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大陸分九州,冀州位於四方中央,鍾靈毓秀,人傑地靈,曆代能人輩出,為九州之首。


    大周在大陸立國已有五百年,定都冀州信都,現今在位的國君是時年二十七歲的周旻王。


    雖然周旻王是個勵精圖治的君主,但他從先王周越王手中接過的是一個已經腐朽到無藥可救的國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他再怎麽年富力強,精明能幹,終究挽救不了大周朝氣數將近的頹勢。


    葉凡從東海之濱趕往信都,為了避開大路,掩人耳目,他取道青、幽二州交界線,走的都是鮮為人知的陡峭險路。


    過去的他隻知修煉,就算離開了與世隔絕的靈山,他也一直在世家的範圍內晃悠,根本不知道如今這世道已是水深火熱。


    在修道世家的統治之地還好,不管是賊還是兵,都不敢明目張膽的禍害百姓,但是在世家的勢力範圍之外,用人間地獄來形容也不為過。葉凡一人一馬,晝夜趕路,一路所見,皆是兵荒馬亂、野盜橫行的景象,他心中十分不忍。


    過去有九幽在身邊,葉凡都下意識的避開了危險之地,但現在,他真真切切的看到,這個世道,早就亂得人鬼不分了。


    葉凡騎馬趕了兩日的路,在第二日黃昏的時候來到一處村莊。


    馬匹需要草料和休息,他也需要一處落腳之地,正好他來到村莊時又開始下大雪,他牽著馬走進這處靜悄悄的村莊,找了一戶相對殷實的人家,在外麵叫門:“請問裏麵有人嗎?”


    他剛一喊出聲,裏麵的燈光就滅了。


    這是不歡迎外人的意思麽?


    葉凡看到屋外的牛棚裏放著幹草料,而身後的馬一直在喘,他安慰的拍了拍馬背,繼續說道:“我不是什麽壞人,隻是路過的旅人,外麵在下雪,我和馬都累了,想借貴地休息一晚,請放心,我一定會付錢的。”


    他把話說的很誠懇,裏麵的人似乎爭執一番,油燈終於又亮了起來。


    葉凡鬆了口氣。


    不多時,土屋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從裏麵走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警惕的夫妻,葉凡看著他們兩人手上都拿著農具,也理解他們的害怕。


    老者隔著柴門,把葉凡上下打量一番,然後問道:“你是從哪兒來的?”


    “青州千乘郡。”


    “要到什麽地方去?”


    “信都。”葉凡摘下鬥笠,對裏麵幾人拱手當做問候,“家裏出了急事,我明日一早就走,希望諸位收留我一晚。”


    老者往他身後看了看,隻看到一匹累得直喘的瘦馬和他身上的簡單行囊,以及臉上的塵霜,歎了一聲讓出位置,對身後的兒子說道:“把門兒打開,讓他們進來吧。”


    “好的,爹。”


    那壯年倒也聽老父親的話,打開柴門讓葉凡進來了,還幫他把馬牽到草棚裏,在食槽裏添了一大抱草料。


    葉凡對他們拱一拱手:“多謝諸位幫助,小葉感激不盡。”


    “就一晚上,不是什麽大事。”老者有些疲憊的搖搖頭,“翠花,你幫小葉弄點吃的、鋪個床吧。”


    “是。”


    婦人也放下手裏的農具,出去準備吃的了。


    葉凡察覺到這個家裏氣氛不對,不由得說道:“老人家,收留我是不是很為難?如果不方便的話,我還是走吧。”


    老者對他搖搖頭:“外麵都下大雪了,我能把人往外趕嗎?再說了,這也不是你的問題,而是……唉!”


    葉凡看老者兩眼含淚,問道:“如果有我可以幫忙的,請盡管開口。”


    “你一個外鄉人能幫上什麽忙呢?”老者抬手揩一揩淚,“我孫子虎子前些日子在山裏走丟了,找了好些天都找不到,他是個機靈的孩子,平時也常常在山裏玩,怎麽就、就找不到了呢……”


    說著,他似是想起了和孫子在一起度過的美好日子,忍不住哽咽起來。


    這時,婦人端著一盤子熱饅頭走過來,眼眶也是紅彤彤的:“爹,別說了……興許真是山神大人把他給帶走了呢?”


    人家孩子都沒了,葉凡怎麽可能吃得下,他直起身問道:“山神?”


    婦人揩一揩淚:“是的,就在今年年中的時候,村裏人家的孩子開始在山裏頻頻失蹤,山上在夜裏還有東西會發光,會移動,不少村人都看見了,可能那就是山神大人吧……”


    年中?


    不就是他和九幽相遇的時候嗎?


    “能說一下那是什麽樣的光嗎?”


    婦人搖頭:“我沒見過,大勇見過,我把他叫來跟你說說吧……”


    說著,她起身去外麵叫自家男人。


    葉凡神色有些凝重。


    發光的山神……失蹤的小孩子……


    不一會兒,男人也進來了。他已經聽妻子說了這件事,進來以後,臉上也掛著慘然的笑:“山神大人要孩子,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


    “請問你見到的山神是什麽樣子?”


    “那天剛下過大雪……”男人一邊迴憶一邊說道,“我和村裏幾人打獵迴來,虎子去接我們……不該讓他出門的……嗚……然後,山林裏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響,有點像管弦絲竹之類的聲音,之後,一道白光從我們眼前劃過,我看到了虎子的小鞋……嗚嗚……迴來以後,翠花就告訴我虎子丟了……”


    “抱歉,又讓你想起這種事……”葉凡拍拍那男人的肩膀。


    “我現在也隻能靠著迴憶過活了,我兒子可討人喜歡了,又聽話,還會幫他娘和爺爺幹活……如果山神大人把他帶走過好日子的話也就算了,我就是擔心這麽冷的天,那孩子會不會凍著,餓著……”


    說到最後,男人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女人也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葉凡在心裏反複的告誡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他的身體根本不聽大腦使喚。


    他直覺那白光根本不是什麽山神,如果放任不管的話,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失蹤的就是這些好心腸的人了。


    他筆直的站了起來,看向男人:“孩子是在哪座山上丟的?”


    男人擺手:“算了,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們把整座山都翻了個遍,根本沒有見到人影。山神大人要藏孩子,我們這些肉眼凡胎的人又怎麽找得到呢?”


    葉凡搖一搖頭:“請告訴我吧,我想去確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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