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斫不見了。


    這麽囂張的一個人消失了,還是讓貴族們有些好奇的。


    有人說凰斫將所有異類都送迴人族,終於激怒了君妃,家族裏有在宮裏的,都說那天凰斫一身是血的出現在宮牆裏。惹怒了君妃,他還哪裏有活路。


    也有人說,若是他被君妃懲治了,怎麽會到現在都還沒有明旨。他本就沒有禁製,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現在不過是迴人界了而已。而為什麽這樣猜想,被派到他身邊的樞西淩也跟著消失了就是證據。這個沒感情的殺手,一定是被君妃派去追殺太過任性的凰斫了。


    在所有貴族都在議論凰斫的失蹤時,一場遷移已經悄悄在進行了。


    蘊安看到一臉無辜的紫硯,就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了。


    “真的,我如果死了,一定是被你累死的。”


    紫硯抽出一張丈餘長的宣紙,在桌上鋪開,“就累這一次,你忍忍吧。”


    慕情很敏銳地察覺到紫硯這句話傳遞出的異樣,“什麽叫就這一次?”


    “我們要在三天內,把留在魅族的所有異類都帶迴來。”


    蘊安差點沒一口水嗆死,“你這麽著急幹什麽?”


    “我本來就是個急性子嘛。”紫硯用茶碗壓住宣紙的四角,“安置的位置都給你選好了,看,我多有誠意。”


    蘊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給我選好了?如果是所有異類都迴來,你不該自己來收拾這些爛攤子麽?”


    紫硯也沒想瞞著她,“我得留在那邊。”


    “為什麽?!”


    如果是一次性把所有異類都撤迴來,這麽大的事,不論是君妃還是那些長老,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個時候還留在那裏,不是等著人家找上門麽?


    就算是紫硯她們幾人靈力強大,也不可能強過那個有著神族血脈的君妃啊,留下來和等死有什麽分別!


    “我若不留下來,你們所有人,可能都要跟著陪葬。”


    蘊安怔住了。


    “當真麽?”


    “還不確定。如果我們幾個人命好,以後會找過來的。”紫硯看著慕情泫然欲涕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別想那麽多,不是單純的因為要保住你們,有些私事罷了。”


    雖然紫硯這樣說了,然而蘊安和慕情都明白,如果不是想保住他們,紫硯完全可以自己逃走。


    她是不敢拿這些人命做賭注。


    留在那裏的她們,是在用自己的命換這些人的未來。


    蘊安吸了一下鼻子,“說吧,怎麽做?”


    “我們六人不會迴來的事,隻有你們兩人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要告訴,包括搖光。”


    蘊安擰起眉頭,“你怕他迴去救你們?”


    “是。”


    “你要我們袖手旁觀?”


    “蘊安,凰斫死了。”


    蘊安難以置信地看向了紫硯,“怎麽可能……他那麽強……”


    “所以,若不是怕你們貿然闖迴去,我連你們都不會告訴。”紫硯沒有一絲瞞著她的內疚,“不該再有無辜的性命搭進來了。你要明白這一點,然後勸住所有想迴去的人。”


    蘊安覺得要把自己的聲音從胸腔頂出來有些艱難,“你是要我們,見死不救。”


    “你們去不去,結局都是一樣的。所以,別把命搭進來。”紫硯一如平常般搖著折扇,“你們的命,有更重要的意義。若是你死了,搖光怎麽辦,人界這近萬異類要怎麽辦。”


    蘊安握緊了拳,“就沒有辦法了麽?”


    “我們也不知道。所以,如果在這次撤離後,沒有接到我的消息,也不必難過。說不定我隻是躲起來了。”


    蘊安眼眶泛紅,“你答應我,一定得活下來。”


    紫硯眨了一下眼睛,“我隻能保證,如果活下來,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蘊安抹了把眼淚,“你這個無良女人,到最後還要來賺我的眼淚。”


    紫硯漫不經心笑了,“來看看我選的地方吧。”


    ***


    子時末,麟家族軍營。


    本應休息的異類們卻都清醒著,在黑暗中能視物的眼睛不約而同地看向掛在營房裏的沙漏。


    他們在等待。


    等著那個總是沉默的女子,帶著他們離開。


    兩個時辰前,結束了訓練,副將用他們從未見過的傳音方式,告知他們,所有人今夜都不要睡,醜時初,她會派人來,將他們所有人都帶迴人界。


    這消息來的太突然,也太讓人歡喜。直到翊銘又強調了一遍,要所有人看好自己營房裏的同伴,如果有人想告密或是傳遞消息出去,就地格殺。


    被巨大的欣喜震傻了的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這個計劃其實兇險無比,若是他們其中有一個人背叛,不僅僅是他們,連副將都沒有活路了。


    因此每個人都很警醒,打著十二萬分的精神,去感知周圍是否有傳音的靈力波動。


    沙漏流光了最後一粒沙子。


    坐在他們其中的玉突然站了起來,壓低了聲音道,“咱們該走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玉就是副將選中來帶領他們離開的人。


    這個年輕人自從被家主紮瞎了一隻眼睛後,就再也沒有替他們出過頭。他們都以為他已經被嚇破了膽,誰想到,他不過是把自己隱藏了起來,留到這最關鍵的時候,來幫助他們。


    黑色的靈力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通道,眾人懷著又激動又緊張的心情,一個個踏進去。


    沒有人注意到,這黑色的靈力,根本不是玉平日裏的靈力顏色。


    等到營房裏最後一個人也踏進通道消失,玉才掃了一眼已經呆了近十年的營房,身影消失在通道裏。


    營房裏一如片刻前安靜,隻是,那些在這裏的異類都消失了。


    同一時間的暗營已經被來自神界的火焰包圍。


    這裏雖是樞家族訓練異類的重地,卻向來把守鬆散,因為有樞蘿的結界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膽敢進攻這裏。


    當看到那翅膀寬度就有十幾丈的火紅色鳥兒時,把守暗營的魅族已經嚇傻了。


    一個一身素衣、遮住頭臉的女子站在鳥兒的脊背上,抬手指向了暗營的大門,“朱雀,去吧。”


    巨大的鳥兒向著暗營俯衝下來。


    還沒有完全靠近,它周身的火焰已經逼得他們無法唿吸,隻覺得自己要被融化在這散發著神聖氣息的火焰裏。


    在他們的衣物燃著之前,朱雀猛地停住了,“還不走麽,你們?”


    被嚇得不會動彈的他們這才想起來逃跑。


    他們剛剛離開,朱雀的火焰就將樞蘿的結界逼得現出顏色來。


    純白色的結界猶如春日裏遇到陽光的冰雪一般,波動著消失了。


    檸盼運起瞬移,直衝那些關著孩子的營房。


    朱雀也化成不足一尺的大小,隨著檸盼飛進去。


    火焰直接融化了鐵鎖。


    五個營房裏,擠著滿滿的孩子。


    他們看著突然出現的檸盼,卻沒有一個人敢動。


    檸盼吸了口氣,開始說提前和紫硯商量好的詞,“我是天上的神仙哦,這是我的神獸朱雀。我是來救你們的,所以大家都要乖乖聽話,和我一起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好不好?”


    “哇——”


    不知是哪個孩子哭了起來,帶著其他的孩子都開始跟著大哭。


    檸盼雖然知道他們都被嚇壞了,現在感覺遇到了一個好人,心裏積攢的委屈和恐懼就開始發泄了。


    可是現在,並沒有時間給他們發泄。


    “朱雀,快。”


    隨著檸盼的命令,朱雀很不情願地在空中盤旋起來,火紅的火焰映在孩子們水汪汪的眼睛裏,將他們的委屈都燃成了驚歎。


    “要不要和我離開這裏?”


    “要!”迴應檸盼的是孩子們整齊的聲音。


    雖然召喚的是朱雀這樣熾烈的鳥兒,檸盼抬手,指尖卻凝起了晶瑩的水珠,在營房外的走廊裏畫出了一個巨大的通道,“排好隊,一個牽著一個的手,到這裏麵去,會有一個很漂亮的姐姐在等你們。”


    外麵已經響起了吵嚷聲,想是那些離開的守衛叫了長老和救兵來。


    孩子們有些慌亂。


    “不要推搡,你們牽好手。他們進不來的。”檸盼話音未落,朱雀已經將屋頂燃了個窟窿,飛了出去。


    熾烈的火焰將整個營房都圍在裏麵,卻沒有燃著房子,隻是讓那些趕來的人都無法靠近。


    直到孩子們都已經離開,檸盼才彎起手指,向著朱雀吹了一聲口哨。


    火焰瞬間吞噬了營房。


    朱雀拍打著翅膀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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