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白啟從馬車裏出來,伸了個懶腰,而後看向早已經在馬車外等候的眾人。


    柳湘率先上前匯報,“先生,村口的帳篷已經搭好;王千校尉也已經派人送來了兩頭痘牛;隻是……隻是先生所要的生過天花未死的人還沒找到,不過湘兒找了兩個死囚,不知……”


    白啟也沒指望柳湘能找到生天花而不死的人,因為生了天花的人不是被殺,就是被遺棄餓死,能活下來的,比現在大熊貓還少。


    白啟沒多理會,看向蓉兒。


    蓉兒雙手托著一掌心大的錐形酒盅恭敬奉上,“先生,三頭牛的痘液已經汲取完畢。”


    白啟點頭接過後,整理了一些東西便昂首挺胸大步的向前走起。


    可沒走兩步,右腿卻被一人抱住。白啟低頭一看,果然就是一副楚楚可憐模樣的秀穎。


    “哥哥,我們拉過勾勾的,你說過我們不會再分開的。”


    “你在這老實等我幾天,幾天後我就出來了。”


    白啟這話音剛落,左手手臂也陷入了一陣柔軟。


    “哥哥切莫要離開,嫣兒放心不下。不如,不如就讓嫣兒一起陪哥哥去吧。”


    嵐嫣這話一出,其她人也跪了一地,白啟出了事,她們也不好過。


    “先生切不可有意外,還是讓湘兒陪先生去吧。”


    “棋兒願意陪先生前往……夏兒願意陪先生前往……先生就不要進去了,如何做且交予蓉兒去做就好……我也願意……”


    白啟看著周圍鶯鶯燕燕的一圈,安慰道:


    “切莫緊張,不過是個小小的天花小病而已,待我去去就還。你們且將秀穎和嫣兒照顧好就是了。”


    說完,白啟低頭摸了摸秀穎那昂著頭的下巴,微微一笑,低頭吻了一口,順勢將手腳都抽了出來。


    “別讓我擔心你們,乖乖的等我迴來呦。”


    說完,白啟續向前走著。走到前麵禁衛身邊,又輕聲道:“你們這幾天看好她們,不然我扣你們一年工錢外加獎金。”


    “諾……”


    然而,侍衛剛應聲,卻被身後一聲音霸道的打斷。


    “若什麽諾,這我最大,敢攔我?扣你兩年工錢!”


    “這……”


    禁衛看著秀穎,又看看白啟,而後退兩步當什麽也看不見。


    白啟轉頭看著身後一群鶯鶯燕燕要跟上來的女人,頓時臉色一肅,指著眾人訓斥道:“幹什麽?都幹什麽!我這是去救人,不是帶你們去唱歌跳舞的!都給我老實呆著!”


    眾女頓時頓足。


    而秀穎卻順勢轉身,一邊退向白啟,一邊學著白啟指著眾人訓斥道:“都聽到沒,我和哥哥去救人,不是帶你們去唱歌跳舞的,你們都老實呆著……


    那個誰,要是他們敢亂跑,你就打斷她們的腿,叫她們不聽話……”


    “走吧哥哥……”


    白啟看著已經摟著自己手臂,還不停拋著媚眼的秀穎,也是一陣無奈。


    “你也不要別鬧了,這天花病毒非同小可,萬一要是你傳染上了天花了怎麽辦?到時候,你全身會生得比那牛**還密集恐怖的水泡,而待水泡破烈,那濃汁會流的你滿臉全是濃水……”


    “呀,哥哥別說了。”秀穎雙臂緊緊環抱著白啟,卻總感覺臂膀以及全身癢癢的。


    “這還沒完呢。等你濃流完了,傷口愈合結痂,就如那牛乳上的結痂一般生的全身都是……”


    “哥~哥……”


    “最後啊,結痂掉落,你便是滿~臉的麻子,頭發也掉的稀疏……”


    “呀!”


    秀穎瞳孔微縮,終是鬆開了白啟臂膀,環抱著手臂驚叫著一陣跳腳摩挲起來。


    白啟哈哈一笑,繼續向前走。


    然而沒走幾步又被蹙眉的秀穎抱住。


    “哥哥,我不怕,我和你一起……”


    看著蹙眉的秀穎眼神堅定,白啟遙遙頭認真的道:“別鬧,若你真惹了天花,輕則毀容,重者死亡,我可救不了你,乖乖等我迴來昂……”


    秀穎聽得依然搖頭。


    白啟臉色頓變,“滾!再不聽話老子休了你!”


    秀穎聞言嚇得頓時鬆開了手,可看著白啟轉身離開,腳步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向前。


    身後的嵐嫣上前挽住了秀穎的伸出的手臂,對其微微搖頭,而後蹙著眉頭緊挽著手臂雙雙目送白啟背影慢慢遠去……


    前麵設障攔路的鄉勇有5人,領頭的知道白啟這群人來路不凡,見白啟等人還要親自去救人更是心生佩服,對著白啟爽利的躬身抱拳施禮,而後親自在前領路。


    白啟等人走了三五裏路,見前麵村落外圍有一群帶著麵巾的人,顯然這便是瘟疫村落了。


    帶路的鄉勇向守衛村落捕頭王筷說明情況,王筷大驚連忙上前躬身執禮,“卑職王筷,見過駙馬。”


    王筷話音剛落,隻聽嗖的一聲箭矢破空聲,而這到破空聲卻把白啟心裏嚇了一跳,但還沒等白啟反應過來,一道連續不斷的慘叫聲卻已傳出,而這又讓白啟剛要躁動起來的心又安定下來。


    白啟聽著這慘叫的人叫聲中氣十足,知道這人應該是四肢中箭,便也沒多理會,又問道:“都安排妥當了?”


    而王筷之前剛剛說的秩序良好無人惡意逃逸,卻沒想到駙馬剛進來就出了事,這讓王筷頓時尷尬了、見白啟沒有怪罪,這不由的讓王筷鬆了口氣的同時躬著的身體更低了。趕忙迴道:“迴駙馬,都依照駙馬的吩咐傳告安排了。”


    “嗯,那先從身上未有天花的孩子開始,要求出來時蒙著口鼻,露著胳膊,盡量快著些。而且要求秩序井然,一個一個出來,這你要和村裏的村正交代好。”


    “喏。”


    王筷躬身應是。


    然而,白啟剛想邁步上前,卻被劉甘攔下。


    “先生且慢,您千金之軀還是不要踏入了,如何做且交予卑職便是……”


    看著劉甘這堅定而認真的麵容,白啟搖搖頭道:“這疫苗給你種下,我不敢百分百確定一定會生效,若不生效,那你就可謂是九死一生了。而且這是要給所有接種,一個處理不好,很可能會將接觸到的病毒傳染給所有人。所以,你們還是盡量配合就好。”


    王筷見狀,執禮深鞠一躬,大聲高唱:“某本以為駙馬隻是說說而已,卻沒想到駙馬真要以身涉險救治於這不相幹的百姓。某敬仰駙馬的大義!”


    白啟衝著王筷嘴角一笑一點頭,而後昂首挺胸的一步邁入,而這一步進去,也表示白啟短時間內不會再出來。


    事情比較順利。


    村裏的人聽到有人前來救治,心中頓時生出了一道希望,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紛紛予以配合。而得知來人竟然是當朝公主和駙馬,那感激之心爆棚,心中希望立時被無限放大。


    當朝公主府駙馬這千金之軀來治療這天花病毒,想來定是有了萬全之策。就算治不好,有公主駙馬陪著,自己還有什麽不能好怕的。


    “小朋友真勇敢,竟然沒哭,這是說好給你的糖果獎勵。記得傷口不能沾水哦。”


    “謝謝駙馬爺。”


    “真乖!快迴去吧。天黑小心些,別摔著了。”


    見孩子歡快的離開,白啟趕忙給手術刀具以及手上的手套消毒,準備下一個。


    而此時前方牛村正突然拿著喇叭大喊:“駙馬爺,村裏的18以下的孩子都接種完了,您看天也黑了,是否明天再說?”


    白啟看了一眼所剩無幾的牛痘液,拿著喇叭對牛村正喊道:“行,你過來接種完,然後剩下的明天再說。”


    “駙馬爺,老朽年邁,還是留著神藥給村裏的其他人吧。”


    “別廢話,趕緊的,我還有好多事請要交代呢。”


    “誒誒,好嘞。”


    牛村正趕忙走到帳篷門口,露出早已經掀開的臂膀。


    白啟也沒廢話,用沾了酒精的棉棒在其肩膀三角肌上擦了幾下,而後用沾了牛痘液的手術刀在上麵劃了三排十字小口,稍微清理的一下流出的血液便按上棉布,而後用綁帶紮好。


    “行了,記得傷口別沾水。三五天內你手臂上就會出現紅丘疹,而後慢慢形成一個疹泡,還會有些頭疼腦熱等小問題,但這都屬於正常現象。但若是沒有出現疹泡的,趕緊過來再接種一遍……”


    白啟講完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又道:“你把我講的這些跟村裏的人都說幾遍,我就不一一跟他們說了。”


    “是是是,老朽定會每個時辰傳達一遍。”


    “這天花瘟疫屬於天災,不屬於人禍,那些已經感染了天花的人也是我大唐子民,我希望你們能像我不放棄你們一樣也不要放棄他們。好吃好喝的喂著,他們依然還有三成幾率活下來。”


    “是是,老朽定當竭盡所能。”


    “嗯。竭盡所能的同時也要注意衛生條例,若誰家缺少柴米油鹽的,直接喊我就好。我們需要共同抗戰,熬過這一個月!”


    牛村正見白啟這是真的竭盡全力的幫助自己,聽得感動莫名,立時拜倒在地。


    “老朽代我小牛村上下兩百六十餘口人,謝過駙馬爺。”


    白啟很是無語,“行了行了,一把年紀了,別折我的壽了,趕緊走,我要休息了。”


    “是是是,老朽告退。”


    牛村正走後,白啟又重新消毒了手套和手術刀,這才拿著喇叭向後麵唿喊蓉兒。


    很快,蓉兒打著燈籠帶著一個食盒前來,離著白啟還有十米遠便放下食盒後撤幾步。


    白啟問道:“牛痘液弄的怎麽樣了?”


    蓉兒道:“先生,生了牛痘的牛著實有些難找,至今還沒找到第4頭牛。”


    “那就找幾頭沒得牛痘的牛和生了牛痘的牛放一起養,或者幹脆給它們**附近注射上牛痘,但就是不知道時間上來不來得及。”


    蓉兒點頭應“是”。


    白啟上前拿起食盒打開看了一眼,又道:“以後就不要用這麽些好餐具了,最後都是要焚燒深埋掉的。”


    “是。”


    “行了,沒事迴去吧。”


    白啟說完,便轉身進了休息的帳篷。


    蓉兒看著打著哈欠的白啟,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麽,卻是又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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