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業在九幽的甜湯和糕點裏摻入了新煉製的丹藥,這是根據洛冥裏當年留下的方子煉製出來的,可以毒殺修道士於無形。


    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丹藥,既可以鞏固根基、增強修為,也可以強身健體、治病救人,除此之外,還有各種為人不齒的用途。


    曾經的煉藥天才洛冥裏就是因為煉製邪藥,才會被洛家肅清的。


    實際上,作為煉藥世家的洛家,如果隻走正道而不沾點黑,他們是無法在南方的地盤屹立百年而不倒的,隻是,洛冥裏做得太招搖,一旦傳出去,洛家的地位和威望必將受到打擊,所以,他不得不死。


    話說迴來,洛冥裏的人雖死透了,卻留下了一本記載著各種獨創丹方的手劄,這是他在靈山被消滅時,肅清隊在醫館裏找到的。


    毫無憐憫之心的邪醫居然會成為一個山村裏善良的“劉大夫”,可見世人是很容易被眼前的假象迷惑雙眼的。


    九幽還沒有斷氣。


    隻是,她太痛了,捂著胸口在床上不住的翻滾。丹藥融在血液裏,不斷的攻擊著她的心髒,想要讓她的心髒停跳,造成猝死的假象。


    可是九幽身上有禁製,那禁製吊著她輕若遊絲的一口氣,洛業在一旁全程無語,冷靜的記錄著她的身體變化。


    丹藥的毒性會將她的血染成黑色,等她快要死掉的時候,那黑色又會消退,無跡可尋。


    實在是一味適合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好藥。


    九幽在毒力下足足掙紮了一個時辰,最後靈力耗盡,變迴了原形。


    已經到了極限。


    洛業看著那朵顫巍巍浮在空中的小火苗,無聲的勾了一下唇,然後將她浸在一個裝滿了冰泉水的小瓶子裏,塞上蓋子,然後設下幾道結界就離開了。


    她現在又瞎又弱,就算把房門大開,她也不知道往哪裏走,用冰泉水來震懾她已經足夠。


    晚上,洛業又來了,他拔了瓶塞,把九幽倒出來。


    經過一下午的愈合,九幽又能變迴人形了,隻是依舊昏迷不醒。


    這一次,她眼上生出了像兩團淡雲一樣的稀疏眉毛,連頭發也稀稀拉拉的長了一寸,皮膚上的灼痕也開始愈合,出現了小片小片的雪白肌膚。


    洛業依舊對她沒有想法,他用特製的管子插進九幽的嘴裏,給她的胃裏灌了些流食,然後又輸了一點靈力給她,設下結界就離開了。


    半夜的時候,九幽醒了,她的身體在排毒,引發了高熱反應,她把胃裏的食物全都吐出來,然後再次縮迴床榻角落,抱著膝蓋瑟瑟發抖。


    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洛業又來了。


    他看到床榻上的嘔吐物,非常不爽,看到九幽比昨日的精神好了些,就由著性子把她打了一頓。


    九幽被他打得抱頭來迴躲,可總也躲不過那無處不在的鞭子。


    後來,洛業打累了,放下鞭子收拾床榻,像對待一隻死狗一樣把她扯下床,往旁邊一踢,然後扯了榻上的東西往外走。


    這些東西都要燒掉。


    九幽沒了蔽體的被褥,身上又冷又疼。


    她摸索著遠離了床榻,在臉盆架旁邊蜷成一團。


    沒一會兒,洛業抱著新的被褥迴來了,他親力親為的鋪好以後,在臉盆架旁邊找到九幽,看見她身上血跡斑斑的,實在髒的要命,於是,他走過去拖住她的手,拽著她往外走。


    九幽走沒兩步就沒有力氣了,兩腿一軟就跪了下去,洛業看了看她,然後將她抱起身,往熬製藥材的鍋爐房裏走。


    九幽一路上都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上下牙不住的打顫。


    鍋爐房裏有熱水,但是沒有浴桶,洛業直接把她扔進一口注滿了熱水的鐵鍋裏。


    乍一接觸到熱水,九幽吃了一驚,茫然恐懼的撐著鍋底就要坐起來,洛業看到她把水撲騰出來不少,終於冷聲說道:“坐著別亂動!”


    九幽就不敢動了,乖乖的坐在鍋裏。


    洛業往大鍋裏添了水,又在下麵生火維持著水的溫度,然後說道:“自己洗幹淨。”


    九幽不敢反抗,撩了水洗手洗臉,洗到身上新的鞭傷時,她痛的閉了眼,卻不敢呻吟一聲。


    洛業就在一旁看著她洗,看到她磨磨唧唧,不知要洗到什麽時候,就挽起袖子走上前,舀起熱水就往她頭上澆灌。


    九幽縮著脖子抱成一團,熱水洗去她身上的汙漬和血跡,把整鍋水都染成了帶著血味的腥黃。


    經過連續澆灌之後,她的皮膚終於恢複了原本的樣子,新生的肌膚細嫩白皙,越發襯得上麵的傷痕猙獰可怖。


    洛業拿了浴巾給她擦身,把換洗的外袍披在她身上,然後將她打橫抱起來。


    九幽不敢碰他,緊緊抓著衣襟,一聲不吭。


    迴了丹房以後,洛業把她扔到床榻上,九幽裹了衣服,摸索著往後退,洛業把已經涼透的早飯端過來,放到床邊,然後就設好結界,關門離開了。


    九幽在角落裏縮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洛業的第二輪淩虐。


    她嗅到了食物的冷香,試試探探的伸手過去,摸到了一塊糕餅,但是摸到之後,想起昨日的中毒,她也不敢吃了,隻能放開糕餅,慢慢的縮迴手。


    過了半日,又有人來了丹房。


    這迴不是洛業,而是洛百裏。


    他看到九幽麵前的食物沒有被動過,而九幽虛弱的躺在床榻上,一聽到他來,就費力的起身往後縮。


    他走過去看了看,說道:“你怎麽不吃啊,東西沒有毒。”


    九幽努力的想要把自己武裝起來,然而有氣無力。


    洛百裏繼續說道:“你還是吃一點吧,不管有沒有毒,你都死不了,又何必讓自己餓肚子呢?”


    他說完這通毫無人性的發言就離開了,等腳步聲消失以後,九幽慢慢的伸手過去,拿起糕餅,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因為糕餅太幹,她還被嗆住,咳著咳著,她吐出了口中的糕餅,伏在床上,無聲無淚的嗚咽起來。


    好想迴到萬象之境……


    她好想迴去……


    如果沒有遇見張良就好了……


    如果沒有來到凡間就好了……


    如果沒有愛上葉凡就好了……


    如果沒有經曆過愉悅就好了……


    這樣一來,她也不會覺得現在的時間是這樣的難熬。


    凡間真的太痛苦,太險惡,她已經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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