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許言的目光掃視著車內,六一坐在他的旁邊,手裏握著合金扳手,一臉的緊張。


    紳士氣度的老人坐在副駕駛,神色安詳的快要睡著,而主駕駛已經睡著了……準確的說是在閉著眼用腦子開車,依靠座椅中的傳感器,達到思維控製的目的。


    說實話,許言覺得這二百三十萬花的值。


    唐德唐老頭還是有錢啊,怪不得開了個書店,原來是為了純粹的情懷,也對,像他這個年紀,年輕的時候紙質書應該還沒被淘汰……許言動了下肩膀,示意站在自己腿上的老貓安分點。


    “六一,按照計劃走,昨天我身上沾了血,唐老頭應該受傷不輕,一會要是有外人,聽我指揮。”


    許言的聲音從耳機中傳出,六一悄悄在腿上比了個手勢,示意沒有問題。


    作為一個機器人,連個藍牙耳機對許言來說輕而易舉,剛剛迴到屋子裏後,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除了有些不正經,唐老頭人還是不錯的,但看他書店裏的裝修也能知道,貴是真貴,低調也是真低調。


    可今天派了一輛豪車,還有這麽一個騷包的像英倫老管家一樣的人過來,就差頭上頂一坨白色蛋卷了,不太像他的行事風格。


    而且關於唐德,許言隻知道他很有錢,但昨天把他帶走的那群陌生人,顯然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


    “不是調查局的人,調查局有專門的製服和特殊槍械,屬於聯邦旗下的鐵飯碗……唐老頭不會是低調的地下教父吧,太狗血了。”


    許言心裏胡思亂想,猜測著此行會發生的情況,同時也默默記下了轎車的行駛路線,推測著他們的目的地。


    剛剛在小屋裏商量的時候,原本許言是有心拒絕這趟邀請的,唐老頭就算挺不過來了,也沒必要專門給他們來個臨終遺言吧。


    可當他透過窗子,嚐試著仔細觀察來者的時候,瞥到了司機外套裏的槍帶,便知道這趟行程真的沒那麽簡單了。


    “老貓,你不是挺厲害麽,能不能給我胳膊上安點東西?”


    老貓的頭上帶著偽裝成粉色毛絨發卡的耳機,翻譯器則換到了許言的耳朵上。


    “沒問題,小意思。”他梳理著爪上的絨毛,目不斜視,“你有錢麽?”


    “暫時沒有。”


    “自信點,不用說的這麽嚴謹,沒錢那還換個錘子!”


    “冷兵器也行,先將就用。”


    老貓翻了白眼,沒再接話茬,有些暴躁的貓叫似乎驚醒了坐在副駕駛的騷包老管家,他迴過頭盡量保持著禮貌,疑惑的看著一個機器人抱著隻招財貓。


    許言巋然不動,老貓又翻了個白眼,隻有許六一尷尬的笑了笑,示意這貓不咬人。


    …………


    黑色轎車一路行進,在貧民區中穿梭,中途還路過了昨天那座商場,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二十二樓的外麵一片焦黑,但此時有不少海膽一樣的金屬機械,紮根在大樓表麵滾來滾去,密密麻麻的金屬觸手除了固定,也在修複建築。


    車窗外的景色向後倒去,隨著路線的延伸,許言心裏對此行的目的地有了大體的掌握。


    從自己家裏啟程,轎車幾乎是按照最短的路程朝著城市裏麵進發,經過擁擠如蜂巢的地段之後,此時眾人踏入的地方,已經相當接近富人生活居住的中間區。


    “老許,咱們這是到了中間區?”


    許六一的手指探入外套,在衣服內側的顯示屏上輸入著文字,傳進了許言的腦海,同時她也靠近了車窗,眼睛瞪得溜圓,看著外麵從未見過的場景。


    相比於貧民區外圍的烏煙瘴氣,這裏的空氣看上去十分透澈,高高的樓宇要精致不少,蜿蜒的空中階梯通向半空中的建築區,來來往往的人穿的幹淨利落,連走路時也要忙著處理手頭的工作。


    “還沒到,但已經很接近了,看見前邊的光了麽?那邊才是中間區。”許言的眼神也向外瞟著。


    這時,轎車開始減速,在一個路口轉彎,緩緩停在了一處院子的門前。


    “請跟我來。”


    騷包老管家下車為許六一打開了車門,領著她們走進了這處像是莊園的院子。


    許言在後麵抱著老貓,由衷的感歎了一下有錢真好,花花綠綠高樓大廈的包圍之下,居然還能藏著一處平均高度隻有三層的莊園,同時他更加佩服起了唐老頭的審美。


    這個地界,加上院子裏的綠植和維護,沒個富裕身家下不來。


    許言跟著六一,六一跟著老管家,一行人穿過莊園內的走廊,來到了位於主體建築二樓的一間屋子,裏麵的擺設很簡單,一張木桌,兩張蒲團,一套茶具。


    對於這個世界的文化到底揉雜到一個什麽程度,許言有著深深的不解,而且文字語言也和上輩子完全不同,總之奇怪的厲害。


    二人一貓在屋子裏等了一會,沒過太久,老管家便帶著一位中年人走了進來,然後關上屋門,在門外等候。


    中年人臉龐消瘦,目光如炬,神色一眼看去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堅毅,舉止氣度顯然不是常人……大佬,許言默默在心裏下了個初步評價。


    “許六一?坐。”


    中年人麵帶微笑,雖然沒有架子,但身上的氣勢還是讓許六一愣了神。


    “六一,坐。”


    許言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六一下意識迴頭看了一眼,忐忑的坐在了蒲團上,而對麵的中年人也是一怔,愣是沒搞明白後邊這是個什麽組合。


    “咳咳,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唐寧,安寧的寧。”


    “您好,我就是許六一。”


    “我知道。”


    唐寧一邊燒水沏茶,一邊不時瞥著後邊的許言和老貓,他繞是見過大風大浪,也還是無法理解六一帶著這倆貨是什麽意思。


    “那唐先生,您今天……”


    “唐德死了。”


    直截了當的開場白迴響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六一剛剛觸碰茶杯的手被滾燙的溫度刺到,縮了迴去。


    “死……死了?”許六一發愣的看著唐寧,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話。


    “對,死了,他年紀太大了,身上都是舊傷,昨天的木櫃台壓斷了他的脊骨,內髒破碎。”


    “那……那你們……”


    六一突然有些語無倫次,就連身後的許言也是一時被唐老頭的死訊震驚。


    “是他自己放棄的,他這輩子最討厭先進的東西,不願意接受人造器官,哪怕是克隆的。”唐寧特意瞥了一眼許言,“也許對他來說,死也是一種解脫。”


    “為……為什麽?”六一僵硬的重複著許言的話。


    唐寧頓了頓,抬頭看著眼眶通紅的六一,將手裏的茶壺放下,語氣嚴肅,嗓音低沉:


    “再重新介紹一下,我叫唐寧,安寧的寧,外區……就是你們說的貧民區,唐氏商會的會長,曾服役於聯邦軍第二艦隊,唐德,是我的老隊長。”


    “對他來說,一切的先進科技都會被聯想到殺人的武器,他不願意再接觸那些東西,戰後創傷綜合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學校有介紹這種病症的課程。”


    唐寧麵不改色,仿佛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重新給六一倒了杯新茶。


    “也許他表麵上看起來沒什麽,但心裏……他有兒子和兒媳,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孫女,夫妻二人同樣在聯邦軍服役,但也早就死了。”


    “雖然我不清楚他是怎麽認識你的,但他的遺言中既然提到了你,我想他走的時候應該不會太難過。”


    腰上的扳手發出響動,六一沉默的低著頭,唐寧等了她一會,見沒有動靜,便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紙質文件和一塊數據屏,推了過去。


    “唐氏商會不習慣隻用數據衡量一切,對於所有的承諾和保證,我們更喜歡用最原始的方式做為底線。”


    “數據版和紙質版的內容一樣,唐德將他在z區(222,222)位置的商場,二十二層樓,第二十二號商鋪的所有權讓給了你。”


    “地皮是商會的,所以水電租金不用你負責,這是唐氏商會對唐德的承諾,他的繼承者也同樣有效,直到無人繼承,再由商會收迴所有權。”


    …………


    “會長,他們還關著呢。”管家站在唐寧的身側提醒道。


    看著黑色轎車的影子消失在視線中,唐寧皺了皺眉。


    “櫻寺株式會社是故意把我們的人引到老唐那裏去的,就算沒人開槍,他們也能自己撞上去,無非就是想在招標的關鍵時刻給我來一下子。”


    “放了吧,扣半年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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