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當家搖著羽扇,一臉責怪地看鄭驚蟄:「小三,我記得,我叮囑過要你好生招待表小姐,你怎麽能……讓人迷路到這兒了?」


    鄭驚蟄心領神會,熟練地一把抱住二當家大腿,沒淚也要大聲幹嚎:「二爹我錯了——都怪我沒看住表小姐,轉身給她倒杯茶她就不見了——表小姐迷路全都賴我——嗚嗚嗚——」


    二當家滿意地用扇子偷偷敲敲他肩膀,又轉身,嚴肅地對徐清明說:「小五,你院裏的畜生傷了人,該怎麽處置它,你心裏可有數?」


    徐清明抱起縮成一團直打哆嗦的小老虎抱,邊摸著它的後頸安撫,邊走到院門口把它放下。接著對二當家恭敬地答:「自然要逐出家門,不準它繼續作惡。」


    二當家和藹地笑著對塔娜說:「如此,表小姐滿意了吧?」


    塔娜聽著他們的對話,早就氣得滿臉通紅,連哭都哭不出來。


    格老子的你們凡人真會玩!


    老娘給自己胳膊整這麽大一口子,你們倒好,先暗示我是故意到這來的,再拿出隻老虎來頂罪?


    說個屁的逐出家門啊?


    那老虎在院門口撲蝴蝶玩得比誰都滋潤!


    她見從墨雲閣帶來的護衛也趕進院子,後麵還跟著一幫龍虎山的人,抬起胳膊就大聲哭訴:「我在山腳下看見了我的貓,就跟著它追到這間院子裏,可進來後它就不見蹤影。我誤闖院子,是我的錯,但我也真心實意跟這位姑娘道了歉,誰知她充耳不聞,直接放出老虎來咬我!」


    塔娜紅著眼睛望向崔鈺,說得激動哽咽:「我跟你有什麽仇?什麽怨?你竟放出猛獸來害我?要不是我躲開得及時,我已經被老虎咬斷了脖子!你小小年紀,心腸怎麽就如此惡毒?」


    崔鈺一時發起懵。


    原來大白貓也會這麽咬文嚼字的說話啊?還以為她隻會不停罵娘呢。


    但周圍人的想法和崔鈺明顯不一樣。


    隨著塔娜悲痛的呐喊,他們看向崔鈺的目光,不約而同帶上鄙夷,還有憤恨。


    「讓她賠罪!」


    「砍她一條胳膊!」


    「交給表小姐處置!」


    「對!讓她賠罪!交給表小姐處置!」


    「賠罪!處置!」


    「賠罪!處置!」


    不知道是誰先開了口,要處置崔鈺的聲音浩大起來,聽得二當家直皺眉頭。


    徐清明臉色更冷,他漆黑的眸子掃過激憤的人群,那些鬧事的人縮脖子,聲音消了一瞬,但又扯著嗓子開始喊。


    「小五……」二當家看他目光帶出殺意,連忙去按他的肩膀,卻按了空。


    徐清明徑直走到塔娜跟前,看著塔娜。


    還沒等他說話,塔娜的臉就紅了,手腳忸怩地不知往哪放。


    周圍的聲音逐漸消失。


    徐清明慢慢問:「你要如何?」


    「她傷了我的胳膊,我隻要……她也知道這種痛就好,」塔娜斟酌著詞兒,說得溫溫柔柔,大方得體,「畢竟隻有這樣,她才能記住教訓,以後不再犯錯。你放心,我不會為此遷怒龍虎山,墨雲閣也不會因此和你們有嫌隙。」


    「就憑你,也想傷她的胳膊?」


    徐清明眼睛裏突然滿滿嘲意,連聲音都帶著諷味。


    「徐清明!你怎麽說話!」


    二爺宋雨水怒氣衝衝要上前,卻被四爺周春分一把攔住。


    周春分小聲說:「裏麵可能有什麽誤會。小鈺不是那種人。」


    「能有什麽誤會?你成日躺在床上,知道什麽?再說,表小姐是什麽人?難道會冤枉那個來路不明的丫頭?」


    但不管他怎麽說,周春分都不肯放他衝過去。


    周春分雖然總病著,但一身內力卻雄厚得很,一纏住宋雨水,就讓他無法掙脫。


    宋雨水惱怒不已。


    平時他們就愛護著徐清明,現在竟連徐清明身邊的丫頭都要護著了,可惡。


    所有人,都可惡。


    他滿臉恨意地對徐清明喊:「徐清明!墨雲閣表小姐在你院子裏受了傷,這是事實!你不肯讓她受到處置,就是成心逼龍虎山和墨雲閣交惡!」


    徐清明聽到最後一句,眼睛眯了下。


    他淡淡對著塔娜說:「隻要也在她胳膊上留下一道傷?」


    「沒錯。」塔娜鼓起勇氣重複。


    「隻要她得到教訓,我保證墨雲閣和龍虎山的關係,一如既往。」


    徐清明從箭筒裏拔——出一隻箭,迴頭看看明明難過得快哭出來、卻還勇敢閉上眼睛、把胳膊伸給他的崔鈺,挑起嘴角一笑,把箭狠狠插——進自己的左手臂裏,用力一劃。


    血如泉湧。


    深可見骨。


    「崔鈺是我沒過門的妻子。」


    「既然墨雲閣執意要傷她,那我做丈夫的,也可代她受罪。」


    六月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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