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本該平平淡淡的一如往常,隻是桑靈突然間硬是晚上要跟他一起睡。容淵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便一直哭鬧,哭到嗓子都發啞,天色都暗了下去。


    容淵站在寢殿門口看了她良久,那不是他的桑桑。


    自那以後,臨華宮的大門就再也沒有打開過,不見人出也不見人進。每到正午時分,裏麵的海棠樹都會投下破碎的光輝,偶爾會有絲絲縷縷的涼風吹得人心底發涼,樹葉相撞發出沙沙的聲響,在靜謐中才顯得有了一絲生機。


    那段日子持續了許久,後來是陌湮華終於忍不住踹開了他寢殿的門,一進門就看見容淵坐在地上,身邊擺了幾壇酒,滿室的酒氣讓他都不禁後退了一步。


    那般樣子哪還有往日裏風清明月的感覺。


    陌湮華眼睛一紅,直接一拳打了過去,容淵也完全沒有要躲的意思。


    “撐不下去了是不是?”陌湮華揪著他身前的衣襟,“容淵你就是個混賬!”


    他抬眸,眸子裏沒了那種冷意,反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語氣十分失落,“我第一次找不到一個人。”


    “找不到?”陌湮華咬牙笑了笑,“隻要她還活著怎麽可能找不到!”


    容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而起身走到門口,“既然活著為什麽還不迴來,是認不得路了麽?”


    正午的陽光印在他臉上,沒一點表情,眼底卻閃過嗜血的殺意。陌湮華坐在放在他坐的位置,倒了杯酒便一直盯著他笑,“她是我妹妹,我都不知道護了她多少年,可一個轉眼間她就成別人的了,我會比你好?這幾日我每晚做夢都能夢到她,夢到她小時候站在樹上對我笑,然後讓我在下麵接住她。可是我沒接住,摔在地上了她就哭,她問我為什麽不要她了,她一個人好怕。”


    …………


    後來容淵幾乎走遍了這六合九州,那個人,仿佛就此消失了一樣。司命終日站在觀星台上,身影孤寂。


    地府的奈何橋頭,孟婆看著在忘川水裏掙紮了一下便沒影兒的人,仿佛陷入了沉思。她身旁還擺著那一籃桃花,隻是因為缺水,已經枯萎幹死了。


    “姑娘,我這兒有湯,你喝一口就忘記了,別跳下去,會疼。”


    懷裏的肥貓不安的拱了拱身子,抬起貓頭瞅了她一眼。


    “孟婆婆,你跟他是什麽怎麽迴事?”


    她突然渾身一怔,過了許久才抬手給它順著毛,“不記得他了。”


    肥貓抬眸晃著腦袋,再重新趴好,“我都沒說是誰。”


    “你這貓,倒是鬼精得很。”她歎了口氣,攪著湯,“我得再喝點湯,把什麽都忘了。”


    肥貓舔了下爪子,漫不經心道:“你喝了這麽多年,有用?”


    “沒用。”她搖頭。


    “那就不用喝了。”


    “我想將一個人忘了。”


    她說著把籃子放在肥貓身上,“你去做點桃花糕。”


    肥貓愣了愣,嗖的一下躥了下去,“孟婆婆,我不能再陪著你了,我還要去找一個人,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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