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向明放下報紙,也不生氣:“人家買房賣房,名正言順,你衝我發什麽脾氣。我說你別鹹吃蘿卜淡操心了,那麽多年了,這愛管閑事的毛病怎麽就改不了呐。”


    “嘿你個死老頭子,和你就過不到一塊去。”馬桂芬氣鼓鼓地轉身進了廚房。


    “哦,對了,雪鬆說晚上不迴家吃飯了。”


    “怎麽又不迴家啊,這些天那麽忙啊?”


    衛向明走到了客廳的窗邊,打這看出去,正好能夠看見13號的前院。


    “啊?是,說是前天車禍的事情。”口中應付著,老爺子皺著眉頭往窗外看,院裏沒人,他隻得訕訕地收迴了目光。


    轉眼就到了晚上,孟牧行坐在客廳上,手上拿著一杯茶,桌上還擺著一杯,像是在等什麽人。


    這屋裏畫棟雕梁,丹楹刻桷,和中午那會比可是大變了模樣。


    什麽酸枝的桌子,黃花梨的椅子,烏木的櫃子,紫檀邊座嵌琺琅的屏風樣樣齊全,真是雍容華貴、富麗堂皇,不知道還以為是到了什麽皇家內院。


    客廳一角有一口擺鍾,剛走到了十二點,孟牧行就聽見頂上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響,抬頭一看,天花板竟然起火了。


    緊跟著熊熊烈火往四邊散開,順著房柱和牆壁就往下走,整個客廳就著了,一時間濃煙四起,烈火熊熊。


    火打地板直衝孟牧行就來,他倒是也不急,把手中的茶微微往前一撒,原本來勢洶洶的火竟然是給停住了。


    放下茶杯,孟牧行微微一笑:“時間正好,既然來了,那就喝杯茶吧。”說得很客氣。


    天花板的火飛速地聚起來,匯成一團火球,“唿”就衝這底下飛來。孟牧行拿起茶杯,腳下一蹬,連人帶椅子像溜冰似的直往後退。


    再看那桌子,已經分崩離析,直接就成碎末了。


    從地上的火堆裏站起一人來,看不清麵貌,隻能看清個輪廓,全身火焰騰騰地往外冒。


    “滾……滾出我……我的房子。”這人說道,聲音嘶啞,很難聽清。


    “講道理嘛,這房子我花二十萬買了,現在我是房主,要出去也得是你啊。”


    一番話大概是激怒了那人,就見它全身的火焰如噴泉般直奔孟牧行就去。


    說遲時那時快,幾聲清冽的叫聲響起,似鶴鳴又似風吟,這聲音過後,原本還燒得旺盛的火焰瞬間都不見了。


    那人的火也沒了,焦黑的身子露了出來,站在原地一臉疑惑,也不敢動彈。


    周圍的濃煙慢慢悠悠地就聚集在了那焦黑的人身邊,將它圍了起來。還沒來得弄明白是怎麽一迴事,那人就感覺身子一緊,心中大驚,往下一看。


    那濃煙化作一隻手竟是緩緩地把它提了起來。再看周圍,哪裏還是原本的房子。一望無際的白骨,人骨,獸骨,什麽都有,一堆一堆的,不少都已經是壘成山坡了。


    而就在那最高的骨堆上半躺半臥著一女人,是身被青袍下著裙,黑絲盤頭隨雲髻,柳眉杏眼閃銀星,冰肌玉骨體如雲。


    這女人手裏拿著一根白骨製的煙杆,仔細看,四周的煙霧就是從那煙杆裏出來的。


    原本還在掙紮著的焦黑人見了那女人,嚇得渾身直哆嗦,真是半分也不敢動彈。


    “我說你怎麽老是往我這送這些苦命的女人啊?”那女人抽了吐出一口煙,淡淡地說道,聲音懶懶得像是沒有睡醒。


    孟牧行這會正盤腿坐在骨堆下麵,臉上也是頗為無奈:“不苦不成鬼,不瘋不成魔。”


    那女人樂了,哈哈哈大笑,坐起了身子,“好好,好一個不苦不成鬼!”


    等那煙把人帶過來,女子皺了皺鼻子,笑話道:“呦,還是一個燒死的,聞著就一股子焦臭味。”


    說著就往旁叫了起來,“紅衣,紅衣。”


    隨著叫喊,就從不遠處來了一股子紅風,旋轉著就到了骨堆跟前,等風散去,就見一紅衣女子,是麵如桃花,眉如翠羽,齒如含貝,腰如束素。


    “辛夷向白骨娘娘和少東家請安。”那姑娘行了兩個禮。


    白骨娘娘提起煙杆指了指那焦黑的人:“帶下去,問出姓甚名誰,何故如此,再讓美玉給做一套皮囊,也好出去見人。”


    “辛夷明白。”姑娘答應著,再行一禮,化作一股風帶起那焦黑之人就朝著遠處的一座城池飛去。


    等人走遠,白骨娘娘轉過了頭看向了孟牧行。那臉上隻有半張臉,還一半是白骨,


    那白骨不動,就半張人臉張口說話:“少東家,現今我們在何處啊?”


    看著著實讓人瘮得慌。


    孟牧行倒是一點也不驚訝,緩緩迴道:“鳳和市東城區老巷街13號。”


    “可打算在這長住?”


    還沒等孟牧行迴話,後頭就有人把話給接過去了,“全身的家當就交進去了,他還能上哪去?”


    循聲看去,是白天那個穿著華麗的女娃娃。


    白骨娘娘見了來人,臉上露笑:“今兒好生熱鬧,山海大人都來了。”


    山海朝白骨點了點頭,又朝孟牧行撇了撇嘴說:“趕緊迴去,屋子都燒成什麽樣子了,還有心思在白骨山瞎晃蕩。”


    她這麽一說,孟牧行倒是想起來了,一拍腦袋:“哎呦,我那壺茶還燒著呐。”說完抬手在空中那麽一畫,憑空就出來一頭門。


    “那鬼可就交給你了,白骨。”孟牧行道了別,領著兩小娃娃開門就走了。


    白骨娘娘看著消失門,臉上掛笑,輕敲了幾下煙杆,又躺迴去了。


    ……


    三天後的清晨,孟牧行在前院打理,原本死氣沉沉的院子給種上了不少的花花草草,看著倒是挺漂亮。


    馬桂芬從街對麵走過,今天兒子雪鬆迴家吃飯,她一大早就出去買菜去了,這會正拎著菜往家走。


    這些天她可是一直都在琢磨13號的事情。


    心想怎麽就那麽安靜呐,要是放在往常,第二天就得拉出去了啊。可到現在都沒動靜,警察也沒來,醫生也沒來,不對勁,不會是死在家裏沒人知道了吧。


    心裏這麽想,所以在路過13號的時候,就忍不住往裏張望,看見了正在打理花草的孟牧行,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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