間的事引人深思。


    何氏不想跟娘家撕破臉,但是藥材的問題也得解決。這麽多藥材讓蘇家自己承擔損失,是承擔不起的。


    許氏一聽這話,頓時沉下臉色。


    “你們自己保管不當,還要來問我們?”


    “這些藥材還都沒收你們銀子,小姑就算向著婆家,也不能一直來娘家打秋風吧?”


    何氏臉色羞的通紅,她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怎麽就成了打秋風的了?


    今日在侯府,蘇承衍和老夫人對她老大不滿意,話裏話外覺得被何家坑了。迴到娘家,又被說成是打秋風的窮親戚。


    何氏連日來的委屈找到了宣泄口,“嫂嫂這是什麽話?我怎麽打秋風了?”


    “蘇家是欠何家的銀子,可我們也打了欠條了。”


    “現在藥材出了問題,嫂嫂不想著怎麽解決,隻知道一味的嗬斥我。那咱們就找人好好查查,看看這藥材是什麽時候發黴的。”


    許氏見她這樣,也被激起了怒意。


    揚著聲音不悅地說道:“查就查,誰還能騙你蘇家那兩個半子兒麽?”


    話音剛落,就聽廳堂外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是男子渾厚的說話聲。


    “你們姑嫂兩個怎麽還拌起嘴了,都別吵了。”


    進來的是大理寺少卿何光舉,何氏的嫡親哥哥。


    何光舉身後是何光賦,何氏藥材行明麵上的主事人。


    兩人進來後,何氏和許氏也都冷靜了下來。


    幾人見了禮,分賓主坐下。


    何光舉聽說送去蘇家的藥材都發黴了,不動聲色看了眼何光賦。


    何光賦心虛地別過臉,不敢直視,何光舉立馬就明白了個中內情。


    開口說道:“妹妹也別著急,可能是庫房的人疏忽了。那些藥材我讓人拉走,再給你送新的過去。”


    “至於這些……”他看了何光賦一眼,“直接拉到城外銷毀吧。”


    何光賦聞言立馬急了,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怎麽能銷毀?


    “堂兄,三思啊,那可不是小數目。”


    這個堂兄哪都好,對族裏兄弟仗義,也願意提攜同族。唯獨辦事太過迂腐,一點不會變通。


    做生意不會變通怎麽行?若是都聽他的,何家怎麽可能賺這麽多銀子?


    所以何光賦在外主事,有些事跟何光舉說,有些事則不說,有些事說一半留一半。


    就像給蘇家的這批藥材,裏麵有不少發黴的,何光賦便沒說。


    “發黴的藥材,不銷毀還能賣出去不成?咱們賺銀子,可也不能坑了別人的性命。”


    何光賦又低聲勸了兩句,但是何光舉決意這麽做,怎麽勸都不為所動。


    何光賦急了,忽然心思一動,開口說道:“堂兄,朝廷不是想讓咱們家賑災麽?我看用這批藥材正好。”


    “領這些藥的都是窮苦災民,他們連藥都沒怎麽見過,更別提分辨藥材是不是好的。”


    “到時候咱們把好的分下去,不好的直接就地熬藥,每日發一碗。朝廷和百姓說咱們仁義,咱們還省下了銀子。”


    何光賦越說越覺得這個主意好,不過是一群螻蟻,能喝上藥就不錯了,還指望給他們上好的藥材麽?


    何光舉聽到後麵,眉頭皺的越發緊了。


    “這怎麽行,這若是鬧出人命……”


    何光賦聞言勸道:“就算出了人命,也是凍死的,餓死的。跟咱們有什麽關係?咱們的藥材可不能填飽肚子,更不能起死迴生。”


    說完,何光賦給許氏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勸勸。


    許氏這幾年沒少得何光賦的好處,再加上她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便開口勸道:“老爺,五堂弟說的有道理,這樣咱們能省下不少銀子。”


    “都是給災民的,能吃出什麽問題?”


    “再說也不隻咱們家這樣,朝廷放糧都是放最末等的糧。”


    不過這次賑災,糧食反而是最不缺的,各州府的存糧足夠救濟災民。


    最後在何光賦和許氏的勸說下,何光舉終於點頭同意,賑災的藥材用這批發黴的藥材。


    “那就差人把發黴的藥材拉迴來吧。”


    何光賦聞言說到:“我看不如把這件事就交給蘇家,年底了,我那邊忙的很。”


    “當然了,咱們也不讓蘇家白忙活,省下的銀子,分給他們三成,算是給你們的辛苦費。”


    何氏眉目一亮,追問道:“那我們鋪子的藥材……”


    何光賦迴道:“自然是補上新的進去,總不能讓你們沒藥材賣。”


    何氏粗略算了一下,這批發黴的藥材,總共有七八萬兩的。


    三成,就是兩萬多兩。


    這對蘇家來說,可不是小數目了。


    她跟何光賦還有許氏一樣,絲毫不覺得給災民吃發黴的藥材有什麽不對。


    何光舉也沒多想,以為何光賦是心存愧疚,所以補償蘇家。


    何光賦又對何氏說道:“堂姐,咱們要送新的藥材到蘇家,我這邊要走一下賬。”


    “稍後我親自擬好文書,還要麻煩表姐簽字畫押。”


    “不然時間長了,查起賬目發現少了這麽多藥材,我可就說不清楚了。”


    何氏不疑有他,“這是應當的,堂弟隻管擬了文書,我來簽字畫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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