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許言失魂落魄地走進書店,沒有理睬老貓的招唿,打斷了六一關於今天行程的詢問,瞥了一眼宮璽疑惑的目光。


    拖著本應沉重的身軀,他一步步走到櫃台後麵,誇張地做了個歎氣的動作。


    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微微低頭,以手遮麵,沉默不語。


    “怎麽了?”六一小跑過來。


    十七年的密切生活,讓她對許言的一舉一動都有著遠超常人的理解。


    即便是許言個機器人,但他抬起手,六一也能猜出他要做什麽。


    她疑惑地湊近,俯在櫃台上,轉動腦袋,試圖看清許言的臉。


    老許明顯不對勁!


    “沒什麽。”沉默片刻,許言抬起頭環視一圈,目光落在了老貓身上。


    “看我幹啥?中病毒了?”老貓翻了個白眼。


    許言咂咂嘴,發出啪啪的聲響,突然問道:


    “老貓,不同生命種族之間,其壽命……我是指天然,正常情況下的壽命極限,都是不一樣的吧?”


    “你是傻子嗎?這麽簡單的事需要問?”嘴上不耐煩地說著,老貓還是投來疑惑的目光,老許今天是有點不對勁。


    許言沒有理會眾人的注視,接著問道:


    “如果加上科技,直立猿的身體壽命極限,你聽說過最大能到多少?”


    “一千年!”老貓換了個姿勢,“但也隻是聽說,反正不是這裏的直立猿分支,甚至不在銀河係。”


    “如果不考慮用人工內髒替換,不考慮更發達的集體飛升,光憑技術改造物質肉體,我聽說過得也就一千年左右,但事實上,這還不算極限,誰能確定宇宙裏某個人類文明能發展到什麽地步。”


    “這遠遠達不到極限。”老貓搖頭補充,“直立猿算是一個比較原始的物種了,原始意味著起點很低,宇宙裏大把種族在自然狀態下,百歲兒童打底多得是。”


    “那宇宙不是會擁擠不堪?”六一扭過頭,撅著鼻子。


    老貓挑了挑眉:“忘了說,和直立猿壽命差不多,甚至低於的種族,更多!”


    “文明發展階段不同,有的沒有走星際路線,但卻執著於生命極限,這就是一條跑道,無非誰跑的快點,誰跑的歪點。”


    “發展條件不同,種族壽命之間,沒有任何相比較的意義,就比如你能確定是桌子重要,還是地板磚重要嗎?”


    “用店長的話說,這叫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覺得老貓這才是宇宙大局觀。”宮璽讚歎一句,朝老貓點了點頭。


    老貓‘嘖’了一聲,眨了眨眼,一頭霧水的六一噘著嘴坐到沙發上。


    店員們的反應並沒有打亂許言的沉思,他緩緩放下手掌,指尖在木質桌麵跳躍。


    噠……噠……噠……


    “你們還記得我提過的k嗎?”許久,許言突然開口,“或許宮璽印象會深一點。”


    “店長你又遇到他了?”


    許言點了點頭,將前天在地鐵遇見異種人領袖,到昨天委托雇主女兒自殺,再到今天遇到k的情況,一五一十,不落細節地講述了出來。


    “我以為所謂的彌撒活動是一條線,並找到了天光心理研究所,後來才明白,這個動作……”


    許言眼眸閃爍,在半空投射出啟發者雕像的影像。


    “這個動作與現代宗教才是那根線,k知道我在試圖調查他,所以在我行動之前,他先找到了我。”


    “所以……這和迷信有什麽關係?”老貓歪著頭問道。


    “我也不清楚。”許言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他為什麽要把我搭到這根線上。”


    “接著我找到了圖書館,找到了啟發者雕像的原稿,並在背麵血跡中發現了……k的影子。”


    “他最少活了一百年!”


    許言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關於在字畫留下隱藏線索,上輩子的達芬奇前輩算是狂熱者,他沒想到這輩子還能遇見。


    “會不會隻是長得像?他爺爺?”年輕的六一問道。


    宮璽眉頭微皺:“現有技術發展,高層是可以突破原始120歲壽命極限的,如果他的地位很高,這也有可能。”


    “但你們有沒有想過,他是從殖民星來的,先知也曾說,他不是這裏的原住民,意味著他和普通人類是有非技術差別的。”老貓思索著開口,“伊甸?我記得這個名字在這裏,是迷信的源頭。”


    “是在原始宗教中占有重要象征地位。”宮璽糾正道。


    許言聽著眾人的交談,抬眼看向老貓,他的想法也是如此,他傾向於k根本就不是純種人類,或許是與那顆消失在記錄中的殖民星有關。


    “伊甸……”他呢喃了一句。


    “一百年啊,那她……”六一下意識開口。


    “打住!”老貓爪子成團,按在了六一身上,“除非你心智足夠成熟,否則不要試圖用年輕的思想,去置換遠超認知的時間,我怕你得人格分裂。”


    “行了。”許言出口打斷,“找到這裏,明天再說,睡覺去吧。”


    打發了眾人離開,許言獨自沉默許久,撥通了伊藤櫻的通訊。


    ………………


    第二天,清晨


    天氣寒冷,許言避過端著速溶咖啡的路人,走進了h區鋼鐵市場。


    找到熟悉的墨綠色棉布帳篷,撥動鈴鐺,掀開簾子,隨意坐下。


    “你最近來的很頻繁,是你背後雇主打算再進一步?”銅黃色機器人說道。


    許言僵硬地聳肩,對方一直以為他是某個派係的小弟,負責找水軍頭子擾亂視線。


    “這件事先放一放,事情已經開始明朗了,不是嗎?”他索性含糊不清的迴答。


    銅黃色機器人讚同地點頭:


    “的確,體驗者死亡讓上麵很頭痛,民眾已經不怎麽相信聯邦公告的安慰解釋了,我估計納米核心這事,懸!”


    懸就對了,省得我操心,那位聯邦高層不知生死,我現在找到了異種人這條更合適的門路……許言擺正身形,拋去胡思亂想,直奔主題:


    “咳咳……這次來是想問幾個問題,第一,關於現代宗教觀是如何形成的?”


    “你不會自己去查?”對方直接打斷。


    “你覺得隻會水貼的網友,能認真迴答問題?”許言笑著反問。


    銅黃色機器人愣了愣,無奈地攤開手:


    “確實,是我高估他們了,這東西的確不好查,聯邦對宗教一直以來的態度都是不管不問,但暗地裏還是不怎麽支持的。”


    “我稍微了解了一下,覺得沒什麽問題。”許言想起了心理研究所那位女人的觀點。


    “內容不重要!”銅黃色機器人跺了跺腳,“重要的是和宗教兩個字沾了邊,就不行。”


    “你明白嗎?現代社會已經有多少瘋狂的人了,那些暴徒,那些科學瘋子,和普通人相比,他們的眼界不知多高,最後是什麽結果?還不是道德失控,被聯邦通緝。”


    愚民……許言心裏歎了口氣:“我在做研究,這些扯遠了,到底能不能查到?”


    “可以,稍等。”


    銅黃色機器人呆愣了片刻,像是處於待機狀態,隨後迴過神,開口說道:


    “現代宗教觀的形成……不清不楚,原始宗教觀是藍星邁入星際時徹底崩塌的,而現代宗教觀……似乎是同一時間形成的。”


    “也許是心不死的信徒編撰?這個不清楚,不過發展到現在,就成了這個樣子。”


    “我能找到的隻有這一點,剩下的你自己去網上專門的論壇看,一大堆,不過要小心分辨,有些就是胡編亂造。”


    同一時間形成?許言沉默片刻,做了個動作。


    “那這個動作呢?”


    “這個動作是現代宗教觀裏的標準手勢,沒錯,內區的啟發者雕像就是這個手勢,源頭早就沒了。”


    “聯邦不是不支持宗教相關嗎?那麽大一個雕像擺著,不可能因為它是藝術品吧?”許言緊跟著想到。


    “嗯。”銅黃色機器人點頭,“的確不可能,你不說我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但你以為我是誰?我是議員?我哪裏清楚上麵的想法和決定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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