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等待要持續多久才能顯得真誠,蓉兒,已經過去五年了,又一個五年,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五年的等待,這其中的心境是怎樣的一種曆程,你一定知道的吧。著急,焦慮,悔恨,痛苦,那樣的激烈的情緒早就不能在心底掀起一點波瀾了。現在的生活,唯有抓著那渺渺的希望,盼著你有一天還能迴來,哪怕你依然不原諒我,哪怕你不再迴到我的身邊,至少讓我看到你,也好!


    這樣的期盼已經過去五年了,到底還要多久,蓉兒,你才能再迴來呢!沒有你的世界,像是一個行屍走肉的世界。


    辛子暮把車子緩緩的駛入公寓的樓下,曾經多少次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又曾經多少次偷偷的在這裏等待,這個地方,現在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一個讓他心如死灰又不甘就此真的離去的部分。


    他不敢真的離去,害怕自己一離開,他的蓉兒迴來再找不到他!現在,他像曾經蕭安蓉每天來來去去的生活一樣,早上離開,晚上在迴來。這裏,他也為自己立了一個離蕭安蓉很近的一個家。


    如果不是必要的應酬,他基本上便不再出門,像每一個平常的男人那樣,朝九晚五,每天準時去上班,再準時下班迴來,好像他的家裏真的有蕭安蓉在等待著他。曾經在半夜時分偷偷來過的公寓,他現在已經走的再熟悉不過了,像是生命裏的脈絡一般,不用思考他便可以準確無誤的尋到。


    進入電梯,辛子暮的手習慣性的一抬。他便按到自己需要的那個數字鍵——15,這是蕭安蓉曾經做過的電梯,她也曾經無數次按過這個數字鍵,隻是不知道,蓉兒。那時候你每一次按這個數字的時候,是怎麽樣的心情!


    你是否也帶著我這樣的期盼,期盼迴去的時候,屋子前會有那夢寐以求的奇跡。


    蓉兒,如果你迴來,那麽你就是我生命裏的奇跡。


    電梯門在緩緩地在合上。在最後的一瞬間,一隻小腳恰時插了進來,電梯收到感應,又猛地打開。辛子暮抬頭撇了一眼,是一個四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後麵背著個大大的書包,耳朵上帶著個耳機,電梯一合一開間她卻絲毫不見一點驚慌。


    這小丫頭進來的時候看到電梯裏麵站著冷冷酷酷的辛子暮,她也隻是淡淡的上下打量了一秒,大大的黑框眼鏡下露出一雙漂亮黑亮的眼睛,短短的頭發貼在腦門上,更襯托出她很精神靈動,這丫頭。一看就是個人小鬼大的小機靈。


    辛子暮站在那裏不言不動,隻是剛剛這個小丫頭打量自己時那淡淡的一瞥,卻讓他莫名其妙的覺得。她這雙黑亮的大眼睛,竟然有幾分蕭安蓉的靈動。


    可是,這怎麽可能?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她怎麽會和蕭安蓉有關係,她是不願意為自己生下孩子的!他的生命裏沒有一樣屬於她的東西,沒有一樣屬於她心甘情願送給自己的東西!她來他身邊的時候自己帶著衣物。離開的時候再一點不留的帶走,自己給她買的衣服裙子。到現在還孤零零的掛在衣櫥裏,她從來沒有動過它們一下。


    哪怕她動過一件。他就一定把那件衣服當成寶貝一般,天天去看,天天去摸。可是沒有,沒有一點可以思念的東西,所以他的生活才會變得這樣索然無味!


    辛子暮站在那裏想著自己的心思,身邊的小丫頭便歪著頭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他。直到這丫頭的目光太過分了,辛子暮才轉過頭去冷冷瞥了她一眼,露出一個警告的眼神。


    平時他在公司裏一貫冷漠,手下的員工恨不得對他退避三舍,可是這個丫頭被他冷冷的目光盯了一眼,非但不嚇的避開,反而嘴角一裂,對著辛子暮露出一個天真俏皮的笑,一口白玉般的牙齒閃著耀眼的光輝,像是一個似曾相識的笑臉。


    眼前這個是錯覺嗎,為什麽這麽小小的一張臉,會和心中那個熟悉的笑容會重複在一起?


    辛子暮努力鎮定自己的心神,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覺這個小丫頭進來之後,並沒有按下自己的樓層。又或者,她和自己去同一棟樓嗎?


    應該是巧合吧,15樓住了四戶人家,除了那個五年來從沒有打開的那扇門,和旁邊他住的那棟房子,另外不是也還住了兩戶人家嗎?


    電梯“叮——”的一聲,已經到了15層,辛子暮又瞥一眼低著小腦袋的可惡小人,心裏暗暗嘲諷自己,今天怎麽被一個小孩子就弄得心神不寧了?


    他一向沉穩,隻有那個人才能輕易撩撥他的心緒,除了她,還能有誰會讓他感到喜和悲,愛和恨呢?


    抬腳走出電梯,辛子暮照樣來到1513房間的門外,他在那裏靜靜站在那裏,像五年來的每一天,在心裏默默的為那個祈禱,祈禱她平安,期盼她迴頭!


    “你在做什麽?”身後一個稚嫩清脆的童音,辛子暮迴頭,真是剛剛的那個小丫頭。


    皺眉,她怎麽會在這裏。1513,她是來這裏的嗎?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即使知道那根本不可能,辛子暮也還是忍不住要癡心妄想一番,是癡心妄想吧,這個小丫頭和蕭安蓉又怎麽可能有什麽關聯呢。


    也許,她隻是好奇吧,好奇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一個門前默默靜立。


    辛子暮不理會這個小丫頭,他抬頭又深深的凝視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轉身,走向旁邊的1514。


    1514,一生一世,如果她永遠都不迴來,自己就一生一世的在這裏等她吧!


    從口袋裏掏出鑰匙,辛子暮還沒有把鑰匙插到門鎖裏,身後的聲音又響起。“我媽咪說1514住了個很酷的男人,果然就是你啊!”


    媽咪?辛子暮心中一緊,他猛的迴頭,一雙死寂的眼睛突然變得銳利,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那個小小身影。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艱難的從喉嚨中擠出來,幹啞難聽,“你媽咪是誰?”


    知道他住在這裏的人沒幾個,她說的媽咪是誰,到底是誰呢,是不是他心底時時刻刻想念的那個人!


    答案唿之欲出。他卻不敢再深想一點,他突然害怕,心中無比的恐懼,覺得日日期盼的奇跡就在前方,可是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他卻不敢隨便邁出一步,他害怕自己一個不慎,那個奇跡就會像美麗的氣泡一樣炸開。


    辛子暮焦急的想知道答案,他定定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小丫頭懶散的邁著步子走過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遠,辛子暮卻覺得這個小丫頭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站到他的麵前。


    然後他看到這個小丫頭粉嫩的嘴唇開啟。“雖然說是酷酷的,可是……”小丫頭又肆無忌憚的打量了辛子暮幾眼,癟了下嘴角道。“可我怎麽覺得有些無趣呢?”


    無趣?辛子暮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個笑話自己木訥而一直喊自己木頭的女人,她也覺得自己無趣,所以常常到處瘋玩,留他一直在角落裏安靜的等她。


    “喏——”小丫頭卸下背包,隨手從裏麵翻出一張光盤。遞給直愣愣站在那裏的辛子暮,“媽咪說如果你還在這裏。又是一個人的話,這張cd或許可以給你看。”


    “或許?”辛子暮僵直的伸出手。微微有些發抖的手指幾乎要拿不住那輕輕的東西。


    小丫頭有些不屑的看一眼辛子暮激動的樣子,嘟囔著道,“我看你這副……樣子,也不像是有人和你一起住的樣子。”半死不活的話,她還是沒能說出來,似乎有些沒大沒小。


    “叮——”電梯口又傳來一聲輕響,辛子暮還沒有轉過頭去,就看到麵前的小丫頭一拍腦門,露出一個十分懊惱的神情,“oh,糟糕……”


    “小小!”有些熟悉的聲音,辛子暮轉過頭去,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向他們這邊走來。


    慢慢收斂震驚的神情,辛子暮看著一步步走來的張賽,臉色變得慎重起來。


    兩個男人對視了半響,很顯然張賽一出電梯門便已經看見了他手裏拿的光盤。這張光盤裏麵到底錄了什麽,蓉兒又想和自己說什麽,這個叫她媽咪的孩子,又到底是……


    他不該想,不該想那麽多,隻要知道她還好,就已經足夠了!


    “這個是蓉兒錄給你的!本來一直都在想著到底要不要給你看,五年了,它終於到你手裏了!”既然東西已經在他手裏了,張賽便也覺得,再沒有必要瞞著他了,而且小小在這種地方把這個光盤給了辛子暮,他自覺自己就是想再隱瞞,也隱瞞不了什麽了。


    “她在哪裏?”辛子暮利劍一樣的目光盯著張賽的眼睛,自己曾經多少次問他的這個問題,這次終於要知道答案了嗎?


    “英國!”張賽短短的吐出兩個字,看到辛子暮緊張的喉嚨吞咽了下,又好心的解釋了一句,“是蓉兒不讓告訴你,她怕你傷心!”


    怕他傷心,這算是理由嗎?


    “那現在又為什麽告訴我?”他實在是不明白,自己在她的心裏,到底算什麽!


    “本來也還是不打算告訴你的!”張賽無奈的看一眼可憐兮兮對著他眨眼睛的小小,都是他們把她給寵壞了吧!“四年前蓉兒執意要生下小小,這之後才做了手術。哦,你一直不知道蓉兒腦中長腫瘤這件事……”


    張賽長長歎了口氣,他想到那時候的艱難,那種煎熬的心境仿佛又一次環繞了他,他伸出手在小小的腦袋上摸了摸,才繼續道,“這是蓉兒做手術前拍的tv,她說她要是不能從手術室裏出來,這個就永遠不給你看……”


    “什麽意思?”辛子暮後退一步,什麽叫做手術,什麽腦中長了腫瘤。她那時常常頭痛,自己還說過讓她去醫院檢查一下,結果她不是說隻是偏頭痛嗎,為什麽成了腫瘤?


    他看看手裏的光盤,再抬頭看看麵前的張賽,她說她出不了手術室就不給他看,所以才會再五年之後,這個東西才會到達他的手裏嗎?


    不,不可能!自己辛辛苦苦等了這麽久,蕭安蓉,你不能這樣對我!


    “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辛子暮一把抓住張賽的衣領,“現在這光盤給我看了,是不是就說明蓉兒她沒事了,她是不是沒事了!”


    “蓉兒她手術後就一直都沒有清醒過來……”張賽微頓了一下,看到這麽痛苦的辛子暮,他心裏其實也一直都是愧疚的,“她是怕有萬一才一直不告訴你的,她舍不得讓你傷心,這也是這幾年我一直瞞著你的原因,若不是小小……”


    “沒有萬一!”辛子暮一下子鬆開張賽的衣領,“她在哪裏,告訴我,我現在就過去!”


    從張賽口中要得了醫院的名字和地址,辛子暮便一路飛奔著車往機場趕過去,他現在也顧不得這個時點有沒有廈市往英國的飛機,他的心已經一刻安定不下來,現在,他隻想立刻飛到蕭安蓉的身邊去。


    再也不用在這裏等待了,他要找到她,他要尋到她,不管曾經怎麽樣,不管你現在怎麽樣,更不管將來會什麽樣。蕭安蓉,隻要你還活著,我便要到你的身邊去,從此,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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