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忘了?他居然能這麽平靜地說,他忘了!“我認為這個理由無法說服我。”所幸,眼前的仇鬱清,好像是那個更好說話的版本,以至於我能夠像這樣,理直氣壯且咄咄逼人地,拿出一副理論的態度同他說話。“可是……”然而下一刻,仇鬱清的手卻輕輕地指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一個類似於“槍斃”的手勢,他指著自己,坦蕩道:“我這裏,大概跟你一樣。”他是在說我腦子有病嗎?好吧,他指的是自己的腦子有病。我不想理他,隻是一瘸一拐地去洗漱去了。我開始由衷地後悔,自己昨晚沒有堅持迴到家。於是我單方麵宣布跟仇鬱清冷戰了。這大抵是以往的我絕對不會對他做出的事情。但不知為什麽,仇鬱清就好像習慣了似的,坐在我的對麵,將盤子裏的早餐全部吃幹淨,他抬眸,那眼神竟好像在向我邀功似的。“今天全部吃完了,我厲害吧?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生氣了?”大概,他正傳遞著這樣的信息。仇鬱清是絕對不會先一步低頭道歉的,這大概是他最隱秘的求和方式了,隻有我和他二人……能夠看懂。不願承認自己有被萌到,我低頭,又一次開啟了狼吞虎咽,或許真應了仇鬱清的那番話,在他麵前,我總是一副“大快朵頤”的樣子吧。飯後,無甚交流,我卻跟仇鬱清一同坐上了他的車。前座的副駕駛上,好像還另外坐了一個人。那個人長著同仇鬱清一模一樣的臉。又是車內的幻覺,真是夠了,看來車內的確是事故多發地。車輛開始啟動,因為足夠緊張,我眼觀鼻鼻觀心,並沒有選擇同仇鬱清交流。我隻是看著坐在前座那個人的側臉,忽然好像聽見自己在說:“喂,仇鬱清,其實你可以坐我旁邊的。”好像是曾經,我對他說過的話。仇鬱清沒有迴答我,我應當隻是訕笑著緩解自己的尷尬,也對,當時我想著,畢竟是每個月被他打錢,相當於半包養的一個“地下情人”,似乎也是沒有資格指揮他的。啊……對,是這樣,繼在辦公室內部的搖尾乞憐,努力耕耘後,我開始能夠進出仇鬱清的家,並因為他不喜歡這種沒有界限的關係,所以……將我心甘情願對他做的這一切,都變成了可以用數目衡量的交易。黑卡,也就是那個時候,他給我的。當時,我好像並沒有太多“自己的心意被踐踏”的恥辱感吧,我隻是覺得果然,仇鬱清現在已經是總裁是繼承人是王子了,以那種手段得到的親近,本就不應該再要求他迴應更多的感情。人需要知足,隻明白這是一場有來有往的交易就行。怪不得當初仇鬱清跟我說,那是屬於我的錢。也怪不得我的潛意識裏,不願意花掉一分。畢竟這算是出賣自己的身體吧,總覺得錢是髒的,十分固執地,想要維護自己心中的純潔。哪怕對此,仇鬱清本人並不在意。一個眨眼,前座的仇鬱清似乎消失了。我這才意識到他是假的,而我的旁邊正坐著一個真正的總裁、繼承人、王子,以及……金主,哈哈。司機告訴我們,目的地馬上到了,今天是仇鬱清的朋友組織的遊艇派對,看見車窗外映現而出的蔚藍色海麵,我才想起之前似乎答應過,這次是要同仇鬱清的朋友見麵的。仇鬱清的朋友,金主的朋友。他們會用什麽樣的眼光看我呢?他們會不會把我同隨便花錢找來的mb等同?我這樣的人,跟仇鬱清一起去,怕也算是害他掉檔次了吧。真該死啊,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想起來呢?我還在跟仇鬱清冷戰啊,忽然不想去了。車輛終於在距離海灘不遠處的停車位停了下來,我聽見了車門打開的聲音,車窗外站著幾個麵熟的人,看上去似乎是仇鬱清的朋友。“走吧。”仇鬱清的手輕輕地放在了我的手背上。“啪”可我卻出於本能地打開了他。冷汗在那一刻冒了出來。迎著仇鬱清略顯無措的視線,我意識到自己又做錯了。“對不起,我……”“沒事。”沒再強求,仇鬱清隻是低頭下車,同車外的人碰了頭。非要去麽?雖然或許我曾經認識仇鬱清的這些朋友,但現在我近乎可以說是一個隨時都會令他丟臉的病患,為什麽他要帶我到這裏來呢?“稀客稀客,喲,裴先生也來了?”一個混血模樣的青年走在仇鬱清的身邊,表情不乏討好的意味,他迴過頭來看著我,給了我一個還算友好的微笑。我也衝他笑了笑,可因為想不起他是誰,內心隻有尷尬,那人先是瞧了一下仇鬱清的臉色,似乎意外於我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去走到仇鬱清的身邊,片刻後,他抬手,叫來了一個姓楊的青年。“哦!裴森!”那相貌淳樸的青年看見我似乎格外驚喜,一副好像事先認識我的樣子,我心中打突,太陽穴也不安地跳動著,任由他拉住我的手:“你和仇總總算來了!之前隻見仇總不見你,可把我嚇死了。”“哈哈哈,因為之前生病了。”看見這人掛在胸前的相機,知道至少有專業話題能聊,暗暗地,我鬆了一口氣,看來因為剛才那一個小小的動作,仇鬱清已經不打算在這樣的場合將我帶在身邊了。不過……也好,有“熟人”我就不緊張,反正我現在也不知道究竟該拿什麽樣的態度對待他了。隨著後續一點一滴擠牙膏式的交流,我對身邊這個脖子上掛著相機的楊姓青年有了初步的了解,也開始明白為什麽在仇鬱清的朋友圈子中,我同他是最熟的那一個了。在這艘的遊艇上,根據社會地位,人也分為三六九等,仇鬱清這種已經接管了家族企業並且在圈內有一定聲望的人,自然屬於社交圈內的最上層,後續依次是某家族的太子爺,有望繼承家產的次子以及沒地位隻有名分的私生子等等。我身邊的這位,名為楊天鵬,大抵是他們家族的次子,因為企業已經確定會被大哥接管,他隻能是一個永遠的富二代,又因為楊家勢力不算大,這種聚會就算被邀請,也隻能稱得上是邊緣人物,不過幸好,他有一個攝影的愛好,在家裏的支持下,他最近正著手於某個紀錄片的拍攝,所以勉強算是跟我有共同話題的一個人吧。我已經忘記了當初我是怎麽被仇鬱清帶到他的朋友圈子裏麵來的了,如今隻唯一確定的是,這個楊天鵬隻當我是仇鬱清的一個朋友,跟他擁有相似的攝影愛好,在這個同樣將人為了三六九等的小型社會中,他覺得我的存在格外親切。而仇鬱清,此刻正被一群人包圍著,雖然本質上他並不是一個善於交際的人,但礙於身份以及家族事業,在必要的場合他也會展現出“健談”的一麵,隻不過顯得更加沉穩寡言,分明是同齡,但卻無端有一種老成感。遊艇已經出海,我和楊天鵬一同站在第三層的甲板上憑欄遠望,下方的泳池隨著遊艇的前進而略微蕩漾,最末端的遮陽台下,我們能夠俯瞰到仇鬱清所在方向的情狀,一個低頭,我的目光似乎與他相遇了。“哎,你今天你倆是不是吵架了?”楊天鵬開口,問出了這個直指中心的問題,“之前你們不是這樣的啊。”其實我真的很想問“之前是怎麽樣”?但又怕楊天鵬發現我其實一直在裝熟,所以隻能換了一種更隱晦的反問:“吵架了?怎麽看出來的?。”“當然是有依據的啊!”拿起相機,楊天鵬一邊拍照一邊迴答我道:“之前每次登船,你至少都要在仇總身邊呆上幾個小時才願意往別的地方瞧瞧,每次我等啊等,等到仇鬱清旁邊的那幾個人走了才敢上去跟你搭話,但今天你們剛一下車就讓艾倫把我叫去了,情況肯定不對啊。”“聽起來你好像跟仇鬱清身邊那些人相處得不太好。”不知道該怎麽迴應楊天鵬的發現,我隻能生硬地轉移話題。“沒什麽共同話題,他們畢竟都是太子嘛,相互之間肯定更聊得來一些,說點生意啊養魚啊什麽的,或許還能談成一些合作呢?跟我們這種隻能搞搞藝術的人不一樣。”楊天鵬說著,小心翼翼地用手中的氣吹吹走了鏡頭上的灰塵,是要拍海景麽?海風吹撫過我的麵頰,我就那樣看著他將眼睛貼在取景框上,一瞬間我很好奇,他拿起攝像機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同我一樣?作者有話說:話說長佩出了段評(彈幕)功能了耶,長按文字就可以發彈幕,大家可以試試!第40章 海楊天鵬拍攝的照片還不錯,沒有負了今日晴好的天氣,還有眼下這一絕的海景。他將相機借給我,我也隨意拍了幾張,其中有人像,也有海上的碧波。“喔,不愧是專業的呢,特別是人像的這張,嘖嘖嘖,隻能說咱仇家大少不愧是模特出身啊,這紙醉金迷感一下就出來了。”楊天鵬讚歎著,他所指的照片,是仇鬱清半倚著身子,在畫麵中心被一群人簇擁著的那張。老實說,當時我的鏡頭隻是不由自主地對準了仇鬱清而已,可能不止是構圖的緣故,模特本身也給人那樣的感覺吧。“他身邊的那幾個人,我都不認得,能介紹一下麽?”聞言,楊天鵬一愣,“你不知道啊?”清了清嗓子,楊天鵬似乎已將在場人員的人際關係爛熟於心,於是我便得知,下麵距離仇鬱清最近的那個混血兒名叫艾倫,是仇鬱清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就認識的大少爺,有個外國超模媽,從小全家都當心肝寶貝似的在手裏捧著。另一邊略顯沉默的黑發青年雖然不算什麽顯貴,但卻是仇家旁支裏同仇鬱清關係最好的,過年的時候還會跟仇家往來什麽的,所以有仇鬱清在的場合,大家會都給他幾分薄麵。其餘的,也都算得上是仇鬱清的“朋友”,但仇鬱清真正愛搭理的人不多,此時的他不怎麽參與討論,眼神飄忽,隻不多時,又同我對視上了。“哎,我說,你不是攝影師嗎?也來跟我一起拍紀錄片怎麽樣啊?我們合作合作!”楊天鵬在我耳邊建議著,他反複欣賞著我方才拍攝的那幾張照片,嘴裏一直嘖嘖讚歎個不停。“我嗎?動態拍攝方麵其實沒有相片擅長呢。”仇鬱清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他的眸子黑沉沉的,我低頭,一時間不太確定他是否與我對上了視線。楊天鵬來了勁兒,連說:“沒事兒,咱就拍著玩玩,以後去投個獎什麽的。”“行啊,那你選定題材了麽?如果我是攝影的話你就是導演了吧,人像我可能更擅長一點。”雖然聽著不算靠譜,但如果真的能在和這樣的合作下取得成就,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起碼那樣就不用依附在仇鬱清的公司工作了。“喂。”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喊。“喂裴森,過來一下。”反應了好長時間,我才意識到是仇鬱清身旁的那個艾倫在叫我。再度同仇鬱清對視,我不知道他旁邊的人是被他授意了還是怎麽,隻看他空洞的眼神與略略蹙起的眉,像是不太爽似的。“先下去一趟,要來麽?”離開前,我詢問楊天鵬道。“可以嗎?平時我都跟他們說不上話的。”於是楊天鵬就那樣跟隨我的步伐,據他所說是第一次混到太子圈中去了。我的這個決定無疑是錯誤的。剛下到一層,我就看見那些被楊天鵬尊稱為“太子”的少爺們規矩地排開,像是在為我讓路,他們的眼神像是對我感到好奇,但又不敢多看我。而仇鬱清,就好像對眼下的狀況一無所覺似的,他正伸出手,要我坐到他身邊去。氛圍有些怪怪的。“什麽事?”坐到仇鬱清的身旁,我小聲問他,餘光裏我瞥見,楊天鵬的腳步在這群人的最外圍停駐了。仇鬱清沒說話,隻是撫住了我的後腦勺,我下意識想躲,而他見我不配合,便自己貼上來了。他親在我的臉上,“啾”的一聲,不算響,但身旁艾倫等人的過分安靜,倒顯得這一聲有些刺耳了。我暗惱,但也不至於在這種時候跟仇鬱清理論這些小事,“怎麽了忽然?剛剛在談事情呢。”仇鬱清眨眼,像是並不滿意我的迴答,追問道:“談什麽?”“工作,攝影。”大概明白了他想在這樣的場合表達什麽,我虛虛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生氣了?”“嗯。”仇鬱清承認得毫不臉紅,似乎已經完全忘了我跟他已經是分手的狀態了。“哎喲,我都肉麻了,這可是咱仇總第一次秀恩愛啊。”艾倫適時出聲,緩解了我不知怎麽迴答的尷尬,他拿著一個酒杯遞到我的手裏,“和好了就行,也就阿森哥能跟仇總鬧別扭了。”仇鬱清的手捏在我的肩膀上,那動作算不上客氣,我隻能淺淺地對艾倫笑笑,目光依次掃過那個傳說中的仇家親戚、公子哥們,最後再到楊天鵬的臉上。看他的表情,似乎的確是剛知道我跟仇鬱清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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