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9)


    no.129


    韓芊雅臨近預產期,便開始焦慮,整夜整夜睡不著。不得已,將蘇青岑叫了過來陪自己。


    蘇青岑來的時候,韓芊雅正在哭泣,“芊雅,你怎麽哭了?”


    偌大的別墅裏,除了一個雇傭保姆,便隻有韓芊雅,“青岑,這些天,我太焦慮了,也很孤獨,沒有人跟我說說話。”


    “孫長青呢?”


    “公司事情比較多,他在忙。”


    “忙的沒有時間陪你?”


    “這不能怪他。”


    女人的話題,總是逃脫不開男人,因為這個世界,有一半的世界是男人組成。


    《欲望都市》裏的米蘭達,因為厭惡女友之間總在議論男人如何如何,而憤怒離席,之後卻是在街頭拐角遇到前男友挽著新歡的那一刻崩潰了。


    這些年,韓芊雅總是在蘇青岑麵前將曆任前男友吐槽個遍,然後在自我修煉中,定義了許多渣男品質,而如今步入婚姻,她卻是成了那個畏畏縮縮,替老公找理由的傻女人。


    “他多久沒有迴家了?”如果單單隻是忙,韓芊雅不至於如此,蘇青岑的問題總是這樣一刀切中要害,雖然,在自己感情裏,一言難盡。


    “一個月了。”韓芊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眼神閃爍著,再沒有結婚時的幸福感。


    男人總說有事業要忙,那麽,忙事業難道不是為了家庭更好麽?


    恰恰相反,男人門追求事業上的成功絕不單單為了家庭,更是為了自身在社會上的地位,當達到一定地位時,他才會重新審視陪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如果女人也緊跟自己腳步,越來越可愛迷人,他們便欣然繼續,如果不是,便會睜大眼睛,再擇良偶。


    所謂糟糠之妻有幾個不下堂的呢?


    可是,韓芊雅不是糟糠之妻,即便她現在懷胎九月,隻腹部有所變化,身材曲線仍舊迷人,皮膚依舊有光澤。


    “他在外麵有人了?”


    “不知道。”韓芊雅表情痛苦。


    “給他打電話呀?這都多晚了?”


    “關機了。”


    蘇青岑沉默了,她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交談,她不想說有關於安慰或者同情鼓勵的話,那些都是無用的話。


    隻見韓芊雅雙手抱住肚子,表情憔悴。


    這些天,韓芊雅腦中想起的,都是在海南度假時一切一切的美好,那時孫長青與自己形影不離,嗬護有加。


    求婚那一天,孫長青拎著韓芊雅的高跟鞋,兩個人相依偎著走完整個海灘的海岸線,在返迴時,孫長青先是讓韓芊雅小心的坐在沙灘上,然後抬起她的左腳,用手掌心輕輕拂落腳掌的沙子,再用手指輕輕的摩挲掉那些更為細小的沙子,在那一天,孫長青將韓芊雅視若珍寶,那一天,韓芊雅感覺自己求仁得仁,終於有了歸屬感。


    兜兜轉轉,繞了那麽久,為難了自己那麽久,不會是想要得到今天這樣的局麵。


    韓芊雅再說不出,“不是我不好,是人不對而已。”


    也許,是因為我不夠好,所以他也變得不對了?


    韓芊雅在許久之後,開口說,“青岑,你知道人在什麽情況下會懷念過去麽?”


    蘇青岑沒有言語。


    韓芊雅笑笑,撫摸著事先準備好的有關於嬰幼兒的奶瓶、衣服、玩具和書籍,“在過得沒什麽勁兒的時候會懷念,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總是比麻木了要強。”


    “芊雅,我們都錯了。”


    “什麽錯了?錯了什麽?”


    “你先應該是你,而後才能談其他別的什麽,如果你失去了你,你便沒有了籌碼,因為別人吃定了你。”蘇青岑說的鏗鏘有力。


    “所以,你選擇留在風行,是因為你篤定自己不會因為他而改變?”


    “你知道許多人怎麽對待有關於前任的微信或者手機號碼麽?”


    “刪掉或者留著,刪掉的多,比如我,不刪掉的少,比如你。”韓芊雅說。


    “那是一個你不在意的東西,你便不會對它做多餘的處理。”蘇青岑莞爾,“我會重新欣賞季如風的工作能力,欣賞他的思維邏輯,欣賞他的審美和自律,都隻是因為他是個優秀的人,是個讓女人迷戀的男人,可是,這個優秀的男人,與我無關,他隻是我老板,一個曾經放棄過我的人。”


    “青岑,你不過是在報複,你隻是不承認罷了。你知道季如風心存愧疚,你知道他對你仍舊不死心,所以,你這是故意的,一切都因為你心裏仍舊有所期待。”


    “芊雅,不是的,我們不可能了,我留在風行,就是要讓他明白,無論怎樣,過去的一切,都無法挽迴。”


    “可是,你必須要承認,在風行,你一定比別人得到的多,不管是工作上生活上,他都會厚待於你。”韓芊雅直視著蘇青岑的眼睛,非常肯定的說,“如果你真的想要與季如風一刀兩斷,便不應該留在風行,應該從此兩不相及,老死不相往來。”


    蘇青岑沉默。


    韓芊雅繼續說,“你舍不得離開,就像你當初無厘頭的簽了那份合作協議一樣,你在跟著自己的心走,你沒有太為難自己。在風行的每一天,你都在期待季如風會對你有所表示,不管是情感還是生活,你都希望他主動的參與進來,而你隻一直後退,一直後退,直到他可以達到一個點,一個足以讓你重新接受他的那個點,你才會不計前嫌。”


    蘇青岑繼續沉默。


    韓芊雅笑笑,走近蘇青岑,握起了她的手,失落的說,“我在一本書裏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傷痕愈合的代價,不是時間,不是放縱,而是越來越高的底線,和越來越狹窄的心。青岑,你的傷痕季如風會為你愈合,而我的心,沒有人可以愈合,隻有我自己才可以,我知道的。”


    “芊雅,我......”


    “青岑,你不必解釋什麽,你是真心希望我好的人,我也是真心希望你好的人。我真的覺得有你真好,讓我可以這樣無所顧忌的,審判你,當然,你也可以審判我,比如,你可以說我找孫長青是草率的,是權衡之後的選擇,或者隻是一個識人不清、誤入了花花公子的圈套的傻女人,都可以,我都會一一承認,因為即便你看破我,我也看破你,但,我們依舊是我們,是彼此感情世界裏的同僚,是最後的退路。”


    “芊雅,你愛孫長青麽?”


    “短暫的,都是短暫的,即便我想要長久,可是,我知道都是短暫的,愛總是離我遠去,當男人們忽略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開始決定不愛了。青岑,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那個被迫選擇不愛的人,從來不是我先退場而是被迫退場。”


    “芊雅,你是知道的,你剛剛不是說過了麽?”


    “什麽?”


    “傷痕愈合的代價,不是時間,不是放縱,而是越來越高的底線,和越來越狹窄的心。你就是太過放縱,和底線太低了。”


    “在與孫長青結婚這件事上,我沒有放縱,也沒有降低底線,而如今,卻是周而複始了。”


    “我們看男人的眼光都不準。”


    “不是我們,單單是我。”韓芊雅篤定的說道,然後撫摸著蘇青岑的臉蛋,疼惜的說,“季如風的家事,不是誰都能抗的下來的,父母之仇,不可不報,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他隻一個人脆弱著堅強著鬥爭著,獨獨始終是為你空著身邊的位置,你以為沒有覬覦他的女人麽?”


    “可是,他為什麽每一次都要將我推開?”


    “你是知道,不是麽?你始終走不進他內心最柔軟的部位,這也是你耿耿於懷的原因。”韓芊雅一語中的,“我們之間就不會有隔閡因為我們太懂彼此,而又從不計較。而你和季如風,雖然懂彼此,卻是算計太多。”


    “那你和孫長青呢?”


    “我們則是兩個完不懂彼此內心世界的人,我們隻停留於表麵,簡單的很。這也是我現在太明白,以前一直以為找到了心靈的歸屬,如今他並不是那個對的人。”


    “那怎麽辦?如今孩子還沒有出生。”


    “我已經做好準備,去做一個單親媽媽,雖然有點焦慮,但是,至少不會過的窩囊,不是麽?”韓芊雅撫摸著肚子,比蘇青岑剛剛來時,情緒緩和了許多。


    蘇青岑看到韓芊雅表情釋然,便也舒心了。轉而一想,敢情自己來了,是被審判來的,審判長對自己的狀況,早已有了準備,隻是需要一個知心人來傾聽和慰問,來緩解內心的壓力罷了。


    如果是這樣,蘇青岑願為之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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