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麽忽悠出來的?”


    “我記得矽基生命體大多都是固執的家夥,死擰死擰的。”


    老貓窩在桌子上,兩手像貓一樣墊在胸口之下。


    屏幕閃爍兩下,傳出許言的聲音:


    “如果我想要開窗,那我就必須提出要掀房頂,隻有這樣才會有人同意開窗。”


    “這是句哲學。”許言補充道。


    老貓翻了個白眼:“你說的?你有這境界,不是早就思維飛升了?”


    “不是我,是魯迅。”


    “魯迅又是誰?”上層的六一疑惑地問道。


    “周樹人,前人的話總是被忽視,但任何時候都適用。”許言淡淡地解釋道。


    “樹人?說真的,我討厭那些植物進化來的生命體。”老貓砸了咂嘴。


    “這和菜市場砍價不是一樣?開口先來個一折,慢慢砍唄。”六一不屑地搖了搖頭。


    許言笑了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月球監獄最下層,警衛倉庫中,許言坐在布滿青苔的鋼鐵王座上,一邊與書店眾人交談,一邊分析著一團複雜的信息。


    那個矽基生命體很怕死,就像許言說得一樣,對於這些犯人,出手就得用全力,直擊痛處才管用。


    而水與氧氣對於大多數矽基生物來說,無異於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氧化反應簡直就是它們這個種族的定製死神!


    正是因為如此,那個像甲蟲一樣的家夥,沒有半點猶豫地交出了關於三維語係的資料。


    可即便如此,許言也需要一段時間來分析與對比。


    他還在地球的時候就疑惑過,中文與外語的差別甚大,但第一個通曉兩種語言的人,該是多麽艱難。


    時間一點點過去,書店眾人通過房間中的終端有一沒一地聊著,而許言的言語卻越來越少。


    腦海中,無數信息流轉,屬於三維語係與二維語係的信息不斷進行對比,試圖找出合適的翻譯對照。


    語言這種事物向來存在特殊性,一種分支語係還能細分出方言呢,一顆星球還能存在不同語種呢,更不說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的語係了。


    漸漸的,許言的注意力匯聚,整個月球監獄似乎迴到了自動控製狀態。


    腦海中自“獵人計劃”解壓出的三維文字慢慢掀開了麵紗,但許言得到的,卻是一團無法理解的亂碼。


    “是三維語係的方言嗎?所以導致翻譯錯誤?”他疑惑自語。


    那位矽基犯人給出的語係信息並不完整,大概隻有一點點,與一門語言相比實在微不足道。


    但就算是這樣,也不可能什麽都翻譯不出來,全是亂碼吧?


    哪怕翻譯不出人類語係,能翻譯出泛銀河同盟成員的語係,許言也知足。


    “你是不是無法理解?”老貓突然開口,不懷好意地笑著,“哪怕以你的腦子全速對比分析,也得不出半點有用的信息?”


    宮璽的房間中,終端屏幕閃爍,露出了許言還在藍星時的樣貌:


    “還差了哪些步驟?”


    老貓笑了笑,沒有馬上迴答出來,轉而努著嘴指了指桌上終端的方向:


    “三維語係也是可以用來編著程序的,你對照殘缺語係轉譯,去翻譯程序算法,自然什麽也得不到。”


    老貓的解釋聽得許言頭皮發麻,隱隱約約有了幻肢感,但旋即又聽到老貓開口:


    “總共就三十個字,你試著把它們拚到一起,至於規律……你自己一個個試,反正你腦子快。”


    許言:“……”


    接下來的時間,眾人的視頻會議當場解散,許言徹底將注意力收迴集中,沒有了他的庇護,這裏談不上絕對的安全。


    整個月球監獄中,許言隻留下了一道“視線”,其餘的精力全部放在了一處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月球主機。


    實際上,以數據狀態存在許言並不算全能,相反,實體硬件的搭配,更能讓他充分調用自己的腦子,就好像打了雞血一樣。


    聽取了老貓的建議,三十個立體文字不斷拚接組合,不斷嚐試著能否解開這些文字中的秘密。


    可這些立體文字就像一尊尊小雕塑,有太多的方式將它們排列,所有可能性加在一起,是一個恐怖的天文數字。


    好在許言的腦子搭配上先進的硬件技術,這個天文數字並非望不到頭。


    ………………


    時間過得很快,月球監獄見不到天空,犯人們沒有日月規律可尋,唯一的時間獲取方式,就是終端屏幕上的信息顯示。


    當然,那是月球時間,更多人類犯人還是習慣轉譯成藍星標準時間。


    月海樞紐基地,某間極簡風的辦公室中,坎貝爾端著酒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遙望著遠處啟航的一艘艘艦船,中將肩章熠熠生輝。


    身後站著三位他極其信任的部下,沉默等待,麵麵相覷。


    他們不清楚坎貝爾長官為什麽叫他們過來,也不清楚為什麽半晌沒有下達指令,隻顧著默默喝酒。


    當然,作為月球最高長官,喝酒違不違規,還算不到坎貝爾中將頭上,要知道隸屬於藍星地表的糾察序列長官,正在他身後疑惑地站著。


    “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麽人類總是喜歡落地窗,而且是越大越好?”沉默許久,坎貝爾突然問道。


    但還沒等身後的部下迴答,他便自己答道:


    “因為看得寬!看得廣!”


    三位心腹部下更加疑惑,不明白中將到底是何意思。


    這時,坎貝爾搖了搖頭,陰沉的臉色擠出一抹笑容:


    “新的典獄長運行還算穩定?”


    “穩定,比之前的曆屆典獄長都要細膩許多,幾乎事事都要重新計算流程,備用運行程序每天都在改變完善。”一位部下認真地迴答。


    坎貝爾笑著點頭,沒有說話。


    “就是……”那位部下頓了頓,“就是最近三天來,月球主機處理占用率很高,遠遠超出了平均水平。”


    “如果不是新典獄長的權限隻在監獄範圍內,甚至可能影響到本就高功率運轉的月球樞紐。”


    酒杯中的紅酒被一飲而盡,坎貝爾沉默片刻,開口說道:


    “所有數據都要記錄清楚,並單獨備份,這些可都是它“異常行為”的證據,我就說……擁有初級智慧的人工程序靠不住,這不是自己送上把柄?”


    ………………


    “就差一點了,感覺來了!”


    如果許言擁有人類的身體,那他現在一定蓬頭垢麵,雙眼血紅,嘴中囈語。


    三天了,三天來他已經不知試了多少次組合方式,但無一成功。


    按照這個進度,後麵還有著一個天文數字在等他。


    矽基犯人提供的信息起到了很大作用,有時他能理解出隻言片語,但根本無法構成通順的語序。


    不過這也讓他有了一股隱約的感覺,把握住了一個組合的大方向。


    時間一點點過去,許言並不清楚他的背後有人正在算計,而是全身心投入在破解的過程當中。


    終於,當最後一個文字貼合到唯一的缺口後,三十個立體文字拚成了一尊詭異的雕像。


    它像數條鏽跡斑駁的管道,沒有規律的纏在一起,表麵坑坑窪窪,毫無美感可言。


    可在許言看來,他卻挑不出半點毛病,仿佛這就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結果。


    可就在這個時候,模擬中的組合“雕塑”突然變化,一條條“管道”活了過來,像蛇一樣糾纏成了更為複雜的圖案。


    而隨著這個圖案愈發立體,愈發的清晰,許言混亂的腦子瞬間驚醒,心裏不受控製地倒吸一口涼氣。


    雙手交叉,緊貼胸口,低頭俯視。


    啟發者!


    一尊由“管道”組成的鏤空啟發者雕像!


    “k……”許言心裏咬牙,一字一頓“這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嗎?”


    就在許言愣神的時候,忽然之間,雕像散發出一串無法理解的數據波動,轉而在許言腦海中形成了一道畫麵。


    那畫麵閃爍,布滿黑幕與雪花,就像一台老式的大頭電視機。


    啪!啪!啪!


    “開機了嗎?”


    “開機了,咳咳,這裏是‘守望者’機動的,獵人計劃第一百五十七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械靈使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病舟眠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病舟眠徒並收藏械靈使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