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急得快要哭了,這種時候她又如何去顧及君臣稱謂。隻覺得眼前的男人可怕至極,不想再讓百裏颯青受傷,卻又不知如何挽救。


    她隻能看著他,一字一句道:“許信州,你瘋了!”


    皇帝好笑的瞧著她,不置可否:“皇後,非常好!”


    說完這話,皇後已經猜到下一刻他要做什麽。在他拉弓的前一秒,狠狠撞向他。


    她本就身子單薄,這一下幾乎用了全力。不僅將自己整個身子都撲出去,還徑直墜下馬去。皇帝被撞了這一下,本欲怒火中燒。可緊要關頭手卻伸的比說都快,一把抓起皇後的腰帶,將她抱到馬上。心裏卻一瞬間恍惚,什麽時候,她竟然比前些日子更加消瘦了。


    反應過來自己不爭氣了後,皇帝不由得一瞬間怒火中燒,想要再度拉開弓箭,卻被身前掙紮個不停的皇後給阻撓。


    他生氣的鉗製住皇後,想要發怒,內心又被皇後梨花帶雨的麵容動搖。


    皇後見掙脫不開,於是問道:“到底陛下要怎樣才能放過他?”


    皇帝望著皇後,也不再笑了,半晌後淡淡的道:“很簡單,朕要他跪下來認輸!”


    “他也是國主!”皇後扭過頭去,“王者的尊嚴不可撼動!”


    “那就好辦了!”皇帝又氣的笑起來:“他既然不肯跪下來投降認輸,那麽朕就殺了他。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道理皇後自然懂得吧!他寬宏大度是他的事,朕心狠手辣是朕的事,比不了啊!”


    皇後不耐,憤而道:“他什麽也沒做,難道放過你也錯了嗎?陛下,您說要臣妾學會順服,好,臣妾如您所願。可是隻求您,這是臣妾第一次求您,求求你不要殺他,放過他吧好不好?!”


    她態度前所未有的卑微,於是皇帝聽著五髒六腑都憋出了氣,怒吼道:“你為了百裏颯青,還有什麽做不出來?林洳卿,真最討厭你這幅嘴臉。你越在乎他,朕就越要殺了他!”


    皇後淒聲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他到底想要她怎麽做呢,到底該怎麽做他才能滿意啊?明明是他說因為她不夠順服,所以才要從她身邊人身上下手。那麽既然如此,她就得保護朋友。順服便是了,就是活的憋屈些罷了。


    可如今她已經答應要舒服,他卻更惱了。到底是他陰晴不定,還要怪到別人頭上。


    皇帝卻一點也不想想明白,隻是麵目猙獰道:“朕其實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殺他!”


    皇後閉上眼,滾燙的淚珠兒從眼眶中流出。她顫聲問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你為什麽就是不願意放過他?”


    “嗬——”皇帝揚起嘴角,道:“因為朕,看他不順眼!”


    還有什麽原因,因為奪妻之恨嗎?


    在許信州的印象裏,他從小喜歡林洳卿。可惜一開始自己還是個沒有封地的皇子,沒權沒勢如何保護得了心愛的姑娘。後來他終於有了封地,卻無羽翼。在去封地前一夜林洳卿前來表明心意,他也狠下心拒絕了。因為知曉自己無法保護她,所以就不想傷害她。


    後來從封地迴京,他終於有一些能力可以配的上她了,但是那時候她的父親升了官,她也告訴他有了心儀之人。那個人就是鄰國送到千秋國的質子——百裏颯青。


    從十六歲時起,百裏颯青就成了橫在他與林洳卿之間的一根刺。偏偏這跟刺是因為當年他的猶豫不決才得了空子鑽進來的,於是他無數次想辦法讓這跟刺消失。


    再後來他終於盼到鄰國國主駕崩,百裏颯青迴國繼承國主之位。卻萬萬沒有想到林洳卿差點成了和親公主嫁給百裏颯青隨他一起前往鄰國。他想盡辦法使得那時風頭無兩的九王發現林洳卿的價值,緩兵之計,先讓林洳卿留在千秋國,暫時許配給哪個皇子王爺並不重要。


    終於將她成功留在千秋國後,而百裏颯青也迴到鄰國繼承國主之位。他以為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可以落地,卻忽略了將林洳卿許配給九王以求留在千秋國這個權宜之計裏,不受控製的是九王。九王並不喜歡林洳卿,在九王眼裏林洳卿就是一塊肥肉。九王可以盡情利用她的價值,哪怕犧牲她的生命來達到目的也在所不惜。


    許信州曆盡艱辛終於鬥敗九王後,他進宮麵見聖上,提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要聖上將林洳卿許配給他。聖上那時因為林洳卿在短時間內,又要嫁鄰國國主,有許配給九王,現在許信州又要提出娶她,因此開始忌憚林父。並不打算將林洳卿許配給許信州,並且向他提出要娶她就得舍棄太子之位,要麽舍棄太子之位娶她,二選一。


    許信州那時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林洳卿。什麽太子什麽權利,不過是為了能夠保護她而已。從前他以為猶豫所以一次次錯過,而現在既然能夠娶到她,他就一點也不再猶豫。將理智與籌謀拋之腦後,想也沒想便告訴聖上,他隻要林洳卿。


    那時的聖上也就是如今人們口中的先帝,因為他清楚最有資格與能力登上太子之位的隻有許信州,所以他便降了林洳卿父親的官。從二品降到了三品,林父後來升為一品,也是淪為閑職以後許信州給他升的品階。


    先帝從各方麵打壓了林家以後,又向許信州提出可以娶林洳卿,但是隻能以側妃之位。


    那個時候先帝與許信州像是在博弈,互不妥協。若不是林父自請辭官,以證自己絕不會在女兒嫁給太子以後外戚幹政。


    於是最終先帝妥協,將林洳卿賜婚給太子許信州。林父的官也沒有罷免,隻是削弱了實權。畢竟太子妃娘家也需要一定的實力,不能對太子毫無幫助。


    與林洳卿成親那日,是千秋國百年來最盛大的一次婚宴。那時六國來賀,他的太子冊封典禮在正午時開始,婚禮在午夜開始。貴族嫁夫娶妻,夜月黑越深,寓意的意頭越好。


    能娶到林洳卿,許信州想自己一生便都知足了。


    而婚後,他們相敬如賓了一段日子,終於找到機會將從前種種誤會消除。後來夫妻恩愛了很長一段時間,期間兩人一如尋常夫妻一般,打打鬧鬧,玩玩笑笑。賭賭氣,撒撒嬌,那一段難得安靜平和甜的溢出蜜來的日子,卻仿佛再也迴不去了。


    他們的關係,從百裏颯青秘密潛入千秋國開始惡化。從許信州無意間見到林洳卿隨著百裏颯青去戲院聽戲,他的心中就百爪撓心。他怎麽也忍不住這份難受,於是去找百裏颯青決鬥。百裏颯青不敵他,但最終林洳卿卻抱住百裏颯青,哭著怨他何故如此?


    他何故如此,若不是因為她他又怎麽會如此,這樣明白的道理她竟然不懂嘛?


    後來他帶走了她,為了防止她再出去找百裏颯青,幹脆將她囚禁於東宮,不準她踏出東宮半步。


    也許他們的關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質的。她不願被囚禁,日日掙紮。這份掙紮在他眼裏滿是荊棘,因為她的掙紮隻是為了出去找百裏颯青而已。許信州不懂,自己待她這樣好,而她明明也說愛他,又為什麽要跟別的男人拉扯不清楚。為什麽他們每一次爭吵,原因都是百裏颯青。


    這次他沒有心軟,任由她哭鬧也絕不放她出去。


    卻沒想到,百裏颯青會有那麽大的膽子。趁他公務纏身,潛入東宮將林洳卿帶走。且這一走,就是十餘月。


    林洳卿被帶走以後,他就瘋了。懇求先帝出兵攻打鄰國,卻被先帝拒絕。因為當時千秋國兵力不足,而鄰國才和千秋國簽訂了和平條約。貿然出兵,實在不妥。


    他見懇求無果,而討伐鄰國國主帶迴林洳卿,就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出兵攻打。於是許信州便反了,進宮奪權。氣的先帝一病不起,後來一命嗚唿。


    他終於掌握實權,在林洳卿被擄走後的第十個月裏,宣布發兵。


    後來,後來的事情便很簡單了。但總而言之,他與林洳卿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百裏颯青“功不可沒”。他恨百裏颯青,恨得恨不得立即就將他殺了,剝皮抽筋才能泄憤。


    而今天既然百裏颯青落在他手中,無論皇後說什麽怎麽做,他都不會放過他。


    百裏颯青,今日必死!


    “眾將士聽令,誰若是將鄰國國主項上人頭取下,朕賞銀千兩,良田百頃——!”


    想到氣憤處,許信州幹脆不再與皇後爭論,直接發布號令,誅殺百裏颯青。


    然後一瞬間,皇後發瘋一般往馬下衝。


    藏在叢林中的蘇一洋緊張的捂住嘴巴,瞧如今局勢,保護國主的暗衛已經一點點消亡。而國主又被皇帝中傷,被堵在包圍圈裏,插翅也難逃!


    而皇帝此時又下令絞殺國主,她不由得緊張又小聲的問百裏昆侖道:“不救國主了嘛,他真的會被皇帝殺掉的。”


    百裏昆侖伸手握住她的手,寬大的手掌散著溫溫熱度,很有安全感,他說:“救不了了,援兵未到,憑我也隻能是白搭上一條命而已。今日種種皆是國主咎由自取,所以這後果他也必須承擔。酈兒,若是看不得殺戮,那我們便走吧,迴鄰國去,籌謀為國主報仇事宜。”


    “報什麽仇,人家還沒死啊。乾坤未定,這皇帝到底跟國主有什麽深仇大恨,為什麽非殺了國主不可。難道帝王之道,就是心狠手辣不惜一切嗎?”


    百裏昆侖隻有苦笑:“千秋國皇帝與我國國主的恩恩怨怨外人又怎麽知曉呢,一個人若想殺另一個人,不需要什麽原因,隻要另一個人死就算達到了目的。殺戮與慈悲皆是帝王之道,等同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酈兒,我們走吧!”


    蘇一洋連忙道:“不要!等等,再等等,說不定國主能活著呢。”她壓根也沒想到為什麽百裏昆侖說的是他們一起走,而如果按某種說法的話,她是千秋國妃嬪,又為何要跟著鄰國攝政王倉皇逃離。若說是明白待在千秋國沒有好日子過,那麽就跟著百裏昆侖走就是了。何故要擔心鄰國國主生死,她好像已經在不易察覺間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百裏昆侖的人。


    隻是沒有發覺,而已!


    百裏昆侖見她如此,心中不知是喜是急。大約還是很歡喜的,因為她擔心國主的原因是因為她在乎他,用一個成語形容就是愛屋及烏。急是因為若是千秋國皇帝殺了國主以後,發現蘇一洋不見了,再想起他來,定然馬上下令掘地三尺找到他們。


    所以當前關頭,逃命要緊。


    可是女人心軟,總覺得下一秒會有奇跡發生。那麽便好吧,他就舍命陪君子了。等看到國主最終命運以後,他們便得火速離開了。先前駐紮在城內的暗衛已經收到信號,若是趕在半柱香之內無法趕到此處來救國主,那麽便無需再來。直接出上京,到不遠處的臨澤關等待接應於他。


    如今看樣子就算半柱香時間暗衛趕來也沒什麽大用,國主命數已定再難更改。來了也隻能是送人頭,何必白送性命。


    “好!”他說:“若是害怕了就躲在我身後,我保護你!”


    蘇一洋心中一怔,如果在現代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她大約會翻個白眼冷笑兩聲接著走掉。可如今是在架空古代,人沒有人權,命運還真不說由我不由天的。生殺大權掌握在旁人手中,這是他第二次說說會保護她。第一次,是他從那個將她從皇宮帶走要殺掉的人手中救下來以後,他認真的看著她,說不要怕,他會保護她。


    男人和女人,從身形到力量上的差異顯而易見。而保護與被保護,也仿佛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似的。隻是蘇一洋活了十九年,還沒有遇見一個像百裏昆侖一樣說會保護她,也真的在保護她的人。


    所以,她對他產生的感覺,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


    她不知不覺中就看了他許久,瞧著他的臉頰,眼眸,嘴唇,鼻子。直到他忽然渾身一怔,她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順著他的視線向前邊望去。


    原來不知道剛剛又發生了些什麽,如今包圍圈外的皇後形如瘋婦,披頭散發一個勁對皇帝又咬又踹。而再看包圍圈內,國主脖頸上劃開一條深可見骨的痕跡。那傷口處翻出來的血肉那般可怖,隨著大動脈破裂,血液如同決堤了的河壩一般猛烈的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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