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王,此次你平定江南倭寇有功,可有什麽想要的賞賜?”皇帝秦魯眯著眼看著殿上的秦薄邕,雖帶著幾分除心頭之患的愉悅,但眸光中有著猜忌。


    秦薄邕神色自若,俊朗的麵容上絲毫沒有屈居為臣子藩王的低下恭維:“隻要一人,希望皇上能夠恩準賞賜。”


    “看來邕王在京城相中意中人了,你這空缺多年的王妃之位總算該有人了。”聽聞是要人,秦魯反倒鬆了一口氣,眉眼舒展,氣氛愉悅。


    “說吧,是哪位貴女得了你的眼。”


    秦薄邕鳳眸輕抬,意味深長,涼薄的字眼在寂靜的大殿上擲地有聲。


    “身在大牢的罪臣之女,顧慕枝。”


    秦魯臉上輕鬆愉悅的笑凝住了,語氣也冷硬起來:“你既知她罪臣之女,你還向朕要她?”


    “顧家滿門抄斬,皇上唯獨留她在大牢,無非同我一般,看重了這朵人間富貴花的嬌豔絕倫。”秦薄邕含笑說著,絲毫不在意話有多麽大逆不道。


    可偏生秦魯不得發作,隻頗為陰鬱道:“多年前她逃婚,更是當眾羞辱你,就是如此你也要在這個時候向朕要她?”


    “正因如此。”他並沒有半點窘迫,坦然的挑眉應道。


    “我立下此番大功,無論要權還是要封地,皇上你定然都是開心不起來,與其如此,何不成人之美。”頓了頓,秦薄邕凝眸幽幽道,“皇上總不會忌憚一個弱女子會為被滅門的顧家一族複仇吧。”


    秦薄邕說話一向直接帶刺,雖聽得不舒服,可是卻字字珠璣,直戳要害。


    這話已經在這份上了,秦魯也隻好讓步了。


    “朕準了。”


    秦薄邕難得的躬身謝恩,豐神俊朗的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愉悅,大步離開。


    殿外白雪皚皚,鵝毛大雪紛紛落下。


    他從地牢中親自接出顧慕枝,她巴掌大的小臉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要尖許多,更襯得那一雙桃花眼尤為攝人心魄,隻是如今漆黑的眼珠深處是一片死氣沉沉,沒有曾經的狡黠明豔。


    “兜兜轉轉,你還是落在本王手裏了。”秦薄邕帶著戲謔的神情。


    她神色不動,依舊沉默著,似乎懶得做無謂的反抗。


    偏生階下囚,仍帶著盛氣淩人的氣勢,倨傲得挺直著腰杆猶如帶血的梅花。


    “無妨,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慢慢來。”秦薄邕也不惱,滿眼促狹,撐著大傘遮住了一方飄雪。


    從地牢走到皇城城門,有著漫長空曠的道路,兩人相顧無言,不知情的宮女還誤以為這是一對夫妻,如此般配。


    皇城城門打開,顧慕枝站住了腳,秦薄邕也跟著頓住,他垂眸看著她,見她她轉過身來,深深的凝望著皇城的朱門大牆,輝煌莊麗。


    “你是要帶我迴你的封地嗎?”她開口,沙啞至極。


    秦薄邕眼底掠過一絲複雜情緒:“是,你舍不得離開這京城?”


    顧慕枝粲然一笑,天地蒼白,卻隨著這抹嬌豔晃動。


    她突然轉身快步離開,正當秦薄邕愣神之際,一支長箭夾雜著寒厲的風雪朝著顧慕枝直直的刺了過去。


    他快步上前將她拉迴躲閃,長箭劃開他的長袍,索性大雪天,穿的頗為厚實,隻破了衣服,沒有大礙。


    顧慕枝任由他將自己護在懷中,聽著頭頂他低沉陰冷的聲音:“追!”


    她合上眼,抓緊了他的披風,一時間恍然若夢一般。


    怎也沒想過,會有一天被她最為討厭之人所救,更不敢相信這個被自己曾經不留餘地傷害過得男人護在懷中。


    顧慕枝被帶迴了秦薄邕京城空置的府邸,丫鬟拿來新衣與首飾脂粉,這些與她曾經穿的用的無差,不過她已經不是那個天之驕女了。


    沐浴,焚香,梳妝打扮。


    隻要她迴了秦薄邕的封地,那她就再也不是顧慕枝了,而是秦薄邕姬妾之中的一個。


    即便如此,也好過在惡心的狗皇帝身邊受罪也好。


    她抿了紅唇,門被推開,又進來了一個丫鬟。


    “王爺說姑娘受了驚,還得喝一碗安神湯才是。”湯冒著熱氣,上麵飄著淡淡的香氣。


    顧慕枝冷眸一瞥,淡笑道:“拿來吧,他倒是有心了。”


    她徑直拿過安神湯,一飲而盡,一刻鍾不到,她便搖搖欲墜,嘴角溢出一抹鮮血,她哐當落地。


    一個身影帶著寒厲的風入內,秦薄邕將她抱起,低沉發怒道:“把陸緣喊過來!”


    整個邕王府的下人都恐慌的垂著頭,大氣不敢多喘一口。自這位小主中毒倒下,素來含笑如春風的邕王,似是又如殺神降世,帶著滔天怒意與那駭人的狠戾讓他們如同遊走在生死邊緣般恐慌。


    門口先前伺候在顧慕枝身邊的丫鬟受刑拖下去打了板子,血肉模糊,哀嚎一片。


    可是這一切都沒法讓秦薄邕的眉頭舒展開。


    陸緣乃大秦第一銀針神醫,幾針下可讓人起死迴生,暫時穩定住了毒素蔓延,但毒性極烈,不過飲下片刻間就險些索命。


    “她現下起碼可以活著,不過這毒若是要清除,她恐怕會一直昏迷不醒,亦或者有更厲害的後遺症。”陸緣與秦薄邕解釋道。


    秦薄邕眸光幽冷:“什麽後遺症。”


    “癡傻,亦或者瘋癲。”


    這一句話不知為何刺痛了秦薄邕的心頭,他捏著眉心,卻勾起一抹輕嘲:“都是她咎由自取,與那些人做交易,如今被人利用完了,便想方設法滅她口。”


    陸緣默了瞬道:“無論是她母族還是父親,都有那般狼子野心,她或許也身不由己吧。”


    秦薄邕煩躁的推掉了麵前的茶具,也不知是在生她的氣還是生那些人的氣,冷冷道:“愚蠢。”


    顧慕枝時常昏迷中突然驚起吐出毒血,足足花了十天,體內的毒才算清幹淨了,但是毒素對身體的影響依舊還在,又持續昏迷了二十天。


    秦薄邕自封王開始便沒有在此過除夕,此時被顧慕枝牽絆在此。


    除夕夜,他坐在床邊,沉默的看著瘦了一圈的顧慕枝。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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