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淩發現自己正走在一條陌生的路上。
低頭看向掌心，本應該存在的傷口已經完全消失了，脊背和胳膊上的傷也不見了。
西淩停住了。
是夢，還是幻象？
無處不在的白色光芒籠罩著她，卻沒有絲毫的溫暖。
周圍的建築也都是白色的，恢宏聖潔。
不遠處有大片的花，除了妖的桃花，她沒有任何關於花的記憶，因此，她不知道這是什麽花。
然而這一切，卻讓她莫名覺得熟悉。
每一個建築，每一條路，甚至於那開在水中的大片花朵，都讓她覺得，仿佛看了無數次、走過無數遍。
這是她的記憶麽。
這裏是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麽。
西淩的目光細致地滑過一草一木，落到池邊的一棵垂柳上。
她走過去，果然摸到柳樹另一側的樹幹上，有一道深深刺入的劍痕。
她又看到了那個女子，依舊帶著漫不經心的表情，卻攜著驚天動地的強大威壓，將劍刺入一個人的心口，那看似柔軟的劍，在穿透那個人後，深深沒入她背後的柳樹中。
西淩看著那柄劍。
一柄純白色的劍，劍身上有一枚栩栩如生的桃花印記。
左手不覺收緊手指。
就連那柄劍，也是如此熟悉。
仿佛握著劍的不是那個女子，而是她自己。
為何。
那女子同她容貌並無半分相似。
上一次衝破禁製，隻是讓她覺得凰斫有些熟悉，而這一次，她並不覺得這裏是人界。
這裏神聖的氣息太過濃鬱。
西淩跟隨直覺繼續向前走，繞過那些建築，果然看到一大片耀眼的桃花林。
粉紅色的花瓣飄揚落下，仿佛那時在角鬥場上看到的妖的術式。
紛揚美麗。
她忍不住抬手，接住了一片。
忽而風起。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擅闖古神地界！”
隨著一聲厲喝，西淩猛然睜開了眼睛！
那冰冷的白色光芒、純白色的建築、池水中的陌生花朵、望不到盡頭的桃花林，都隨著那聲厲喝消失了。
西淩迅速掃了一圈自己所在的環境。
布置簡單的房間，周圍並沒有強大的靈力存在。
——暫時是安全的。
確認過環境，西淩並沒有即刻起身，而是緩緩動了下手指，又抬起胳膊看了一眼。
所有的傷口都被細致處理過了，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躺在床上繼續養著。
西淩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不知又睡了多久，感知到有強大靈力的靠近，她迅速從睡眠中清醒過來，才反應過來，那是屬於凰斫的靈力。
凰斫輕手輕腳地進來，關上門，迴過身就看到西淩望向他的眸子——清醒寒涼，完全不似一個重傷之人該有的眼神。
“我出去前已讓店家燒水，又買了幾件衣物。你現在身上有傷，不便沐浴，一會兒便先擦擦身子，把頭發洗了，換身衣服。”
“嗯。”
“要不要喝點水？”
“要。”
凰斫扶著西淩坐起來。
西淩接過他遞來的水碗，一口氣喝幹了一大碗水。
“慢點，又不會有人和你搶。”
西淩抬眸看了他一眼。
“客官，熱水燒好了，可要給你送進去？”
“放門口，我自己取。”
凰斫本想問西淩在想什麽，卻被店家打斷了，他便沒有繼續問，起身去門口取了水迴來，把熱水倒進水盆裏一些，浸濕布巾，“我幫你擦擦吧。”
西淩看著凰斫，抬手，掌心向上，手指微張。
“你手上傷還未好，不便碰水。”
西淩繼續抬著手。
凰斫本也不自在，見西淩堅持，便將布巾又擰幹些，放到她手裏，轉過身去，“你注意些，莫要把傷口撕開了。布巾髒了叫我，我來洗淨。”
“嗯。”
剛聽到西淩的迴應，隻聽得背後“嘶”一聲，西淩竟沒有好好解開衣物，而是將衣物直接撕開了。
凰斫整個人都僵硬了。
換了幾塊布巾，才將西淩身上已經幹涸的血跡擦幹淨，換上幹淨的衣物，凰斫又提來兩桶熱水，讓西淩重新躺好，他將水盆放到矮凳上，移到床前，一手托著西淩的後腦，一手幫她慢慢浸濕凝了不知多少鮮血的頭發。
西淩任由凰斫一點點將她髒汙的頭發捋順洗淨，枕著他的腿，讓他擦幹頭發。
凰斫在掌心凝了一些靈力，暖洋洋地烘著西淩的頭發，讓她又有些暈暈欲睡。
“若困了，便睡吧。”
西淩睜開眼睛，眸子難得籠上了一層朦朧的睡意，“為何。”
“嗯？”凰斫正沉浸在兩人之間細碎的平和中，乍一聽西淩的問話，竟沒反應過來她所問何事。
“為何而來。”
凰斫心弦一動，低頭看著西淩的眸子，“……為你啊。”
西淩眉梢微微挑起來。
“你這裏，”凰斫指著西淩心口，“有我的一絲靈力。當我還是個膽小鬼的時候，你取了一絲我的靈力，說是日後再害怕的時候，就可以通過靈力的牽引找到你。”
西淩靜靜聽著。
“所以，不管你在哪裏，我都能找到你的。”凰斫用手指梳理著西淩柔軟的頭發，“這便是我活著的意義。”
西淩沒有再說話，隻是看了凰斫片刻，闔上眸子睡著了。
凰斫知她睡眠一向淺，便沒有將她移到枕頭上，隻是看著斂去了所有鋒利的人安靜的睡顏，輕輕勾起了嘴角。
***
無需在受傷時繼續廝殺，西淩認真養著，傷好的格外快。
不過幾天功夫，她已經能自如行動。
本想即刻迴都城複命，凰斫卻說機會難得，不如在這裏把傷養好了，順便帶西淩逛一逛。
沒想到西淩立刻就同意了。
等西淩換完藥，兩人便出門上街了。
惠城是魅族南部的大城，街上的普通魅族比西淩去過的那幾城都要多。
“這裏很像人界。”凰斫走在西淩身側，看著街上鱗次櫛比的小攤，語氣平和。
凰斫牽起她的手，帶她來到一個小攤前。
“這裏賣的是女兒家用的小飾物，這些簪子都是用在發髻上的。這些是手鐲，還有耳環。”凰斫耐心介紹著。
西淩看那些小玩意的眼神，和她看武器一般認真。
凰斫看向西淩的頭發，“你一直用發帶，不如換一個簪子箍頭發？”
西淩似乎不是很明白。
凰斫眼睛滑過那些簪子，最後挑了一個樣式簡單的玉色發簪，“試一試？”
“不會用。”西淩迴答的直白。
凰斫略有些無奈地笑了，“我替你試。”
他說著替西淩解開發帶，重新綰了發髻，戴好簪子。
西淩抬手摸了摸。
“很好看。”凰斫眼底溫潤，“還想要什麽？”
西淩已看向另外一個小攤。
凰斫付了錢，拉著西淩走到捏糖人的小攤前，“想捏個什麽？”
西淩看著老人熟練地化開糖，仿佛法術一般，變出一個又一個活靈活現的小玩意。
“蜻蜓。”
凰斫眼神一跳。
“不知這老者見沒見過蜻蜓，若他沒見過，是做不出的。”
“你見過。”
凰斫看著西淩認真的表情，忍不住笑意，“可是我不會做這個啊。”
西淩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分明麵無表情，卻讓他覺得無比可愛。
“我來想辦法。”
敗在西淩的目光下，凰斫隻得去尋了紙筆，將記憶中蜻蜓的模樣畫出來，又交給做糖人的老者，那老者確是個手巧的，竟將這從未見過的生物給做了出來。
西淩捏著竹簽，看著上麵陌生的小生物，薄薄的唇抿了一下。
“可以嚐一下，很甜的。”
那琥珀色的糖漿，在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芒。
西淩舔了一下。
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突然變了，她有些驚奇地眨了眨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嚐到的味道。
她試探著又舔了一下，一直冷漠的眸子裏竟一點點凝起了光芒來，嘴角微不可見地彎了一下，竟是露出了笑意！
凰斫眼角酸澀。
他從未想過，不過一個糖漿做的蜻蜓，竟能夠讓西淩露出他們重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他們都說，暗營裏出來的異類，已經完全磨滅了屬於“人”的特性，變成了冷酷的武器，卻不知，不過是這一點點的甜，就能讓她滿足，重拾遺忘已久的笑意。
西淩抿了抿唇，拿著蜻蜓又看向了別處。
凰斫付了錢，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仿佛一個孩子般，聞香包、吹風車、搖撥浪鼓……雖是繼續淡著表情，但眸子裏的好奇卻讓他足夠覺得驚喜欣然。
在飯館裏吃過飯，西淩依舊拿著那個已經吃了大半的蜻蜓走在前麵，凰斫一手拿著各種小玩意，一手拎著各色糖果點心跟在後麵，慢慢悠悠地迴到客棧。
雖是已經吃過晚飯，西淩卻依然不停嘴，點心嚐過幾個就失了興趣，卻對各種糖果愛不釋手，吃了一顆又一顆，直到最後凰斫看不下去，告訴她不能一次多吃，她才停下剝糖紙的動作，眼睛卻依舊黏在糖果上。
“我從前竟不知，你這麽喜愛甜食。”看著西淩盯著糖果的專注模樣，凰斫忍不住摸了她頭發一下，“好啦，該睡了，明日再吃。”
西淩瞟了一眼凰斫，將桌上的糖果重新包好，放到自己床頭，“我的。”
凰斫忍俊不禁，“好，好，都是你的。”
西淩警告似的又看了他一眼。
凰斫隻好起身，去給西淩抹好鹽，又給茶杯中倒了溫水，“洗好牙再睡。我先迴房間，明早再來找你，絕不搶你的糖果。”
等凰斫替她關好房門，西淩才來到凰斫放好的茶杯前，拿起骨質的牙刷，看著上麵塗好的鹽，眼底滑過一絲微弱的疑惑。
如此細小平淡的事，為何會讓她覺得異樣？
有些像那些襲來的靈力，卻並不兇悍，隻在心底輕微地滑過，引起了一絲陌生的酥麻。
低頭看向掌心，本應該存在的傷口已經完全消失了，脊背和胳膊上的傷也不見了。
西淩停住了。
是夢，還是幻象？
無處不在的白色光芒籠罩著她，卻沒有絲毫的溫暖。
周圍的建築也都是白色的，恢宏聖潔。
不遠處有大片的花，除了妖的桃花，她沒有任何關於花的記憶，因此，她不知道這是什麽花。
然而這一切，卻讓她莫名覺得熟悉。
每一個建築，每一條路，甚至於那開在水中的大片花朵，都讓她覺得，仿佛看了無數次、走過無數遍。
這是她的記憶麽。
這裏是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麽。
西淩的目光細致地滑過一草一木，落到池邊的一棵垂柳上。
她走過去，果然摸到柳樹另一側的樹幹上，有一道深深刺入的劍痕。
她又看到了那個女子，依舊帶著漫不經心的表情，卻攜著驚天動地的強大威壓，將劍刺入一個人的心口，那看似柔軟的劍，在穿透那個人後，深深沒入她背後的柳樹中。
西淩看著那柄劍。
一柄純白色的劍，劍身上有一枚栩栩如生的桃花印記。
左手不覺收緊手指。
就連那柄劍，也是如此熟悉。
仿佛握著劍的不是那個女子，而是她自己。
為何。
那女子同她容貌並無半分相似。
上一次衝破禁製，隻是讓她覺得凰斫有些熟悉，而這一次，她並不覺得這裏是人界。
這裏神聖的氣息太過濃鬱。
西淩跟隨直覺繼續向前走，繞過那些建築，果然看到一大片耀眼的桃花林。
粉紅色的花瓣飄揚落下，仿佛那時在角鬥場上看到的妖的術式。
紛揚美麗。
她忍不住抬手，接住了一片。
忽而風起。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擅闖古神地界！”
隨著一聲厲喝，西淩猛然睜開了眼睛！
那冰冷的白色光芒、純白色的建築、池水中的陌生花朵、望不到盡頭的桃花林，都隨著那聲厲喝消失了。
西淩迅速掃了一圈自己所在的環境。
布置簡單的房間，周圍並沒有強大的靈力存在。
——暫時是安全的。
確認過環境，西淩並沒有即刻起身，而是緩緩動了下手指，又抬起胳膊看了一眼。
所有的傷口都被細致處理過了，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躺在床上繼續養著。
西淩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不知又睡了多久，感知到有強大靈力的靠近，她迅速從睡眠中清醒過來，才反應過來，那是屬於凰斫的靈力。
凰斫輕手輕腳地進來，關上門，迴過身就看到西淩望向他的眸子——清醒寒涼，完全不似一個重傷之人該有的眼神。
“我出去前已讓店家燒水，又買了幾件衣物。你現在身上有傷，不便沐浴，一會兒便先擦擦身子，把頭發洗了，換身衣服。”
“嗯。”
“要不要喝點水？”
“要。”
凰斫扶著西淩坐起來。
西淩接過他遞來的水碗，一口氣喝幹了一大碗水。
“慢點，又不會有人和你搶。”
西淩抬眸看了他一眼。
“客官，熱水燒好了，可要給你送進去？”
“放門口，我自己取。”
凰斫本想問西淩在想什麽，卻被店家打斷了，他便沒有繼續問，起身去門口取了水迴來，把熱水倒進水盆裏一些，浸濕布巾，“我幫你擦擦吧。”
西淩看著凰斫，抬手，掌心向上，手指微張。
“你手上傷還未好，不便碰水。”
西淩繼續抬著手。
凰斫本也不自在，見西淩堅持，便將布巾又擰幹些，放到她手裏，轉過身去，“你注意些，莫要把傷口撕開了。布巾髒了叫我，我來洗淨。”
“嗯。”
剛聽到西淩的迴應，隻聽得背後“嘶”一聲，西淩竟沒有好好解開衣物，而是將衣物直接撕開了。
凰斫整個人都僵硬了。
換了幾塊布巾，才將西淩身上已經幹涸的血跡擦幹淨，換上幹淨的衣物，凰斫又提來兩桶熱水，讓西淩重新躺好，他將水盆放到矮凳上，移到床前，一手托著西淩的後腦，一手幫她慢慢浸濕凝了不知多少鮮血的頭發。
西淩任由凰斫一點點將她髒汙的頭發捋順洗淨，枕著他的腿，讓他擦幹頭發。
凰斫在掌心凝了一些靈力，暖洋洋地烘著西淩的頭發，讓她又有些暈暈欲睡。
“若困了，便睡吧。”
西淩睜開眼睛，眸子難得籠上了一層朦朧的睡意，“為何。”
“嗯？”凰斫正沉浸在兩人之間細碎的平和中，乍一聽西淩的問話，竟沒反應過來她所問何事。
“為何而來。”
凰斫心弦一動，低頭看著西淩的眸子，“……為你啊。”
西淩眉梢微微挑起來。
“你這裏，”凰斫指著西淩心口，“有我的一絲靈力。當我還是個膽小鬼的時候，你取了一絲我的靈力，說是日後再害怕的時候，就可以通過靈力的牽引找到你。”
西淩靜靜聽著。
“所以，不管你在哪裏，我都能找到你的。”凰斫用手指梳理著西淩柔軟的頭發，“這便是我活著的意義。”
西淩沒有再說話，隻是看了凰斫片刻，闔上眸子睡著了。
凰斫知她睡眠一向淺，便沒有將她移到枕頭上，隻是看著斂去了所有鋒利的人安靜的睡顏，輕輕勾起了嘴角。
***
無需在受傷時繼續廝殺，西淩認真養著，傷好的格外快。
不過幾天功夫，她已經能自如行動。
本想即刻迴都城複命，凰斫卻說機會難得，不如在這裏把傷養好了，順便帶西淩逛一逛。
沒想到西淩立刻就同意了。
等西淩換完藥，兩人便出門上街了。
惠城是魅族南部的大城，街上的普通魅族比西淩去過的那幾城都要多。
“這裏很像人界。”凰斫走在西淩身側，看著街上鱗次櫛比的小攤，語氣平和。
凰斫牽起她的手，帶她來到一個小攤前。
“這裏賣的是女兒家用的小飾物，這些簪子都是用在發髻上的。這些是手鐲，還有耳環。”凰斫耐心介紹著。
西淩看那些小玩意的眼神，和她看武器一般認真。
凰斫看向西淩的頭發，“你一直用發帶，不如換一個簪子箍頭發？”
西淩似乎不是很明白。
凰斫眼睛滑過那些簪子，最後挑了一個樣式簡單的玉色發簪，“試一試？”
“不會用。”西淩迴答的直白。
凰斫略有些無奈地笑了，“我替你試。”
他說著替西淩解開發帶，重新綰了發髻，戴好簪子。
西淩抬手摸了摸。
“很好看。”凰斫眼底溫潤，“還想要什麽？”
西淩已看向另外一個小攤。
凰斫付了錢，拉著西淩走到捏糖人的小攤前，“想捏個什麽？”
西淩看著老人熟練地化開糖，仿佛法術一般，變出一個又一個活靈活現的小玩意。
“蜻蜓。”
凰斫眼神一跳。
“不知這老者見沒見過蜻蜓，若他沒見過，是做不出的。”
“你見過。”
凰斫看著西淩認真的表情，忍不住笑意，“可是我不會做這個啊。”
西淩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分明麵無表情，卻讓他覺得無比可愛。
“我來想辦法。”
敗在西淩的目光下，凰斫隻得去尋了紙筆，將記憶中蜻蜓的模樣畫出來，又交給做糖人的老者，那老者確是個手巧的，竟將這從未見過的生物給做了出來。
西淩捏著竹簽，看著上麵陌生的小生物，薄薄的唇抿了一下。
“可以嚐一下，很甜的。”
那琥珀色的糖漿，在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芒。
西淩舔了一下。
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突然變了，她有些驚奇地眨了眨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嚐到的味道。
她試探著又舔了一下，一直冷漠的眸子裏竟一點點凝起了光芒來，嘴角微不可見地彎了一下，竟是露出了笑意！
凰斫眼角酸澀。
他從未想過，不過一個糖漿做的蜻蜓，竟能夠讓西淩露出他們重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他們都說，暗營裏出來的異類，已經完全磨滅了屬於“人”的特性，變成了冷酷的武器，卻不知，不過是這一點點的甜，就能讓她滿足，重拾遺忘已久的笑意。
西淩抿了抿唇，拿著蜻蜓又看向了別處。
凰斫付了錢，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仿佛一個孩子般，聞香包、吹風車、搖撥浪鼓……雖是繼續淡著表情，但眸子裏的好奇卻讓他足夠覺得驚喜欣然。
在飯館裏吃過飯，西淩依舊拿著那個已經吃了大半的蜻蜓走在前麵，凰斫一手拿著各種小玩意，一手拎著各色糖果點心跟在後麵，慢慢悠悠地迴到客棧。
雖是已經吃過晚飯，西淩卻依然不停嘴，點心嚐過幾個就失了興趣，卻對各種糖果愛不釋手，吃了一顆又一顆，直到最後凰斫看不下去，告訴她不能一次多吃，她才停下剝糖紙的動作，眼睛卻依舊黏在糖果上。
“我從前竟不知，你這麽喜愛甜食。”看著西淩盯著糖果的專注模樣，凰斫忍不住摸了她頭發一下，“好啦，該睡了，明日再吃。”
西淩瞟了一眼凰斫，將桌上的糖果重新包好，放到自己床頭，“我的。”
凰斫忍俊不禁，“好，好，都是你的。”
西淩警告似的又看了他一眼。
凰斫隻好起身，去給西淩抹好鹽，又給茶杯中倒了溫水，“洗好牙再睡。我先迴房間，明早再來找你，絕不搶你的糖果。”
等凰斫替她關好房門，西淩才來到凰斫放好的茶杯前，拿起骨質的牙刷，看著上麵塗好的鹽，眼底滑過一絲微弱的疑惑。
如此細小平淡的事，為何會讓她覺得異樣？
有些像那些襲來的靈力，卻並不兇悍，隻在心底輕微地滑過，引起了一絲陌生的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