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九幽一天鬼車就明白,這朵化身成人的異火是個徹頭徹尾的廢柴。


    成天除了騎著它到處飛和纏著葉凡要吃的,一丟丟都不肯用功修道,而且上迴因為找葉凡去了一趟村裏,就喜歡時不時過去看看新鮮。


    這天,吃飽喝足又纏弄了會兒葉凡,九幽騎上鬼車就往村裏飛。


    靈山的靈氣充沛,深得天地造化,一些煉丹與醫病的稀有草藥在靈山都能找到。


    靈山腳下的村莊名為仙株村,村中有個開醫館的隱世神醫劉明禮,他精通丹方醫理,識得各種草藥,凡村民向他問病請教概不推辭,也不收問診費與醫藥費。


    村民感激之餘便願為他奉上稀有草藥,隻是采藥的地方十分艱險,村人中有靈根、能夠修道之人極少,而葉凡能自由出入山上,采了草藥可以在村中換成錢糧。


    一供一銷,一來二去,劉大夫和葉凡就認識了,而人見人愛的劉大夫更是有個人見人愛的獨女劉杏月,生得玉顏月貌,人比花嬌,還煮的一手好菜,人稱醫館西施。


    劉大夫欣賞葉凡年紀輕輕就獨自離家修道,穩重靠得住,又兼性情溫柔,儀表堂堂,女兒似乎也對他心有所屬,遂生了結親這個心思。


    隻是,葉凡一次都沒有流露過對杏月有什麽想法,這叫劉大夫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提起這樁事。


    “一個紅頭發的妖孽跟葉凡在一起”,這是村裏前幾日傳出的流言,起初他還不信,後來親眼見了那妖孽騎著九頭怪鳥來村裏,興致勃勃的拿著一串赤珠草換糖人吃,而賣糖人的胖哥兒對她的紅頭發見怪不怪,反而十分熱誠,顯然,這個妖孽已經是這裏的熟客了。


    畢竟曾經見多識廣,雖然被那一頭颯爽的紅發驚到,劉大夫還是整整衣衫上前,攔住了啃得一嘴糖的九幽:“姑娘……”


    畢竟關係到寶貝女兒的幸福,必須得跟她好好溝通一下,讓她打哪兒來迴哪兒去,不要糾纏有大好前途的葉凡。


    九幽還沒說話,身後跟的鬼車的九個腦袋就伸到劉大夫麵前,同時瞪大沒有神采的十八隻眼睛,伸出九條長舌頭,還帶著顫音“啊”了一聲,差點把劉大夫嚇出個老年癡呆。


    鬼車被劉大夫逗得嘎嘎直叫,九幽也覺好笑,站著看劉大夫不斷給自己順氣,開口就是:“老頭兒,找我什麽事?”


    走近一打量,劉大夫又是一驚,這妖孽的眼睛生得可真漂亮,紅得晶瑩剔透,盈潤無瑕,就像是上好的珠玉,閃著奪目的光華。


    一時之間,竟是看呆了。


    “爹,您怎麽在這裏。”


    女兒清脆的聲音把劉大夫解救出來,他猛地迴過神,這才感覺不妙,忙退後幾步,不再看九幽那雙眼睛。


    不得了,差點著了道。


    劉杏月懷裏抱著剛買的針線,和父親站在一起,警惕的看著九幽:“你呢?為什麽在這裏?”


    九幽歪著頭:“換糖啊。”


    “葉凡哥哥為什麽沒有來?”


    九幽老實答道:“他又不吃糖。”


    劉杏月抿著粉唇,眼神複雜的看著九幽,末了拽一拽父親:“爹,我們走吧。”


    劉大夫見女兒心情不好,自然是跟著走了,九幽咬著糖看他們離開,扭頭問鬼車:“咦,他們怎麽走了?”


    鬼車賊笑:“吃醋了唄。”


    九幽表示不能理解,糖這麽好吃,吃什麽醋啊?


    劉大夫越想越奇怪,一迴家就唿啦啦的翻醫術,終於翻到天都黑了,激動的捧著卷破成一縷縷的古書:“我就說有古怪,那雙眼可不就是幻瞳麽!”


    一個粉嫩可愛的男孩兒推門進來,七八歲的年紀,端著盤剛出鍋的果子煎餅,童聲稚嫩,很是軟糯:“幹爹,這是我剛做的,您嚐嚐。”


    劉大夫見了男孩兒,喜上眉梢:“和兒真懂事!”


    “幹爹,您在看什麽?剛才你說什麽幻瞳?”


    劉和是他在外收養的災民的孩子,看著他幹巴巴的小臉經過自己的調理變得白裏透紅,膝下無子的劉大夫很是欣慰。


    此時見了養子這麽乖巧,劉大夫一把將他攬進懷中,哈哈笑道:“所謂幻瞳,就是那些天生的靈物經曆極為漫長的修道,才能煉出的一雙魅惑人心的眼睛,十分通透美麗,據書上記載,幻瞳會遂靈物修為增長而由紅變紫,爹今日所見的那雙就是紅色,你說稀奇不稀奇。”


    “但是,魔物的眼睛也是由紅到紫吧?”劉和年歲雖小,卻對幼時魔物襲擊他們村莊的情景記憶猶新。


    劉明禮揉揉他的腦袋:“和兒,靈物與魔物的界限本就在它們的一念之間,但是你可以看出來,靈物的那雙眼睛,清澈得像是寶石一樣呢。”


    劉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劉明禮這才迴過神:“你姐姐呢?”


    “剛才我去敲門了,姐姐不在。”


    “這麽晚了,”老大夫看了眼窗外,“丫頭又跑去哪兒了?買了針線,不會又去誰家請教繡工了吧?女大不中留哇……”


    “幹爹放心,村人淳樸,姐姐不會有事的。”


    “好好,爹這就與和兒一道嚐嚐煎餅,哈,好香。”


    在這父子倆享天倫的時候,劉杏月正提著裙子艱難爬山。


    今日見那紅頭發女子實在是太囂張,身為異類竟還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村裏,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她在葉凡哥哥身邊晃來晃去!


    白日裏,靈山雖然青樹環繞,綠意盎然,然而到了夜晚,山上就顯得十分陰森。劉杏月一個芳齡少女獨身走在崎嶇山路上,耳邊盡是些蟲鳴獸吟,她怕,怕的直哆嗦,但是既然來了,為了葉凡哥哥也不能再退下去了!


    然而,當她費了好一番功夫來到葉凡的小院時,燈火溫暖的茅屋裏便傳來那個紅發女子的聲音:“好燙葉凡,你吹涼了再給我嘛。”


    “好。”是葉凡哥哥的聲音,那麽溫和好聽。


    劉杏月聽得握緊雙手,邁開步子就往茅屋走,卻見眼前突然亮起兩粒紅光,她尖叫一聲退後,隱隱看出來那是今日在市集上見到的那隻九頭怪鳥,正伸了一個頭在她麵前。


    “你是那老頭兒的閨女。”鬼車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鳥嘴,十八隻眼睛同時泛出紅光,“十三四歲的人類小姑娘,清蒸蘸醬口味一級棒……”


    劉杏月的呻吟卡在喉嚨,滿目驚懼的看著這隻目光不善、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鳥。


    “哢噠”,鬼車身後的木門打開了,燈光把它的身體映成一團黑影,驚嚇過度的劉杏月看見這隻怪鳥迅速將餘下幾隻頭的尖牙收迴去,轉身就是討好的諂笑:“喲……”


    葉凡走出來,疑惑問道:“杏月?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劉杏月目睹鬼車的兇相,這時聽到葉凡熟悉溫和的聲音,腳下一動,迴過神來,她已經結結實實的闖進了葉凡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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