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遊東有耐心,哄孩子有一手,幾人迴到淩虛山的時候,百裏少商早就哭累睡了。


    來到淩虛山生活過的修道士,等於占據了一方天外天,這時相當方便的。白遊東肩負起苦力的角色,背上背著小太子,懷裏抱著葉凡,後麵還跟著個九幽,一連串的迴他們過去住的茅草屋去了。


    鬼車大老遠就感應到了九幽的氣息,飛奔著跑出來,看見他們幾人那慘樣,頓時一陣悲慟哀嚎,心疼的不得了。


    茅草屋原本就劃分成了三間,現在烏若澗就睡在烏若瀾和九幽過去住的房間裏,鬼車馱著百裏少商過去,白遊東把葉凡放在他原來的房間裏,九幽摸索著跟過去,途中被地上幾個小坑絆得踉踉蹌蹌——


    雖然才離開短短幾個月,但她卻覺得恍若隔世。


    白遊東放下葉凡之後,一探他的丹田,搖頭不止。他也等於一腳跨入了修道士的門,知道丹田破碎等同於斷送修道生涯。


    “這可怎麽辦?如果不盡早修補,葉凡的靈力全部外泄,到時候可就無力迴天了!”


    “隻要找到迴生丹就沒關係。”九幽握緊了葉凡的手,“一定不會有事的。”


    “迴生丹?那個丹藥是很珍貴的,你要去哪裏找?”白遊東看到她異常沉靜的表情,深吸一口氣,“難不成,你跟那個魔物做了什麽約定?”


    “對,他答應幫我找迴生丹,我……我會告訴他誅仙劍的下落。”


    “你瘋了!你知道誅仙劍在哪裏嗎?”


    “知道。”


    “額……原來是這樣。”白遊東一頓,好歹是鬆了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唬他呢?那個魔物看起來就不好對付,我怕你吃虧。”


    九幽放下葉凡的手站起來:“小東,要是我不在了,就拜托你好好照顧葉凡,他總是關心別人過多,都不考慮自己。這一次也是,要不是他硬接下那個妖魔三招,也不會傷成這樣。”


    “你突然說這些做什麽?聽得我有點瘮的慌。”白遊東抬手摸摸她的腦袋,“別想那麽多,你的房間我給你收拾的很幹淨,今晚讓鬼車陪著你睡,我來照顧葉凡吧。”


    九幽搖搖頭:“不了,我在這兒,你們迴去睡吧。”


    白遊東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問道:“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要是心裏有什麽不舒服的就說出來,別憋著,不然容易鑽牛角尖。”


    她突然問道:“小東,我是不是一個禍害啊?”


    “胡說,你怎麽會是禍害!是不是有人說你什麽了?說,是誰,東哥帶著鬼車給你出氣去!”


    九幽拽住他的衣袖,平靜的搖頭:“我就是自己想到的。如果沒有我,葉凡還在靈山生活的好好的,劉杏月也不會家破人亡……”


    她扳起過分白皙纖細的指頭,一個個的數:“烏若瀾死了,烏老頭也死了,洛四叔、洛木……還有明揚,大國主……他們的不幸,或多或少都是因為我,其實我根本不是異火,而是一個災星,對吧?”


    白遊東聽她越說越自責,趕緊打斷她:“這不關你的事,這些都是天命,知道嗎?就算沒有你,他們的生命中也會有別的磨難來代替,而你隻是正好出現、推動他們或成長或結束的那個人。別人的不幸不是你的錯,真的。”


    九幽彎起指頭,鼻音濃重的吸了一口氣:“是嗎?你迴去睡吧,我想多陪他一會兒。”


    這說辭白遊東沒法拒絕,隻好說道:“那我先出去燒點熱水,你肚子餓不餓?剛才看你把番薯讓給小太子了,自己一口都沒吃。”


    這要是擱在過去,甭管對麵是誰,她可是一口都不會讓人的。


    九幽搖頭:“我沒有胃口,不想吃。”


    白遊東更加驚奇,但看到九幽一張臉灰敗慘淡,並不是很有精力往下聊的樣子,也就安慰一聲,抬腳出門了。


    關上門扉後,白遊東立馬去了烏若瀾的屋子,把鬼車拽了出來。


    “喂喂!大半夜的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鬼車老大不情願,“拽我來柴房幹什麽?”


    “噓,小聲點,想讓人都聽見嗎?”


    鬼車立馬展開膀子護住前胸:“你、你想幹嘛?”


    “別鬧,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有沒有覺得九幽有點不對勁?”


    “怎麽個不對勁法?”鬼車想了想,大驚失色,“難道她懷孕了?”


    “……”


    白遊東有一瞬間想把它燉了。


    冷靜下來,他把九幽剛才跟他說過的話告訴了鬼車,鬼車思索一陣子,咋摸出了點意思:“為啥聽起來好像是主子要離開道長一樣?”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是她那樣能上哪兒去?”


    “她說她知道誅仙劍的下落,難道她要帶那個雷動去找誅仙劍嗎?”


    “肯定去不得啊!誰知道那妖魔在打什麽主意?”


    鬼車拍拍他的背:“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主子已經長大了,興許她正在學習感恩也說不定呢?經曆了這麽多,想繼續保持以前的那種天真,已經不可能了吧?”


    白遊東做夢似的迴憶道:“咱們過去住在這兒的時候,她的眼睛可真漂亮,晶瑩剔透,流光溢彩,裏麵一點雜質都沒有。可這才過了多久?她連眼睛都沒了。明明她最怕疼了……”


    “幹啥呢小東!大半夜的傷春悲秋!”鬼車猛拍了他一下,差點把他拍進燒水的大地鍋裏,“主子心情不好,你也別老在她麵前拉著臉,開心一點兒知道嗎?不然她會多想的。”


    白遊東歎了口氣:“好了好了,知道了。”


    鬼車離開柴房,立馬轉去了葉凡的房間,掀開門簾偷偷往裏瞧。


    它還是傾向於主子懷孕了。


    在茅草屋的微弱燈光下,九幽正坐在葉凡的床邊。


    她向來活潑好動,然而鬼車在外麵蹲的屁股都涼了,九幽還是呆呆的坐著,一臉的惶惑與茫然。


    離開葉凡以後,她要怎麽活?


    以前她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現在可以開始想了。


    她不知道雷動什麽時候會把藥拿迴來。


    有時她希望他能快點,葉凡的身體經不起折騰,必須快些服藥,固本培元。


    有時,她又希望他晚點來,這樣,她就能和葉凡多呆上一段時間。


    國主拜托她的事情,她一定會做到。


    就像葉凡保護了她一樣。小太子,她會保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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