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人為了老人的贍養問題弄得極為窩火,可後來發現那點口水都白白的浪費了,李道理弄迴家一個禮拜不到就再也吃不下飯,眼見活不成了。


    兩家人趕忙為他安排後事,不過在操辦葬禮的事情再次產生了分歧。


    按照迎鳳村的規矩,老人生前跟哪家,那麽死後就由誰全權承擔葬禮費用,最後無論提多少,都一力承當,其他的弟兄隻管出力就行,當然收取的禮金也不會去染指。


    所以就李家的情況來講,理應由李興發一人出錢,不過他早就賭得家徒四壁,哪有能力拿出幾萬塊錢來。


    “我就說孩子千萬別多生,就一個看他往哪兒躲!”


    “是啊,反而那些生了好幾個的,老了沒一個有好日子過,兄弟幾個你推我讓,都怕自己吃了虧。”


    “記得前些年,有一個外省的老太太流浪到此,就是因為幾個兒子都不贍養,最後活活的餓死在了上麵的馬頭山。”


    …………


    所有人的開始議論起來。


    為了不給外人看笑話,李家那些親戚朋友商量了一下,最後便提出解決辦法,由兄弟兩人共同承擔這筆喪葬費,一人一半。


    李興發比較滿意這樣的結果,所以舉雙手讚成。


    李兵父子兩卻不置可否,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極為不公平的,老人為幺兒家操勞到死,幾十年來從未為他們拾過一根柴火,現在卻由雙方共同承擔後事。


    不過想到老人畢竟是老人,父子兩也沒有打算斤斤計較,所以默認了這個辦法。


    之後的幾天,李興發便開始四處借錢辦葬禮,不過他的名聲在村裏早就臭了,哪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而此時的李道理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他顫顫巍巍的掏出僅剩的幾百元錢遞給老伴兒,示意她裝好,這是他這輩子對妻子最後的一點關懷。


    李兵看向旁邊的李興發,忽然恨之入骨,老人這些年來不僅拿著政~府的補助,而且還經常編些竹製品出售,所以絕對不止這點積蓄,據旁人傳言,全都被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拿去賭了。


    接著李道理便伸出枯瘦的手拉著老伴,老淚縱橫,人之將死,或許他對自己年輕時的所作所為已經有了悔意。


    李兵靜靜的看著兩隻枯瘦的手握在一起,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心裏一片平靜,麵對這樣白頭偕老感情,什麽恩怨情仇都顯得如此的渺小。


    李道理走了,他走得如此都不甘心,甚至連眼前都沒閉上,或許是感覺欠下太多的債還來不及彌補。


    李兵的奶奶自始至終都沒有掉一顆眼淚,丈夫對她的虧欠根本不是錢能彌補的,何況僅僅的三百元。


    鞭炮響起,左鄰右舍紛紛前來幫忙,農村人就有這點好,都懂得死者為大,無論身前接下什麽怨什麽仇,至少在這兩天可以相安無事。


    李兵從未感受過祖父的疼愛,這一刻卻深刻的體會到子孫的責任,他開始四處張羅,忙得疲憊不堪。


    而李兵那個跑了的小嬸又恬不知恥的迴來了,沒有老人拖累她當然願意呆在李家享清福,嫁給別人敢這麽犯懶,打不死她!


    而就在這時另李兵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了,那個賭鬼小叔居然跑上門來說他沒有湊夠那一半的開支。


    “你行不行啊?費用我一人承擔行不?”


    李兵強壓住將眼前的人砍死的衝動問道。


    “不行!”


    李興發猶猶豫豫的迴答。


    “那你想怎麽樣?”


    李兵氣得直打哆嗦,他覺得自己如果有一天死了,肯定是被這畜生給氣死的。


    “這樣吧,我們兩家能出多少出多少,最後借的禮金按照比例來分。”


    李興發試探性的詢問。


    “隨你的便!”


    李兵隻想早點了結這事。


    “你小叔真是狡猾,他既拿不出錢,又不願意讓你一個人承擔,明顯是指望最後會賺一點,他到時候有機會分一杯羹。”


    梅蔻蕙質蘭心,一眼就看出了那賭鬼的小九九。


    李兵恍然大悟,他就說為何這家夥忽然變得這麽有責任心了。


    “你這個人看起來口花花,其實是個直腸子,千萬要吸取教訓,不然哪一天他真把你給賣了。”


    梅蔻好心提醒道。


    錢的問題解決了,然後兩家人便一起去看墓碑,到了那地方,才發現這墓碑也是分為三六九等的,最好的高達幾萬,便宜的隻需要一兩千。


    李兵現在不差那點錢,於是準備給老頭子安一個像樣的“宅子”,於是便要那種八千多的,其實他是顧慮到了小叔,不然肯定要好幾萬那種。


    這下李興發不幹了,兩家人一起出錢,如果墓碑弄得太貴,到時候提了錢他也一並得虧,所以跳出來反對,說要那種兩三千的。


    “這兩三千的看起來也太寒磣了吧?”


    李兵震驚的道,即便那老頭做得再不好,但至少也是他祖父,以後會被別人戳脊梁骨。


    “周家老頭子沒了,人家定的還是那種一千多的呢!”


    李興發反駁道。


    “你為什麽一定要和差的比?”


    李兵怒極反笑,據他所知即便是村裏最差的人家,遇到這種事要的也是三千以上的,老人操勞了一輩子,理應有一所像樣的宅子。


    “你為什麽一定要打腫臉充胖子?”


    李興發反問道。


    “放心吧,等你死的那天,我也一樣會打腫臉充胖子的,親自給你選一塊好得墓碑。”


    李兵嘲諷道。


    “還不知道咱們誰先死呢,搞不好你出個車禍什麽的就雙腿一蹬了。”


    李興發也毫不客氣的詛咒道。


    “或許吧,不過我打賭你看不到那天了。”


    李兵淡然的從旁邊拿起一根鐵鍬,然後就撲了上去。


    李興發嚇得魂飛魄散,趕忙奪路而逃,分分鍾就不見了人影。


    “我今天就把你打死,兩場喪事一起辦了得了。”


    李兵邊追邊罵,那些親戚見情況不對,紛紛上來阻攔。


    “跑什麽跑?將你的墓碑選好了再跑,不然鬼知道你想要哪一種啊?”


    李兵大聲唿喊道。


    李興發被嚇破了膽,一跑之後就再不見迴來。


    李兵感覺耳朵清靜了,這才張羅著大家開始運碑石,選的就是那種八千多的,這下終於沒人再出來唱反調了。


    整整的一個禮拜,李兵都沒有睡過像樣的覺,在親戚朋友的鼎力相助下,終於將老頭子給送上山去。


    當然疲憊的不止李兵一人,梅蔻這個好媳婦猶有過之,後勤全部交給了她,所以連眼睛都沒機會閉一下,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李兵越發慶幸自己的選擇了,在這個世道找個好媳婦很難,要找個既漂亮又好的媳婦那可是千難萬難。


    兩家人將一切的東西歸置好,然後開始算賬,為了老頭子辦後事一共花了三萬五,而接到的禮金是三萬二,這樣一來就提了三千元,一家承擔一半,所以每家出一千五。


    李兵前前後後拿了三萬一千元出來,那個賭鬼小叔隻拿了四千,所以最後他分了二萬九千五百元,那家夥拿二千五百元。


    “我就說要那種兩千多的,你偏偏要那種八千多的,現在虧了吧?”


    李興發覺得自己虧了一千五,所以很不甘心,於是開始絮絮叨叨的抱怨起來。


    “送一個老人上山你還想著賺錢?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李兵簡直被此人的無恥程度嚇破了膽,周圍的人也紛紛出聲譴責。


    “還有你媽,怎麽著也是公公死了,沒想到看都沒看一眼!”


    李興發自知理虧,又開始拿李兵的母親來做文章,他一開始爭著搶著的出錢,其實是完全將希望寄托在了黃雯身上。


    李兵結婚的時候,黃雯送了很多東西,光那輛車就值個幾十萬,所以李興發就在打小算盤,如果這所謂的大嫂這次能來,那自己還不賺個盆滿缽滿。


    “你是不是皮子又緊了?”


    李兵冷笑連連。


    “怎麽著?你以為當個經理了就了不起了?這事咱先不談,就拿爹的那口棺材來說,那也是當初我一個人置辦的,花了兩三千元,這筆帳咱們是不是該好好算算?”


    李興發臉色猙獰的道。


    “這個是該算算,不能讓李興發一個人出錢!”


    “是啊,李興榮該補給兄弟多少就補多少!”


    旁邊有兩個和李興發走的比較近賭鬼附和道。


    “補你馬勒戈壁!”


    李興榮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可這一刻也忍不住了,跳起來破口大罵道。


    “我爹跟了他這個幺兒一輩子,掙了那麽年,難道連個棺材本都沒掙到?”


    李興榮反問道。


    那個開口的人怵於李兵的兇名,所以隻能悻悻的閉嘴。


    “你真的想算嗎?那我們就一件一件的算如何?首先就政~府每年給二老的補助,你都拿到哪兒去了?”


    李兵開口質問道。


    “他們兩個老人平時大病小病,這不得花錢?你們一家子倒是將屁股邁到旁邊啥都不管!”


    李興發大言不慚的道。


    李兵站起身來,提起旁邊的凳子就猛砸了過去,說起這事他就想殺人,當初奶奶病危,如果不是他伸出援手估計早就送上山了,可這畜生卻完全將功勞按在了自己的頭上。


    李興發條件反射的避開,額頭上浮現出一絲冷汗。


    “砰!”


    一聲巨響,凳子直接砸在後麵的牆上,頓時四分五裂。


    李兵想通了,和這喪盡天良的畜生根本沒有道理可講,隻能用拳頭說話。


    周圍的人一見形勢不對,趕忙攔著李兵。


    這下李興發終於不敢再逼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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