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怎麽也沒想到,因為他去詹事府的事,沈之修會發那麽大的火。


    從他八歲起,就沒挨過家裏長輩的打了。今日丟人算是丟到家了,心裏憤憤不平。憑什麽三叔身居高位可以,他就得在翰林院那種地方耗著。


    他頂著紅腫的臉坐在外院書房,若不是顧及長幼尊卑,他真想把這一屋子的東西都砸了。


    朝雲說的對,不往上爬,他要一輩子被三叔壓著。


    下人上了茶,沈昭抿了兩口,卻怎麽也壓不下心口的憋悶。


    小廝元寶忽然推門進來,“大少爺,二少爺來了,想要見您。”


    沈昭一愣,沈鴻來幹什麽?他們雖年歲差不多,又是一起長大的堂兄弟。但是因為性子不同,平日的關係也就是大麵上過得去。


    沈鴻很少私下找他。


    “請二少爺進來。”


    難道是聽說他去了詹事府,來打探消息了?


    畢竟兩人之前一同科考,沈鴻的名次還靠前些。如今他從翰林院出來了,沈鴻可是還在翰林院憋悶著呢。


    沈鴻一進來,就先給沈昭行了禮。一身青色竹葉紋直裰,玉冠束發。行禮的動作標準認真,透著書生特有的儒氣。


    “大哥,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該繼續留在翰林院。”


    沈鴻這人書讀的好,為人正直。唯獨在人情世故上,不大會轉圜。


    用沈昭的話說,書讀的多,人就會有點傻。


    就像此刻,明明沈昭剛被沈之修訓斥,臉上的紅印子還沒散,沈鴻就來說教了。


    沈昭神色不耐,“二弟在說什麽呢?這是吏部下的公文,哪是我們能拒絕的。”


    沈鴻書生氣重,但是並不傻,哪能看不出這是沈昭的托詞。


    “大哥,你想過沒有,三叔是天子近臣,三叔的立場就是沈家的立場。”


    “皇上正當壯年,太子也已經成年,其他的幾位皇子也都在發展自己的勢力。你這時候去詹事府,是要告訴皇上和朝臣,沈家已經站隊了麽?”


    說到後麵,沈鴻有些激動,音調不自覺上揚。


    哪怕沈鴻說的都對,聽在沈昭耳裏也格外刺耳。他就不信沈鴻一點私心沒有,這話聽著是為了沈家好,可還不是以葬送他的前程為代價。


    沈鴻這就是吃不到葡萄,也擋著不讓別人吃。


    “二弟,你這是什麽話?難道三叔位高權重,咱們就要一直在翰林院?”


    “我就不信了,你就真的願意在翰林院蹉跎光陰?”


    “翰林院這種地方,待個一年半載的,也就行了。你還真打算在那三五年?”


    沈鴻搖搖頭,表示不讚同。翰林院是清貴衙門,沒實權不假,卻不是蹉跎光陰的地方。


    他在翰林院一年多,做的最多的就是纂修實錄、史誌諸書,編纂六曹章奏等。這些公務看著清閑,實際上他能從中接觸到許多治國之策。


    沈昭對翰林院嗤之以鼻,卻忘了這翰林院也不是誰都能進的。他們兩人若不是沈家子嗣,想進去興許還要費上一番周折。


    可顯然這話就算說了,沈昭也聽不進去。


    沈鴻語氣加重了幾分,“大哥若是不願意在翰林院,大可以求了三叔找個地方外放。或者在京裏尋個能曆練人的地方,怎麽就一定要去詹事府?”


    “你一入詹事府,三叔在皇上麵前就尷尬了。你別說這是你個人的事,你若是不姓沈,我還懶得說呢。”


    沈鴻心裏想不明白,這裏麵的彎彎繞他都看得明白,沈昭就想不清楚?


    又補了一句,“我看你就是自私,隻想著自己。但是你就沒想過,太子殿下為何非要你去詹事府?這裏麵,就沒有三叔的原因麽?”


    “還是你真以為你有大才,被太子殿下相中了?我看不過是用你,來製衡三叔罷了。”


    沈昭一時間羞憤交加,怎麽在沈鴻眼裏,他就那麽一無是處麽?


    “我為了自己的前程,做的有什麽不對?”


    “你願意做三叔的狗,我不攔著。但是你也別跟我指手畫腳,吆五喝六的。”


    沈昭又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因為三叔訓斥我,你就也來踩一腳。你以為這樣,三叔就會對你另眼相看。”


    “我告訴你,你想多了。咱們家沒有爵位,前程都得靠自己。等往後三叔有孩子了,還得給自己孩子鋪路,又有多少好處能給你?我勸你自求多福吧,求人不如求己。”


    沈鴻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心裏清楚,再說下去就更傷感情了。


    “大哥自己想想吧,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


    沈鴻離開之後,沈昭氣的把書案上的筆墨紙硯一股腦掃到了地上。


    一腔怒意還沒發泄完,父親沈之衡就招他去書房說話。


    和他預料的一樣,也是勸他別去詹事府。


    他對自己父親自然不敢像對沈鴻那樣,但是言語間也極盡敷衍和不滿。


    沈之衡見他情緒激動,知道一時半會是說不明白了。便讓他迴去自己想想,明早再給他答複。


    沈昭離開後不一會兒,香冬就帶著一個食盒來了沈之衡的書房。


    “大爺,這是妾身親自看著人熬的雞湯。大爺這些日子有些消瘦,喝點湯補補吧。”


    香冬性子冷,平日笑模樣不多。哪怕此時說著關切的話,也不像別人那樣溫言軟語。


    可偏偏沈之衡就吃她這套,她性子越冷,他越心心念念惦記。


    沈之衡拉著香冬,讓她坐到腿上。


    又掀開湯盅的蓋子,輕輕攪動,喝了起來。


    “好喝,這湯一嚐就是用了心的。”


    “你也喝一口。”


    說著,就把勺子湊到香冬的唇邊。


    香冬眉心微皺,別過頭不悅地說道:“大爺知道的,我不愛喝湯。”


    沈之衡也沒多想,這些日子香冬經常給他熬湯,她自己確實不大喜歡。


    一碗湯下肚,沈之衡把碗往邊上一放,掐著香冬的腰就吻了上去。


    沈之衡的書房很大,後麵還有個小隔間,裏麵有床榻和盥洗室。


    香冬仰著頭躺在床上,衣衫已經褪到了腰間。沈之衡的薄唇在她腰腹處遊走,沒注意到香冬嘴角揚著的冷笑。


    為了不影響弟弟的前程,她做了周密的報仇計劃。最多一年,沈之衡就會像突發急病一樣死去。


    撕拉一聲,香冬的裙子被扯破。與此同時,書房外也響起了敲門聲。


    “大老爺,大少爺和郡主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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