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靈聽得渾渾噩噩的,心裏卻難受的打緊,仿佛忘川河水蝕心之痛她親身經曆過一般,顫著指尖敲在石桌沿上,笑著道:“其實浮棠應是不喜歡他的。”


    除了容淵,其餘兩人都瞪著眼睛狐疑的看著她,桑靈這才反應過來,隨口一句:“看我幹嘛,我亂猜的不能當真。”


    秋亦璽打著哈哈,用手摸了下鼻間,搖頭甚是遺憾道:“一個沒有左心的亡靈,居然能和青丘狐君有這般情緣,倒也是值了。也不知,是哪世修來的福分。”


    桑靈盯著容淵看得很是入神,卻淒楚的笑了出來,“許是孽緣也說不定……”


    司命挑眉又有了些興致,“孽緣兩字從何說起?”


    “一個連左心都沒有的人,哪來的什麽感情。更何況她還隻是個亡靈,連神識都沒有,何來的情愛。如此一來,必是有人逆天而為。”桑靈眼眸上被蒙上一層水霧,泛著氤氳,卻還是向著容淵看去。


    司命思慮了一番,覺得很有道理的點了點頭,隻是眼底不著痕跡的劃過幾絲悲涼。


    “情愛之事和左心有什麽關係?”秋亦璽手肘撐在石桌上,抿了口酒,不解的問道。


    桑靈聞聲,腦中片段一閃,眼眸眯了眯,眼尾染上淺淺笑意,嗓音清明道:“因為左心,寄之於情。”


    曾幾何時,那個男人一身月白色華袍,淡藍色流蘇繞著腰身係下,凜冽的寒風掀起外袍,隨風飄蕩。三千青絲束了一半,散下的,仿佛繞在她心間,如同細羽一般輕輕掃過。修長挺拔的身姿立於九重玄天之上,盡顯尊貴之氣。


    一張好看到極致的麵容冷如寒冰,滲到人心底。潤紅的薄唇微微一抿,清冷的音色不帶一絲感情,尤其在九重玄天的蒼穹之下顯得極為突兀:“因為左心,寄之於情。”


    因為左心,寄之於情。


    他是那樣說的。左心,寄之於情。


    寄之於情……


    她那時蹲在他身旁,笑著抹去眼角的淚,抬起頭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眸對他說:“可是我也沒有左心,為什麽會喜歡你呢。為什麽會喜歡你呢……”


    那人眉尖輕蹙了一下,眸中一片冷色,斂眉看著她道:“你才多大,何來的喜歡。”


    桑靈猛的起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在他衣裳上,染上大片汙漬。抬頭瞪著他憤憤道:“你管我多大,我就喜歡你怎麽了,有本事你喜歡迴來啊!對這事你很有意見是吧!”


    容淵臉色沉了一下,而後嘴角上揚,勾起一個冷笑,無瀾的語氣中夾雜著淡淡嘲諷,“你就這麽喜歡一廂情願?”


    桑靈有些氣結,鎖著眉心,火氣一層一層的往上漲,“我就是喜歡一廂情願,你打我啊!”


    帝君大人的一張臉在凜冽冷風中有些許垮掉,漆黑的眸子不明意味兒的眯了眯,慢慢的吐出一句話:“打你?我不會和一個傻子計較。”


    “……”能不傷自尊嗎。。。


    “那等我長大了,你能不能試著喜歡一下我?”桑靈放低聲音問得小心翼翼。


    容淵垂著眼瞼,彎下腰身抱起她飄與九重玄天上,不曾說話。


    可是她記得他後來說過,等忘川河中的那朵扶桑花開了,他就告訴她答案。


    因為他的這句話,不知有多少次瞞著他獨自去了忘川河上,每次耗盡一身靈氣,就為了去看看他說的那朵扶桑花可曾開放。


    直到有一天,鳳仙告訴她說,其實忘川河中不曾有過扶桑,那些話不過是他拿來誆你的罷了。


    她起初是不信的,可當她親眼看見那株在忘川河畔開得正豔的海棠時,她隻是笑了笑。


    海棠與扶桑怎能相容呢,皆是那般朱砂色,怎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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