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我們,到底該怎麽做?”


    黑河側岸,狼王等人早已在此處等待了。


    幽暗的黑河水,被朔朝人認為是野蠻的象征,可對於匈奴人,更準確的來說是,對於狼王部落來說,這黑河水就是他們的生命之源!


    黑河是狼王部落的母親河。


    為了守住部落,狼王從不離開這片水域,即使死亡也不會離開!


    “當然是繼續等待了。”狼王的聲音中帶著些微的魅惑,還有幾分的無助。


    可即便如此,狼王依舊是王!


    他的舉手投足之間帶著王的威嚴,扣著王的誓言!


    哪怕他知道,這次戰爭他很難獲勝。


    哪怕他知道,他軍營中已經有太多人打算離開了!


    其實,他們要是都走了就好了。狼王心中暗念道,可是他口中的話語卻是那樣狂妄自大:“既然知道了這次來的都是大人物,當然要大幹一場!”


    “可是,不過是一個皇族都不承認的孩子,為啥算是大人物?”緊張得摩拳擦掌的狼王副手有些疑惑。


    這些人的消息都被巫師賣了個底兒朝天了,狼王自然也很清楚,副手和他說的是誰。


    狼王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當然,來的人,不止他一個了!”


    遠遠地,狼王看見一堆塵土飛楊。


    狼王的眼睛最好,他很快就看見了來人的旗幟——一麵紅色的旗幟上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個“朔”字。


    沒過多久,其餘人也看見了那麵旗子。


    到了此情此景,狼王等人怎麽可能還不知道朔朝的軍隊要來了呢?


    朝麵撲來的塵土太過放肆,他們放肆得就連久在草原上奔騰的狼王部落的臣民都有些輕微地擔當不起!


    咳嗽聲一陣接著一陣。狼王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可是狼王不能慌,他必須承擔起一切。


    狼王轉過身,往後退了一步,他想以血肉之軀保住這一群人的唿吸。


    即使他知道,他能夠護住的終究是少數。


    第一個到達黑河側岸的是王霖。


    狼王看不見王霖,因為他是背對著王霖的。


    “狼王?你就是匈奴的王?竟然這麽容易就讓我見到了你?”王霖拔出一把刀直指狼王後背,仿佛他下一刻就會要了狼王的命。


    “那是當然!不容易的話,我們如何進行下一步的談判呢?”狼王窺見王霖手上的刀,隨意地往後一踢就踢翻了王霖,奪走了王霖手中的刀!


    “哈哈!說的也是!隻不過,我貌似沒有資格啊!”王霖被狼王以刀困住,王霖雖然有些驚愕,卻還是堅強地笑道。


    “你活著,沒有資格,可是,你死了,就有資格了!”狼王的話語中帶著極強的戾氣。在狼王的眼中,王霖已經與死人無異了,隻要王霖死了,他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隻要王霖死了,那朔朝的所謂的皇帝,就會乖乖認輸了吧?


    狼王的臉上出現了神秘莫測的笑容。


    與狼王一同出現的匈奴人都覺得狼王此舉有失,卻說不出是什麽地方不對。這些匈奴人都是狼王最親切的戰友,與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同胞。


    他們都是吃著草原上的牛羊肉長大的,都是喝著黑河水變壯的。


    多年前,他們被迫離開舊有的草原,來到這個滿是狼群的混亂區域生活。


    是狼王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殺了這一狼群的狼王,是狼王親自帶人開鑿河道才將黑河水引導到了此處!


    狼王當時還很年輕,與他們一群人沒有多少不同。


    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狼王當時死了妻子,而他們還拖家帶口的吧?


    可就這樣一個別人都有些看不上的瘦削的男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成為了這群喪家之犬的領袖,帶領他們進入了全新的生活!


    狼王就是他們的靈魂。


    若是連他們都覺得狼王不可相信,那麽還有誰會願意去相信這一位偉大的首領呢?


    “是啊!今日,我們二人之中,隻有一個能夠活下來!”狼王再次開口,眼神中盡是對王霖的不屑。


    確實,此刻的王霖實在是太懦弱了。


    王霖身上的肌肉都繃緊了,他好像比尋常的他要威武一點了。


    可是,文弱書生到底是文弱書生,不可能拿到刀、握住劍就變成武功高強的大英雄的。


    王霖一直以口才出眾,卻從未鑽研過武學。也正因如此,聖人才會放心大膽地對他委以重任:隻要他不會武功、存在弱點,左家就不可能把他當成儲君之位的競爭者。


    聖人千算萬算卻少算了一筆:要是有一日王霖獨自一人接受生死考驗,他該如何活下來呢?


    王霖閉上了眼睛。


    到了現在,他終於後悔了:為什麽自己當初選擇文官之路,而不選擇武官之路呢?


    遠處,依舊是煙塵滾滾。


    朔朝的大部隊還沒有趕到,到來的隻有王霖一人,以及聖人送他的千裏良駿。多虧了這匹馬,他無數次從死亡中逃脫,成就了不朽的功勳!


    可是,到了現在,這匹馬卻隻能夠在他的身側安安靜靜吃草,等他死後,它也隻會在那裏安安穩穩地吃草。


    馬的肚子裏隻會裝草,不會裝肉食。


    所以,這匹馬是會被這一群匈奴人殺了,還是被他們賣了,還是被他們廢物利用,再次使用呢?


    在這死生一念之間的時候,王霖隻能夠替馬考慮考慮,因為他知道,他要是死了,凝戚還會好好地活著,操持著家務,照管著孩子。


    他要是死了,聖人就會鬆一口氣。至少他不需要再擔心自己的孩子的安危,不用擔心他會不會奪他的權、篡他的位:是的,聖人一方麵對王霖委以重任,另一方麵又擔心王霖得隴望蜀,迷失了自我,走上他不該走的道路。


    可是,為什麽,到了現在,他還是那麽不想死呢?


    為什麽,他的內心還在叫囂:他是不會死的,會有人來救他的呢?


    救他?救他這個助紂為虐的家夥?嗬嗬,能救他的人,恐怕隻有她了吧?


    在刀即將落下的那一刻,他閉上了眼睛。


    刀帶來的犀利的風吹得他臉疼,可是他卻沒有感受到死亡即將到來的苦痛。


    有人救了他?是誰?


    王霖不敢睜眼。刀刀劍劍的角逐隻會刺傷他這雙普通人的雙眼,趁機離開才是上上策!


    剛起身,王霖就聽見有人大喊:“抓住他!快抓住他!”


    王霖迅速上馬,馬鞭一揚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當他跑了很遠很遠之後,他才聽見一句被風吹來的聲音。


    “那麽,該死的人,一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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