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栩頤感受著難受蔓延在四肢百骸,最終瘋狂占據了整個眼瞼。他像是著了魔,不管不顧拖著夏彌就往他住的別墅方向走。他強行拉著她,拽著她。哪怕她因為反抗倒在地上,也隻是將她攔腰抱起。無視她一把一把打在臉頰的巴掌,無視臉上添加的撓痕。他像是個機器,他像是沒有了靈魂。她掙紮的厲害,但無論如何他都死不撒手。就這樣,硬生生的將她帶迴別墅。


    他說:“阿彌,你別想離開我半步!”


    他將她鎖在他的臥室,拿繩子綁住她的手腕,綁在床頭保證她不能動彈。然後摔上房門,張餘歌以為崔栩頤會讓她一個人待在臥室直到流血身亡。沒想到不過片刻,他便帶著他的私人醫生進來。醫生看到被綁在床邊的人也嚇了一跳,但最終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保持了冷靜。冷靜的解開繩子,冷靜的剪開傷口周圍的布料。將染紅了的紗布取掉,給張餘歌消毒,然後打麻藥。將縫住傷口的線抽掉,再拿新的線將傷口縫起來。


    也許是傻了,張餘歌竟然想到一句話——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不過人的皮膚可以長好,布料破了,哪怕用最好的針法補在一起,也始終是破了。人啊,擁有生命,被賦予與萬物所不同的意義。也要承受那些奇特的,也許不能承受的事情。


    崔栩頤在一旁站了一會兒就走了,去跟躺在夏彌臥室床上的夏甜興師問罪去了。多明顯的騙局啊,夏甜和夏彌一向是死對頭,她怎麽可能會在夏彌這裏喝的酩酊大醉?顯然是兩人達成了某種共識,這才讓夏甜同意幫夏彌逃脫。


    誰讓夏彌離開,誰就是罪無可恕的罪人。他不會原諒的,夏甜也沒了用處,他的身邊再也不用留了!


    ……


    雖然私人醫生給注射的是半麻,但也許是想逃避現實,張餘歌竟昏昏沉沉沒了意識。


    黑暗中,一抹藍光在前方閃現。熟悉的光,熟悉的配方。她走到藍光發出的地方去,拿起地上擱置的遙控器。


    ——最終任務即將發布,係統在此通知一號玩家張餘歌,最終任務開始後,完成最終任務,即可離開遊戲迴到現實。並獲得獎勵,一次許願權。請一號玩家提前做好準備,您的穿書最終任務即將發布!


    最終任務……神神秘秘的,要發布不直接發布,還搞個預告片,真是無語!


    唉,現在什麽最終任務不任務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離開崔栩頤,她要找到河圖羽,告訴河圖羽她的一切身份與秘密。最終任務的發布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遊戲即將結束,她即將離開這個世界。有些話再不說清楚講明白,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放下遙控器,她又強迫自己睜開眼睛。醫生已經把傷口縫好,囑咐著千萬不能再崩開傷口了。再來一次,這條胳膊怕是要廢了!


    張餘歌苦笑著,目送醫生離開。


    菲傭很快推門進來,解開她身上的所有繩子。想來是崔栩頤讓菲傭進來的,扶著張餘歌去了浴室,不顧她的抵觸脫下被雨淋透了的所有衣物,避開傷口,將她放在放慢熱水的浴缸中。


    張餘歌明白,暫時是逃不掉了。所以安靜的任菲傭擺布著,泡澡,將身子泡暖了,再撈出來。用寬大的浴巾裹住身子,細細擦幹了身上所有水漬。換上絲質的睡裙,再將發絲吹幹。菲傭將一切都搞定以後,給床上的張餘歌蓋好了被子。隨即轉身,輕輕關上房間門離開。


    張餘歌從被子裏鑽出來,赤腳踏在地毯上,將房間的燈關了。視線所到之處全都陷入一片黑暗,她才覺得心安。被子底下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腦袋也索性鑽進被子裏去。她睜大了眼睛,靜靜享受著黑暗與安靜。


    沒了手機,忽然就發現生活要過得認真許多。平時忽略的許多風景,細節,都會因為沒有手機的存在而注意到。日子也長了,頭腦也清醒了。以前下意識就要逃避的問題也被無限放大,並留給你足夠時間思考。


    手機真是個……磨人的妖精。在身邊時愛不釋手,身邊沒有了又心癢難耐。覺得它好,又覺得它不好!


    唉,難搞!


    “啪嗒——”寂靜的房裏忽然傳來一道明顯的聲響,她下意識身體緊繃。腦袋轉了轉,想到這好像是崔栩頤的房間。


    下一秒,軟軟的床鋪猛的陷下去一角。從身後搭上來一支手臂,那手臂繞過腰間,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張餘歌此刻的感受更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渾身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神經,都無不發出抵觸。


    不怎麽熟悉的氣息在背後噴湧,他將額頭抵在了她的脊背上。那懷抱那樣緊,緊的好像這樣失去的就能迴來,像他不會死亡,她也不會離開一樣。


    他低沉的聲音裏仿佛壓抑著無數複雜情緒,他像是在求饒,又像是在祈求。他輕輕說:“阿彌,別走好嗎?”那聲音那樣無助,無助到連張餘歌聽了都心間直顫。


    不不!她趕忙搖頭,將這些想法拋之腦後。不可能是她的反應,肯定,肯定是夏彌的反應。


    她不言語,屏住唿吸,這樣就能讓心頭的難受感降低許多。


    崔栩頤安靜了半晌,動了動身子。更加貼近她,懷抱更加的緊。真疼啊,幸好抱的是腰,要是肚子,真怕孩子有啥不測。他再次開口說話,而這次的語氣更加可憐,帶著濃濃的鼻音,他像是快要哭了。他說:


    “阿彌,我很快就要死了。求求你,陪著我,陪我走完最後的路。我已經將我所有的資產歸到你的名下,等我走了以後,這些全都給你,全都是你的……”說到此,他已然失去了全身力氣。後麵的話,他真的,真的無法說出口!他是誰,是崔栩頤啊!此刻懷中緊緊抱著的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他又怎麽說的出口,怎麽跟她說:


    阿彌,等我死後,你就去找那個男人吧!我把所有錢都給你,這樣你就不會受欺負。求你將孩子生下來,那些錢有很多很多,求你無論如何將我們的孩子留下來。哪怕我傷你甚深,哪怕……你已然對我全無感情。哪怕如今我的強求讓你對我愈發厭惡,也隻求你,能將孩子留下來。阿彌,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失去了愛,就失去了一切資格。我知道,你心中顧慮。你怕那個男人會因為你腹中孩子與你心生嫌隙,你怕失去他。可我亦怕,怕失去你失去我們的孩子。


    驕傲如斯的他,竟已然到如此卑微的地步。也因為心中最後的那道驕傲,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從口中說出這番話來。


    張餘歌本想可憐他,但是越聽越實在逆耳。她猛的轉身將崔栩頤狠狠一把推開,目光炯炯,眼裏全然是不屑。已然適應黑暗的眼眸看著受傷的崔栩頤,言辭義正道:


    “崔栩頤,你的愛竟如此廉價嗎?我還以為你有多愛夏彌,可你竟然是用金錢來愛的!電視劇看多了是不是,真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用錢買的到,如果買不到就是給的價不夠高是嗎,你是這樣想的是嗎?”


    崔栩頤眼中隻有迷茫,心間的難受攪的四肢百骸都疼。不是的,不是的,阿彌,不是你想的這樣的!心中拚命呐喊,但最終仍舊是緊緊抿著唇角,一言不發。


    “是啊!”被子底下藏著的手掌緊捏,他冷笑著,望著她。“夏彌,四年前你費盡心思的接近我,吸引我的目光,不就是為了攀高枝,找靠山嗎?怎麽,一直都是你口口聲聲說深情不已。當時提分手解除婚約時,也是你死皮賴臉撒潑打滾都不肯的。你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錢嗎,怎麽了,我說錯了嗎?夏彌,一直是你在犯賤,如今怎麽,告訴我你找到真愛了,所以哀求我放了你?哈哈,你很搞笑哎,在你眼裏,錢不一直都是一切嗎?我有那麽多錢,我不就是你此生摯愛嗎?我給你錢,就當聘請一個護工。伺候我歸西以後,我是所有錢歸給你,不劃算嗎?夏彌,我覺得你應該忍一忍,忍到我死了。到時你搖身一變,擁有許多許多錢。那時誰還記得我啊,我已經把這麽劃算的路給你想好了,照做啊!”


    他像是一隻毒舌,不停吐著蛇信子,噴灑著毒液。實則他這隻蛇很慘,因為他噴的毒不一定傷得了旁人,卻一定可以將自己灼燒的體無完膚。


    張餘歌聽著他的惡言惡語與羞辱,真心覺得夏彌真不值得。為什麽如今世道變成了這般模樣,深情之人成了人人可嘲笑的舔狗。濫情之人卻被當成海王,享受各種羨慕的眼光與少許不屑。夏彌對崔栩頤的深情絕不是假裝的,可如今卻被崔栩頤曲解成夏彌是為了攀高枝,找靠山,為了錢。若這就是他理解的愛,那夏彌真沒必要留著他們的孩子。因為不值得,他從沒真心實意的愛過她。憑什麽,憑什麽還要留著這個不被尊重的孩子。


    她不懂,既然崔栩頤沒有認真愛過夏彌,沒有好好的去愛她,又為什麽執意將她留在身邊。之前還說那麽多愛慘了夏彌的話,難道就因為這個孩子嗎,沒道理!


    她滿眼怒火瞪著崔栩頤,身體因為氣憤而劇烈的顫動。最終被崔栩頤眼中的嘲弄徹底激怒,大罵道:“崔栩頤,你真不是人。為什麽,既然不愛夏彌,為什麽不放過她?”


    說罷,她就見崔栩頤眼中的笑意更甚。他伸手強製的攬住她的腰肢,她被他硬生生的拉到跟前。她清晰的瞧著他的嘴角上揚,薄薄的嘴唇上下一張一合:“什麽夏彌她的,你不就是夏彌嗎?阿彌啊……有些人,就是不愛你,也不放過你!誰讓你遇見我了呢,誰讓你招惹我了呢?要怪,就怪當年你蠢吧。竟然會,把心給我。哈哈哈……”


    張餘歌恨不得攥緊了拳頭給他一拳,可她不能,也打不過。


    他輕笑著,硬是按著她躺進他的懷抱。胳膊穿過她的脖頸,將她環抱在懷。清晰感受著她的悸動,不是因為心動,而是……恐懼!


    “阿彌啊……”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說話的聲音小小的,像是在跟她講什麽悄悄話一般。“以前我們很好啊,我帶你去參加宴會,我給你挑好看的小裙子。我們手緊緊牽在一起,一起去逛商場,一起去逛超市。你說你喜歡海,我就和你去海邊度假。我們在陽光下奔跑,在海浪中打鬧。在海風中擁抱,在夕陽下親吻。你記得嘛,有一次你貪嘴,在船上吃了好多新鮮牡蠣,結果上吐下瀉最後不得已進了醫院,奄奄一息像一隻小貓咪。你打著點滴,我拿勺子舀粥喂你吃。那時候我就在想,哪有你這麽傻的女人。


    你帶我去逛超市,去買好多好多東西來,然後將冰箱塞的滿滿當當,跟我說這樣有家的感覺。


    你拉著我去逛商場,逛啊逛,可以足足從早晨逛到晚上。哪怕已經買了許許多多的衣服,可你卻仿佛怎麽都不知道累一樣。哦,很多都是給我買的,明明我根本不需要,卻還是一個勁的告訴我你有同款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覺很好一點也不輸定製。


    你總是貪嘴,仗著怎麽都吃不胖的身體。你最愛吃甜的,每到夏天總買許多桶哈根達斯放在冰箱裏,知道我不許你吃,就總趁我去工作的時候抱著一大桶吃個過癮。於是每次經期時都抱著肚子躺在床上痛的奄奄一息,呲牙咧嘴。還叫嚷著要跟我換身體,讓我體驗經期來的疼痛。可我若和你換了身體,才不會貪嘴吃那麽多涼的,定會好好保護著身體,經期來時也健步如飛。


    晚上睡覺你總是喜歡一隻腿壓著我,還一個勁的搶被子。我總是搶不過你,索性每每半夜被涼醒去衣櫃翻出藏好的被子蓋在身上。可你總是有辦法把我身上的被子搶走,還是在睡熟的情況下。


    你從小被養父母家人欺負慣了,所以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你總想一隻被人從小打到大的狗狗一般,可憐的不得了。我總是覺得你很搞笑,又舍不得去笑你。因為你的眼神讓我心裏發顫,讓我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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